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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两位好姨娘
“真的？”林如海顿时来了精神，起身问大夫：“那她的身体如何？”
“大人请放心，姨娘是受了些惊吓以致晕厥，歇息片刻便可。我这里会开两幅保胎药，按时给夫人服下，保母子平安。”
林如海点头，赏了一锭金子给大夫，催促下人赶紧去抓药。
钟姨娘仍旧合着眼，林如海放缓脚步，悄悄地坐在她身边。瞧着钟姨娘略微苍白的脸庞，林如海愧疚于自己之前的蛮横，歉意的握住她的手。
钟姨娘手指动了动，随即张开眼皮，看见坐在她身前的林如海，哀戚的叫了一声“老爷”，随即留下眼泪来。
林如海担心钟姨娘心情不好，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赶忙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哄道：“可不许哭，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钟姨娘腾地坐起来，捂住自己的肚子，惊喜的望向林如海，确认道：“老爷，您说我有孩子？有咱们的孩子？”
林如海温笑着点头。
钟姨娘高兴地扑进林如海的怀里，喜极而泣。不停的呢喃着：“老爷，我终于有孩子了，终于有老爷的孩子了。”
“叫你别哭，不听话。”林如海温柔的擦掉钟姨娘的眼泪，嘱咐她注意身体，有什么吃的用的尽管向管家提，断不会委屈她的。
钟姨娘点点头，笑容褪尽了，露出一副凄苦的模样。她抓着林如海的胳膊，恳求道：“老爷，您看，我这身子，身边总要有个得力的人照顾我，张四家的还在大姐儿那里，我能不能要回来？”
林如海迟疑了下，叹口气，打发人去叫黛玉。不一会儿，黛玉带着张四家的以及两个丫鬟进门。
钟姨娘卧在榻上，一瞧见黛玉进门，假意起身要拜。林如海赶忙拦了下来，嘱咐她不许乱动。
黛玉笑着走到林如海面前请安，而后向卧床不起的钟姨娘道喜。黛玉随后招呼张四家的上前，对钟姨娘道：“姨娘用惯他，现今有了身子，自当要有个用顺手的照顾着。”
钟姨娘碍于林如海在，自然打着笑脸和黛玉道谢。
“钟姨娘客气，我把她留在身边，是因姨娘和雪雁的事儿，现在雪雁被我打发走了，姨娘身边少人，我也该还她回来。”黛玉说完，又笑着对林如海道：“父亲，钟姨娘有喜，将来若能给林家添丁，可算是咱们府里天大的大喜。女儿听说这女人怀胎十月实属不易，有时候容易出状况，咱们可要小心着，必要挑选几个得力的人精心伺候着姨娘。”
林如海点头，赞许的看着黛玉。他本担心黛玉会吃醋，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黛玉这孩子不仅不计较钟姨娘先前的莽撞，听说钟姨娘有孕，还费心的为钟姨娘处处着想。真是个从容大度懂事儿的好女儿！
唉，说到底，黛玉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黛玉不像别人家的女儿有母亲的疼爱，如今还要早早的懂事，去迁就别人，照顾别人。她在贾府，恐怕也是这样过的吧。林如海心里突然泛酸，心疼起年幼丧母的黛玉，把全部注意力转到黛玉身上的，心中原来保留的对钟姨娘怀孕的热情随之减淡了许多。
林如海眼泪含眼圈，把黛玉搂在怀里，好一顿心疼她。说到底，黛玉才是他的好嫡女，代表着林家人的脸面。钟姨娘能为林家添子固然好，可再好也不过是庶出，比不过黛玉的。这孰重孰轻，林如海一定要分清楚的，不然，他死后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嫡妻。
林如海怜惜的摸着黛玉的小脸蛋，嘱咐她道：“别总去操心别人，照顾好自己最紧要。”
黛玉笑着点头，冲林如海调皮的吐下舌头。
钟姨娘嫉妒的看着两人，歪着嘴，“哎呦”了一声，立即吸引了林如海的注意，林如海紧张的走到床边，问她怎了么。
“没什么，刚才我想躺下，突然觉得腰动不了，这会儿好了。”钟姨娘冲黛玉扬一下眉，才笑道：“得亏大姐儿把张四家的还给我，不然没了她，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黛玉淡淡的笑着，对钟姨娘道：“姨娘凡事小心着，千万别着急计较什么，这府里什么事儿，也大不过钟姨娘的肚子。您以后只管好好静养着，不必操心府中的杂务，凡事有我呢。”
黛玉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收了钟姨娘的管家权。钟姨娘怎能不生气，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
黛玉见状，嘴角的笑意渐浓，不再看钟姨娘，转而对林如海道：“父亲放心，我回头便会吩咐下人们，告诫他们，以后府中即便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也要先紧着钟姨娘这头来。”
林如海满意的点头，夸赞黛玉懂事。这时候丫鬟端来一碗熬好的保胎药，张四家的赶紧接了过去，笑着伺候钟姨娘服药。钟姨娘咳嗽两声，想吸引林如海的注意和关心。
黛玉见状，对林如海道：“姨娘要吃药，这保胎是要静养的。父亲，我们就别留在这闹她了。”
“对对对，”林如海点头，夸黛玉心思缜密。转而嘱咐钟姨娘好生养胎之类的话，便跟着黛玉离开，父女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揽玉轩，作画下棋，一直聊至天色渐晚，林如海在黛玉的住处用过饭，方离去。
