廉贞

作者:木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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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廉贞席地坐下,掀开壶盖轻嗅两下:“你怎么到哪都带着酒?这是竹叶青?”
      赵临沂唇边带笑:“这是今年汾阳刚送来的贡酒,我好不容易才问母后讨了两坛。
      “哦?”廉贞小抿一口,只觉得酒液绵软,唇齿间淡淡的竹叶清香:“‘兰羞荐俎,竹酒澄芳’,果然是好酒。”赵临沂笑了一下,看着廉贞,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长久沉默之后,一声叹息。
      廉贞挑眉:“不知是什么事困扰了清王殿下?”
      赵临沂呵了一口气:“只是感叹世事无常,变化多端。如今想和你说话,却又不知道要用什么身份。”
      廉贞拨了拨酒壶上挂的彩穗,复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笑意:“这一切不是全看殿下自己么?”
      “哦?”赵临沂看见廉贞眼中的坦然,听她说道,“要用什么身份对廉贞说话,只看殿下将廉贞看做什么,是一醉解千愁的酒友,还是避之不及的兄长前妻。”赵临沂闷笑,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若是对你避之不及,哪里会出现在这里。”
      廉贞眨眨眼,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镇国公府嫡长女廉贞,‘银鳞’郑濂。端仪郡主。”最后四个字拉得老长。
      赵临沂眼底含笑,举了举手中的酒壶:“三皇子赵临沂,清王。”
      两人对饮一口,眼中的是不需言明的默契。
      天边明月皎洁,星子明亮。赵临沂想到了什么,问廉贞:“为什么,你会被送去边疆?虽说你长在军营,但是从没有人想过你会到边关去。”
      廉贞偏偏头,思考了片刻:“娘亲说战场厮杀,步步为营,而后宫就像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如果我能在战场活下来,自然也就能在后宫活下来。”赵临沂很惊讶:“你娘?”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廉贞前往云关历练的确是赵婉茗的主意。
      那时赵婉茗说:“廉家儿女没有一个怕死的,但是后宫险恶,娘亲不想将你养成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然后莫名其妙地死在宫里,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甚至我们知道也无法替你报仇。贞儿,以后你是要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的人,要和你哥哥们一样担起廉家一门兴衰,所以,你要足够强大,足以保护自己和整个廉家。”
      赵临沂语气中颇有几分敬重之意:“没想到华陵郡主看起来端庄温和,却如此有远见,如此狠心。只是要是她知道你会到如今这样,不知道还会不会将你丢到边关受苦。”
      廉贞皱起眉头,并不赞同地注视着赵临沂,说出的话一字一顿:“我从不觉得在云关是受苦,甚至我喜欢云关胜过京城。再者,如果我没去过云关,又怎么会是现在的廉贞,又怎么能够到现今这种地步?”廉贞眼中有着不容错认的认真专注,眸子黑得发亮叫人心中不由触动。
      赵临沂失笑:“嗯。”
      从他认识化名郑濂的廉贞时起,每次听廉贞提到云关,都带着一股灼灼的志气,叫他这个不曾看到大漠孤烟的皇子有时都生出一股壮志豪情。
      廉贞抱着双膝,仰头看天上明月:“那天我同你道别,也是在同云关道别,如今还有机会回去,真是件叫人高兴的事。”
      赵临沂:“云关和京城的可有什么不同,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云关么?那里晚上很冷,月亮比京城要亮很多,中秋的时候,爹爹会在军营里燃起篝火,叫将士们聚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当然,和宫中的山珍海味不能比。然后他们会一起唱歌,讲故事,有的会吹笛子,吹箫。我以前认识一个叫韩资的,原本是个秀才,后来得罪了乡绅进了军营。他老是喜欢吹《折杨柳》,每次吹完就被其他的将士们打,嫌他这么好的日子吹这样的曲子。大家会玩的很开心,只是入了夜之后,也有人缩在被子里哭。”廉贞的表情带着追忆,突然笑了出来,“有一次,李大哥的哭得太大声了,被同帐子的兄弟丢了出来,旁人问他为何哭得那么伤心,他说想他的妻子了。平日就老是听他说他和他妻子从小青梅竹马,成婚之后如何如何如胶似漆。只是进了军营九年,他没有给他妻子写过一封信。”赵临沂不解:“为何?”廉贞笑的有些无奈,问他:“写信说什么呢?说我今天杀了几个北狄蛮子,还是这几天我身上又多了多少伤痕?”赵临沂叹息一声:“无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
      “嗯,无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廉贞低低重复,“所以我不喜欢京城,那些上位者的权势谋算太过深奥,每次为了争权夺势,一死就是好多人。在我看来,那些死亡没有意义。我原本不喜杀戮,我喜欢云关只是因为,那里的人,他们的血是热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家国厮杀,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是悲壮!”
