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夺后

　　第十六章

　　凤尹哦了一声，端起茶杯，看着他刚刚走的这步棋，意有所指笑道：“姒国已如囊中之物，殿下不必着急。如今该注意的是夏国，夏王不顾商夏盟约，来犯边境，开了头，便再难收住，我们须早作准备。”

　　言罢想起一事，轻啜一口茶后放下，边拈起黑子落去，边叹道：“太子殿下一直以来痴迷狩猎，醉心酒色，荒废正事，罔顾朝政，商国若交到他手中，当真是前途难料，老朽担心……”

　　说着掩饰不住现出了忧色，一声沉埋已久的低叹，他未继续说下去，摇了摇头，夹着棋子，仔细看着棋路。

　　商玄闻言微微笑了笑，边注意凤尹要落的子，边直言坦诚道：“若兄长有误朝政，我自当竭力进谏劝阻，这是为弟的情分，更是为臣该有的责任。再有相国和国尉等忠心不二的臣子辅佐提醒，兄长必会勤于朝政，商国未来一片坦途，相国多虑了。”

　　他的话音刚落，凤尹恰好落下棋子，白子全无生机，凤尹哈哈一笑，抚着白须抬眸，满脸笑意：“殿下承让了！”

　　商玄震了一下，刚要端茶的手忘记，急忙倾身去观棋，见黑子将白子杀得没有一条活路，当真是绝妙的一步棋，笑叹一声，抬眸看向凤尹拱手，心悦诚服出声：“相国棋艺精湛，玄甘拜下风！”

　　凤尹摇了摇头，端起茶杯，笑道：“殿下今日心绪不宁，老朽胜之不武，改日再重新来过。”

　　说完喝了口茶，又关切问：“不知殿下心口旁的伤可痊愈？那次狩猎场上太子殿下亦是大意了，怎可将侍卫全部留在猎场外，竟然让刺客进入伤了殿下。”

　　商玄端起茶杯，垂眸轻啜一口，润了润喉后，才笑看凤尹：“已然痊愈，有劳相国挂心。”

　　顿了顿便接面含歉意道：“此事不怪兄长，倒是该怨我。当时想着没有侍卫在旁，狩猎更能尽兴，兄长为了满足我的心愿，才不顾自己危险，摈退侍卫，幸好刺客伤得是我，若伤了兄长，玄罪过便大了。”

　　凤尹边听边轻撇去茶水上零星的浮叶末，喝了一口，待他说完，眸底精光闪过，笑抬眸着关切嘱咐道：“如今对错不论，殿下身子要紧。心口乃人体要害，刺客的箭就差了那么一点儿便射中，若未痊愈恢复元气，切不可强撑，手边的事可以放一放，身体彻底好了再忙亦不晚。”

　　话音刚落，“回禀老爷，公子回来了，片刻后来书房见老爷。”一阵恭敬的家奴嗓音响起。

　　凤尹怔了一会儿，片刻后本还带笑的脸风云变色，全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气绝无奈，铿得放下茶杯，掀起衣摆落地，连声叹气得负手在房内来回踱着，瞬间老了有十多岁。

　　商玄讶异闪了闪眸，凤尹平生只得一子，便是这公子凤苏，小时他们还一同入过御书房，只是后来凤苏不知何故突然退出，日后便少了往来，丞相府中也甚少看见他，放下茶杯，笑着关心问：“公子难得回来，天伦团聚本是喜事，为何相国面无喜色，可是有何难处，若能帮上，相国尽管开口。”

　　凤尹听了片刻后才顿住步子，转眸看向商玄沉沉叹了一声，有气无力道：“让殿下见笑了，只怪老朽生了个不成器的逆子。想我凤氏一门，到老朽，已是连出了三位丞相，钟鸣鼎食，公卿世家，贵不可言，偏偏这逆子不务正业，去做那下贱商人，百八十种办法用过也没让他回心转意，真正气煞老朽。”

　　说着猛然一阵剧烈咳嗽，咳得脸红脖子粗，白须颤巍巍得抖动，方才精神矍铄的凤尹越发苍老，他略缓和了气息后，用尽了一身力气，垂头丧气，蹒跚走回硬塌：“老朽教子无方，愧对凤氏列祖列宗……愧对列祖列宗……”

　　就在此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还伴随一声吊儿郎当地欢笑：“爹，儿子回来看你了！”

　　凤尹听这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腮帮子一鼓，额迹太阳穴一跳一跳，强忍沉着脸道：“进来！”

　　咿呀一声房门开启声，商玄余光望去，一阵轻浮不羁地脚步声后，帘帷侧旁转出了凤苏的暗紫色身影，手中一把金边折扇欢愉扇着，春风得意走近，目中无人却实则暗藏精明，商玄若有所思勾了勾嘴角，垂眸喝茶。多年不见，凤苏变化着实是大。

　　凤尹看他这副贱商的不可一世模样，心头一股怒火腾得就烧了起来，碍于商玄在此不便发作，一憋胸口，凌厉扫了眼他提醒：“先来见过殿下。”

　　凤苏故作怔了一怔，似是才发现商玄，转头看去桃花眼一亮，讶异惊呼：”三王子也在这儿！”啪得一声阖扇，急忙恭敬作揖：“见过殿下，凤苏刚从姒国运了些盐货，顺便带回个美人，一早去过在王都的店铺便匆匆回府，见到父亲太过高兴一时未看到殿下，方才失礼，还望殿下海涵。”