第二日，黛玉便吩咐人去张四家的那里交接管家权。厚厚的账本一到，她便开始查阅其中的账目。
林府人员简单，主子不多，府中的仆从自然没有荣府那样庞大，前后宅算下来不足二百人。根据这账目上的记载，府中人单吃饭的开销就花了足足二百六十两银子，这还其中不包括林如海应酬的筵席以及过年节的花费。黛玉来这里之后，就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做了个简单地了解，一个平常百姓的五口之家一月的吃穿用度是二两银子。这里头包含了三样，吃、穿和其它杂用。就算按照这个水准来算，最多用六十两银子。
主子们的吃食必然比下人们好些，纵然每日三餐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一天一两银子足够。黛玉、林如海，再把钟姨娘和夏姨娘这俩半个主子也算上，最多花费一百二十两银子。况且做这帐的时候，黛玉还没回来，花费还算不上她的。主子们总不会天天大鱼大肉，满桌子的花样菜，她们三个人一个月花在吃上面的，算上年节应酬，有六十两足都够足够的。
黛玉这样计算，数字是虚的，如果经过仔细调查扬州物价的具体价格，算起来，肯定会比一百二十两还少。也就是说，府中单‘吃’这项花销，每月已经有一百四十两银子不知所踪。
黛玉再翻阅其它的用度，虽然她不了解具体的物价，但大体上能瞧出所有的项目都含水量极高。林府每月总支出过四百两银子，有大约一半多是水分，去向不明。账面倒是做全了，可谁信一斤白菜要二十文钱？
黛玉把所有可以价格的东西全部列在一张纸上，招来王嬷嬷去打听价格。
王嬷嬷接过纸，看了半天，不好意思的笑道：“哎呦，姑娘，老奴不认识字呀。”
“瞧我，一时着急，忘了这事儿了。”
黛玉迟疑了会儿，打量屋里的人，紫鹃、春纤俩丫头不适合抛头露面。
“这时候才料到自己身边的人少了，缺个精明能干的妇人在身边。”
“姑娘，我倒有个人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她是没落大户人家的小姐，认字儿懂诗，性子爽利，嫁给咱府上的一个随从，前几年因孩子小，一直奶孩子，没谋差事。如今孩子大了，她也想找个活计，贴补家用。”
“是谁家的？叫她来我瞧瞧。”
“是咱们府老管家周浦二子，周路的媳妇。我这就去叫她来。”王嬷嬷回话后，转身出去叫人。
黛玉吃两粒人参养荣丸的功夫，王嬷嬷带人来了。周路家的进来就对黛玉大拜，跪地磕了个响头。黛玉眼观她模样端正，目不斜视，眉宇间透着一股刚毅，第一印象倒还不错。
黛玉笑着让其起身，让她坐下来喝茶。茶上来，周路家的也不敢坐着，自己双手捧着茶，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中央。
“叫你坐便坐，你何必客气。”
黛玉一再强求，周路家的才小心的坐下，屁股只贴点凳子边儿，再不敢往里坐了。
黛玉看眼紫鹃，紫鹃立即将写着物品的纸递给周路家的，问她认识多少。
周路家的小心的端着看，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确认无误后，才谨慎的开口道：“回姑娘，小的全都认识。”
“那这样，明日你拿着这单子去外头问价，每一样分不同的三家问，地点、价格分别记清楚，等全部问完之后再回我。这上头东西多，一天办不完的，你只管等记妥当了再回我。你先领五两银子回去，若事情办得好，还有赏。”
周路家的专心听下交代，应下，拿着纸，福身告辞。
因为操心账目的事儿，黛玉午饭没用多少，刚过了一个时辰，觉得腹内空空，有些饿了。黛玉叫紫鹃给她弄碗炖的烂烂的粥。
黛玉的病是天生的气血弱，要慢慢地吃药温补，可总吃药对胃极不好的，所以黛玉喜欢用一些软烂的东西养胃。
烂的东西煮起来很费火后，要厨娘一炷香的时间出碗软烂的粥是不可能的。紫鹃既想弄碗合格的粥，又要速度快；没了办法，在厨房急得打转儿。正巧夏姨娘带着人过来，命丫鬟端两碗粥出来。
这粥和普通的不同，不仅有枸杞大枣什么的，最神奇的是汤汁是黑的，却闻着很香。
紫鹃正瞧着眼馋，夏姨娘便笑着走了过来，摸着她乌黑的鬓角问紫鹃：“瞧我的头发如何？”
“乌黑乌亮的，比我们这样的岁数还好呢。”紫鹃笑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夏姨娘对紫鹃的回答似乎很满意，温柔的笑着，努嘴向丫鬟端的那两碗粥。“对亏它们的功劳。这粥便是用何首乌的汤汁熬成的。”
“啊，怪不得！”紫鹃仔细瞅那粥，拿着勺子搅拌两下，发现里面还有莲子、黑豆、山楂和茯苓，看似是一道很补的药粥。
夏姨娘慈善的笑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对身体温补十分有效，又可润颜养发。今儿我特别多熬了些，想请大姐儿尝一尝，若觉得好，我天天叫人熬了送去。这东西吃久了，才容易出效果。”
紫鹃正愁没有粥，有机会捡了现成的救急，当然愿意。问了名之后，谢过夏姨娘，高高兴兴的端给黛玉。
黛玉还在对账，闻到香味儿，放下书，俩眼冒光的看着紫鹃端着的东西，乐道：“快拿过来，饿得我没力气。”
黛玉发现粥是黑色的，奇怪的看紫鹃。紫鹃立即照搬夏姨娘刚才的解释，向黛玉宣扬这粥的好处。
“夏姨娘说这叫翡翠何首乌仙粥”
“名字倒是好听，效用有她说的这么好？”
黛玉狐疑的扬眉，用匙子、舀一口放进嘴里，品了品。身子顿时僵住了，丢掉手里的瓷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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