      赵临沂看着坐在地上的廉贞,不自觉地直起身子,可能以前,他只是看到廉贞身上异于常人的聪慧和与他一点即通的默契,如今他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廉贞,他从未了解到真正的廉贞。一身傲骨通透,聪敏狡黠却不世俗,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果然,华陵郡主当初被先皇赞为一代奇女子,她养出来的女儿,也与众不同。”廉贞的话不得不说有些沉重,赵临沂下意识地想要换一个话题,叫气氛轻松一些。
      廉贞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粲然一笑:“那是。”
      赵临沂忍不住笑出来:“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廉贞挑眉:“倘若我窃窃不胜娇羞地说‘三皇子如此赞誉,臣女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你当如何?”
      赵临沂想了想,不无打趣地道:“大概会先将你擒拿下来,再问你,你把我的郑濂藏到哪里去了。”
      廉贞的表情有些古怪,赵临沂顾左右而言他:“说来,当初我说‘你娘养出来的儿子也很不错’,你那时也是这般从善如流,合着我夸得不是你。”
      壶里的酒喝光了,廉贞转着酒壶玩:“我三个哥哥本来就不错。我大哥廉策用兵如神,位列父亲手下十将军之首。我二哥廉箫心思缜密,虽然武不及我大哥,但是也可守一方安定,他做了那么久令尹,你执掌吏部,他政绩如何,你自然比谁都清楚。我三哥廉竹……”廉贞看着赵临沂,笑得自信,“若非大靖行的六部之制,以他之才,堪为宰相!”
      赵临沂一愣,笑道:“廉贞啊廉贞,若是叫别人听得你这些话,非说你吹牛不可。”
      廉贞目光灼灼:“所以我将这些话告诉你,而不是你口中的别人。”
      赵临沂收了笑:“你……”廉贞站起来,将赵临沂拉入假山投下的阴影中,赵临沂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双明丽的眼眸。廉贞说:“廉家忠于大靖天子,只要太子为皇上属意,我廉家满门定然秉承天子意志。王清,我言尽于此。”
      赵临沂眉头一跳,片刻后带上温和笑意:“难道太子这么对待你,辱了你廉家满门,你心中没有半点恼怒?”
      廉贞退了一步,月光重又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蒙上了一层银纱,只见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今日太子殿下这么给面子说了这么一句话,落的可不是我廉家的面子,他羞辱我一次,我还他一次,一笔勾销。再者,我摆脱了老死宫中的命运,说起来还要谢谢太子殿下呢。”
      赵临沂道:“太子殿下可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你觉得是一笔勾销,说不定他心里又记上了你一笔。等到有一日他真的踏上最高位,你,你们,怎么办?”
      廉贞装出一脸无奈的样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等到那时候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他看在我们有从龙之功,就会把这事忘了。”
      赵临沂一脸深沉:“太子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啊。”
      廉贞不在意地挥挥手:“你有空想这些事,还不如关注一下自家弟弟,常言道修身齐家之后才是治国平天下。”廉贞转身望了望摆宴的地方:“这个时辰,大约母亲也该找我了。殿下,后会有期啦。”说完不等赵临沂回答,向摆宴处走去。赵临沂的表情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谁人不知太子心性?天福帝温和持重,将大靖治理的井井有条。可是这种井井有条只是浮于表面的安宁。世家权重,虽不能说奸佞当道,但是再不治理,朝堂之上迟早会变得乌烟瘴气。大靖需要一个杀伐果断的皇帝重整朝堂,太子就是皇帝眼中最好的人选。
      就是为了整个大靖,廉家才会选择站在太子一边。所以我才会将整个廉家兴衰托付于你,太子的三皇弟,清王赵临沂。

      中秋宫宴已经过去十天了。廉贞这些天乖乖地呆在家里,哪里都没有去。镇国公府里没有那么多喜欢嚼舌根的人,廉贞的小日子过得很清静。没事练练枪法,陪母亲说说话,剩下的时间廉贞都用在整理行囊上了,她打算去一趟江南。
      “今天怎么过来了?是又想吃苏妙斋的芋头酥了,还是想喝富贵楼的梨花春?”廉竹不无调侃地问趴在案前的廉贞,双眼还专注于手中的账册,右手算盘打得噼啪响。
      廉贞正色,语气沉痛:“三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意地揣测自己的妹妹。难道我来关心一下你,目的就只有吃和喝了么?”