　　商玄眸底精芒一闪，轻笑放下茶杯，起身便去虚扶：“父子天伦，何错之有，起来吧，自从上书房别后，多年未见，你竟变化这般大，险些认不出来。”

　　凤苏顺势起身，颇为怀念得看着商玄一笑：“殿下竟还记得，凤苏着实感激不尽。改日殿下定要到我在王都的苏和璧酒楼一坐，叙叙旧情。”

　　商玄丝毫不曾犹豫，便笑着点了点头：“自然。”

　　言罢也不愿打扰他们父子相聚，便转身看向凤尹笑道：“府中还有事，改日再来向相国请教棋艺。”

　　凤尹了然，起身强笑道：“老朽在府中恭候殿下。”又转头看向凤苏，暂压对他的愤气，沉声道：“和我去送殿下。”

　　凤苏啪得打开了扇子，鬓角垂落的发丝被带得一飘，笑意盎然勾唇：“是，爹。”

　　商玄已先行提步，凤尹看他全是商人做派，气得心口又是一堵，怒然拂袖转身跟随，凤苏随后挑眉，脸上的笑意更浓。

　　片刻后，丞相府大门口，凤尹目送商玄上了马车，商玄从车窗含笑拜别，一声令下，马车辚辚在青石砖路上离开。

　　凤尹暂忘记了凤苏，一动不动目注着马车消失在驰道烟柳间，遗憾得轻叹一声。这三殿下论智谋，论能力皆胜太子一筹，实是继承王位的最佳选择，可惜储君不能废除，更不能擅改商国数百年嫡长子继承的祖宗之法。

　　想着想着他才猛又回神，想起旁边还站着不成器的凤苏，顿时面色一寒，转身：“逆子，跟我进书房！”

　　凤苏用扇子掩唇，挑眉一笑：“是，爹！”随即意味深长得望了眼方才马车的位置，才跟随而去。

　　离开的马车中，商玄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双腿平伸，摩挲着拇指上拉弓用的玉扳指。

　　旁边给随的贴身卫臣之一，碧渊，一身青色衣裙，艳美的面容上微现波动：“殿下如何看今日相爷言语？”

　　商玄刚俊的面上一露霸威锋芒，睁眸凝向她温和勾唇：“狡猾的老狐狸一心辅佐太子，这次不止借事试探，亦是表明立场，不论太子如何，他都竭力扶其为王。”

　　碧渊见他眸光温润，纤手一抬捋过垂落肩头的乌丝垂眸掩下心头涟漪，轻启朱唇浅笑：“相国明明晓得这伤是太子故意用箭射的，当时只有和太子和殿下两人在猎苑，太子擅于骑射，算准了箭的力道和方位，射中的那一箭刚好够射中心口，却差一丝，不至于取殿下性命。”

　　马车内的另一名卫臣--子尤，抱着剑笑了笑：“相国正是知晓真相，才会试探殿下亦表明立场，不论太子对殿下做什么，他都只支持太子，好让殿下投鼠忌器。”

　　碧渊听了抬手取下发簪，重新挽着飞落的发丝，妩媚笑道：“相国只怕要失望了。”

　　商玄不置可否，又阖住了眸静静养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三日后，中午。苏和璧酒楼后门咿呀一声开启，酒楼掌柜引着到来的商玄，去了相连的后面雅楼。雅楼和姒国那间玉器店重楼一样的形制，却是要富贵奢靡得多。

　　商玄进入后，掌柜为二人关上了房门，房内正中央摆着一桌美味佳肴，凤苏风情恣意得敞着锦衣衣领自饮自酌，见到他才慵懒起身，举杯轻浮一笑：“殿下能来，凤苏房内蓬荜生辉，老爷子冥顽不灵，一个人喝酒甚是无趣，有殿下陪着，这酒应当会趣味横生。”

　　商玄微微笑了笑，走近他对面的座椅，风度翩然坐下，端起面前早已斟好的酒，一言未发，先满饮一杯，才笑看他道：“你那日刻意言出从姒国带了个美人，又道见面地点，如此费尽心思相约，我自不会让你失望。”

　　说着轻叹一声不徐不疾淡淡道：“这位美人才是你相约的目的，买卖做到了这般地步，相国确实顽固了些，不知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哈哈！”凤苏忽然笑得开怀，尽兴后才懒懒起身，拿过他的空酒杯，继续斟满，醉人的桃花眼中全是旖旎春意：“殿下如此聪明，自然知道美人不是那么容易见到，必须得过了凤苏这儿数道关卡。这第二杯酒，殿下回答我一个问题。”

　　商玄精明内敛，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出声：“但说无妨。”

　　话音落后，凤苏倒满了酒，风姿妖娆端着酒杯起身，将身侧挂着的画卷打开，随后似笑非笑得走近商玄，酒杯放在他身前桌上后，转凝向壁上的画：“殿下可认识这画中之人？”说话间含笑的眸中脉脉含情。

　　商玄端起酒杯抬眸望去，见画中一名女子，穿着姒国贵族浅紫色衣裙，窈窕潇逸，面容如流风霁月，清雅玉洁，脑中倏然闪过一片空白，无意识攥紧了酒杯，眸底笑意渐渐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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