      廉竹抽空看她一眼:“十天你来看我五次,除去第一次和我联络兄妹感情,两次让我捎芋头酥,两次叫我捎梨花春。”廉贞表情有些讪讪,廉竹丢下手中核对完的账目,似笑非笑地问她,“说吧,今天又想要叫我帮你带些什么回来?”
      廉贞尴尬地摸摸鼻子:“那个,其实是明天娘亲想要去相国寺上香,让我来知会你一声。”廉竹噎了一下,廉贞嘿嘿笑了两声:“既然三哥那么想给我带芋头酥和梨花春,做妹妹的也不好拂了哥哥的好意,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对了,多准备一点儿,我好带着路上吃,多谢哥哥!”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看廉贞逃的比兔子还快,廉竹无奈地笑笑,嘱咐了随身的侍从给廉贞多备些东西,免得到时候去江南吃苦。
      相国寺坐落在京城城外大约五十里的亭云山上。一来一去加上祈福的时间,大约要傍晚才能回来。这天,廉贞起了一个大早,在衣柜前面思考了很久,忍痛放弃了平日喜欢的打扮,换了一身碧色的长裙。吃早饭时,赵婉茗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带赞许。
      吃完饭,府中车马也已经准备好了,廉贞扶着母亲上了马车,一路行行,到了相国寺,已是巳时初刻。中秋之后,秋意愈寒,亭云山上半山红叶如火,廉贞虽然对求神拜佛不是那么热衷,但看这“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景色也不觉得无趣。
      入了寺,陪着赵婉茗一路从四王殿拜到大雄宝殿,廉贞觉得整个头都被这缭绕不散的香火熏得疼起来。
      赵婉茗看她大概是忍耐到极限了,笑着说:“入了相国寺,拜过佛祖,心意就算到了。相国寺里的菊花开的很漂亮,要不要去看看?”
      廉贞如蒙大赦,不过还是踌躇了一会:“可是……”
      赵婉茗看出她不好意思直接离开,道:“让绿芙跟着你。接下来的事,有碧袖她们几个陪着就行了,你去吧。等会好了,我自然会遣人来找你。”
      廉贞听母亲这么说,笑嘻嘻地说:“那女儿去瞧瞧那些花儿,看哪朵最漂亮,回来与母亲说。”说完就拉着绿芙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
      赵婉茗无奈地笑笑:“这孩子,总是静不下心。”
      廉贞拉着绿芙一路溜达到藏经阁前面的庭院。这个地方是相国寺藏纳经书的场所,鲜有人至。阁前开着一大丛万寿菊,花色灿烂如金,十分美好。正所谓,人比花娇,花前一对男女,男子如临风玉树,女子亭亭如荷,更显得一幅美景赏心悦目。廉贞无声发出一声惊叹。只见那女子面带红霞,娇羞地向男子说些什么,男子眼中含笑摇了摇头。那男子抬眼,正巧看见廉贞带着绿芙快速躲到走廊的柱子后面,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那男子又小声说了什么,那女子看起来有些失望,然仍是教养良好地向男子到道别离开。廉贞连忙带着绿芙调整位置以免被发现。
      “她已经走了,出来吧。”赵临沂扬声,声音里遮掩不住的笑意。
      廉贞磨磨蹭蹭地从柱子后出来,走到赵临沂面前,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我还以为能够看到什么好东西呢。你怎的说话的时候也不大声一点。”
      绿芙曾经跟随在赵婉茗身边见过三皇子一面,听廉贞这么说话,吓得一张俏脸都白了。赵临沂但笑不语。廉贞拍拍绿芙肩头:“绿芙,你去那边看着,我有些话要和三皇子讲。”绿芙连忙劝阻:“小姐,这……”
      “绿芙姑娘,”赵临沂打断她的话:“你是觉得我们这么三人站着叫别人看见本王与你家小姐私会好,还是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这件事好?”绿芙皱着眉头,咬咬牙:“若是发生什么事,奴婢会过来通知,介时还望殿下能避一避。”说着跑远把风去了。
      廉贞摇摇头:“绿芙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板了,不晓得变通。”赵临沂笑道:“你十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廉贞疑惑地抬头看他:“难道你今日来相国寺是要来见我?”赵临沂反问:“怎么,不行么?难道廉小姐看不上小王,不愿见我?”
      廉贞嘟嘟嘴:“清王殿下可是为全京城待嫁女子憧憬的人物,今日愿意特地来见廉贞一面,廉贞都快感动得痛哭流涕了。”语气里哪有半点感动。赵临沂听她一席话,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廉贞蹲下来,戳了戳开得灿烂的菊花,突发奇想:“唉,要不然清王殿下以后有什么行程,先和我说一下,然后我将消息卖出去,以清王殿下的魅力,那些小姐们肯定愿意出高价买,介时赚了钱,咱们五五分怎么样?”廉贞想了想,真是个无本万利的买卖。
      赵临沂嗤的笑出来,端正一下神色:“那么,小王明日想约廉小姐去湖边泛舟,不知道廉小姐愿不愿意?”廉贞眨眨眼:“不愿意。”
      “嗯?”赵临沂问,“我可是给你提供了一个挣钱的好机会,怎么拒绝了?”
      廉贞拍拍裙子站起来:“实在不是廉贞不想去,只是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明日要好好休整。”说完还状似唏嘘地接了一句“平白失去了一次赚钱的机会,我也很难过”。
      赵临沂看着她问:“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廉贞摸摸下巴思考了一阵:“清王殿下的消息那么值钱,可见清王殿下本身就是个值钱的人。为了不叫清王殿下掉价,廉贞今日,就不好不收钱。”
      赵临沂失笑,还从没有人用“值不值钱来衡量过他:“那么,不好不收钱的廉贞小姐,要多少钱才肯说?”
      廉贞笑嘻嘻地说:“清王殿下看着给吧,不过,像清王殿下这么地位尊贵的人,应当不会介意多给一些。”廉贞噔地给赵临沂带上一顶高帽,赵临沂有些好笑地问:“一百两够不够?”廉贞眼睛一亮,眸子一转:“这样应该不算是收受贿赂吧?”说着又自言自语,“清王身为皇子,我只是一个边关的小将军,当然不算贿赂。”
      这么自我说服了之后,廉贞大大方方地向赵临沂摊开手,“不知道殿下是给银票还是给现银呢?”
      赵临沂摇摇头,对廉贞说:“只是我这回来是虔诚礼佛来的,身上未带这么多钱,廉小姐介不介意先赊账?”廉贞道:“廉贞自然信得过清王殿下,赊着便赊着好了。”
      “现在愿意告诉我了?”赵临沂笑问。
      廉贞也不再东拉西扯:“我以前,在军营的时候,答应了兄弟们一些事,如今有空,打算去苏杭一趟,也当做是散散心。回来大约正好赶得上过年。”
      “苏杭?”廉贞点点头。

      回程路上,廉贞听着车马粼粼的声音,昏昏欲睡。
      “阿贞?”
      廉贞醒过神,看着赵婉茗:“娘,怎么了?”
      赵婉茗握着女儿的手:“你知不知道你二哥的去向?”在二皇子来宣旨的那一天,廉箫就留下一封信失踪了,廉家人这时才知道他辞去了自己的官职。信中说他自觉愧对廉家列祖列宗,愧对爹娘多年教诲,无脸面对亲人,是以决定浪迹天涯。从此之后廉箫与廉家再无关联,再不连累廉家。廉威当场就掀了桌子,说廉家没有这种不肖子孙。
      廉贞没想过赵婉茗会如此直接地将这话问出来,一时语塞,讷讷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婉茗叹了一口气,微笑着对廉贞说:“你不愿说,娘也不逼你。只是娘希望你能去看看你二哥,帮你二哥报个平安。只要你二哥安好,娘亲就放心了。”
      廉贞觉得百感交集,开始怀疑把廉箫送走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眼前的娘亲是端庄娴雅的将军夫人,皇家郡主,也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廉贞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赵婉茗:“娘,你讨厌立羽么?”
      赵婉茗宠溺地看着廉贞:“这些天你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他的好话,原来我还想着瞒着你,谁知道你这个小机灵鬼早就知道了。”廉贞吐吐舌头。
      赵婉茗道:“他既然能让你们两兄妹都喜欢,还叫你二哥不惜离家出走,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人。我会想办法劝劝你爹和你爷爷,等着有一天,咱们能一家团圆。你要是见到他,记得帮我关心关心他。”
      廉贞嬉笑着扑进赵婉茗的怀里蹭蹭:“难道娘亲不要我见到他先骂他一顿么。他可是害的二哥违背伦常的罪魁祸首哎。娘亲,你难道不想将二哥骗回来,然后娶一房妻子,娶两房小妾生几个孙子?”
      赵婉茗点点廉贞的额头:“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二嫂!”她揽住怀里的女儿,“就你二哥犟的跟头牛似的性子,要是愿意娶妻哪里还会被你爷爷关祠堂,现在还出走一了百了。娘也想了很久,比起失去一个儿子,接受他喜欢一个男人的事也没那么难以忍受。男人就男人吧,权当,是多了一个儿子。”廉贞撒娇:“二嫂人很好的。要是娘亲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
      赵婉茗无奈地拍拍廉贞的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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