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悦然

　　电话那头的声音轻轻的：“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我想见你，和你说说话，你不知道，我……”声音是江昊鸢无疑，可听他说话哪有平时那副冷静的样子，顾悦有点奇怪，但是今天上课还要点名的，她不能就这么逃课，想了想只好让他等一会儿，一下课她就赶过去。
　　顾悦出去了听了一会儿电话就回来了，可进来时叶照却分明发现她有些神色慌张，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是说有同学找她，下课后要去见同学。
　　叶照看着她挤出的那抹笑，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事人家不想说，你也没办法，但他愿意给她这份空间，他得慢慢来，否则太快了这家伙可是会逃离自己的。

　　昏黄的灯光下了，江昊鸢喝着啤酒倚着自行车，隔着马路看着教学楼大门，顾悦一出门他就看到了她，她的身边还有个男生，是同学？还是……特殊的关系？他只觉得胸口很闷，呼吸很累，他握紧拳头，原以为当年一切都过去了，可再一次见到她，见到她身边有了别的男生，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这么深，在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经驻扎进心里。
　　顾悦和叶照道别，走到江昊鸢对面，今天他脸色红红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打了招呼两人边走边聊了起来，顾悦提议去小店里吃点小吃，这样离宿舍也近一点，江昊鸢却不说话，只把她领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两人坐在学校小路边的长凳上，这条小路虽然就在主干道边上，但平时大家都很自觉得把小路让给了情侣们，因此十分安静。
　　江昊鸢坐在椅子上，把头埋进手里，理了理思绪。顾悦看他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也不敢说话了。
　　四周都很安静，顾悦静下心都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了，江昊鸢才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地厉害：“顾悦，你知道吗？高中那会儿，有很多女生用各种方法接近我，但我都没有接受她们，你知道为什么吗？当初高考三加一，我选择了政治你知道为什么吗？每次交作业我都会故意把作业本飞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想你什么都不知道。本来，我以为这些都过去了，可是为什么，原来什么都过不去，我和自己过不去。”
　　顾悦听得有些愣住了，那些问题的答案是她想到的那个吗？因为她？以前每天早上，江昊鸢是最难收本子的人，每次交作业都是用飞的，为此她气急，好多次都气得把他的作业重新扔回他桌上，要求他认真交作业，可他每次都坏笑着乖乖交一次，第二天又故技重施。但也在他的一次次使坏中，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游戏，只有他们两人默契的游戏。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江昊鸢现在说起这些，是想怎样？
　　“当年你突然离开，我觉得自己像傻子一样，我以为傻就傻这么一次，可是为什么你又出现了，我……顾悦……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江昊鸢的语气竟然是近乎祈求的语气，顾悦有点被吓到了，他的话里又太多意思，她需要认真想一想，原来当年，她不是单恋吗？
　　江昊鸢见她没什么反应，伸手环住她，也许是酒劲上来来不及思考，又或许是这么多年压抑了太久，他越抱越紧。顾悦慌了，拼命推开他，可他却越抱越紧，嘴里喃喃念着“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似乎有湿湿的东西，可顾悦顾不了那么多，这一刻她只感觉害怕，不知所措，又推不开这个男生，只得垂着手，不知怎的，眼角流下泪来，渐渐啜泣起来。
　　不远处，有人看着他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往前迈了一步，可又随即退了回来，握紧拳头，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听到啜泣声的江昊鸢猛然醒悟，忙放开手：“悦悦，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顾悦伸手抹干眼泪：“没关系，江昊鸢，我要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吧。”
　　这一刻，江昊鸢没有理由挽留，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走远，终于，借着酒意，鼓足勇气：“悦悦，做我女朋友！”
　　路边顾悦顿了顿，终于还是没回头。

　　这几天思绪总是乱乱的，总回想起江昊鸢那时的样子，还有他说的那些话，那个提议，顾悦认真考虑着自己的感情。自从那晚回寝室，大家就发现了她的不正常：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了；拿了个空脸盆就说要去洗澡，被室友截了回来，可大家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不肯说，晓萍看着她去出去洗澡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这么一来就到了周末，期间叶照发了次短信关心她，她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回到家，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顾悦想着看看电视剧催眠，可打开电脑，却见晓萍在线。晓萍马上发来了消息：悦悦，怎么还不睡？
　　或许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感情更脆弱，更能挖掘内心的感受吧。顾悦把心中的纠结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晓萍，最后晓萍却轻松地说：“你不是说你一直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却很清楚自己不要什么吗？跟着心里的感觉走就好啦。不要想那么多，想重新开始就开始，不想跟他继续了，也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么拖着可是害人害己啊。”这头的顾悦认真想了想，脑中就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答案，对江昊鸢，她只能抱歉了。
　　当初听到江昊鸢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确心里难受过，心跳过，但冷静下来，她却清楚地感觉到，她和江昊鸢并不合适，不是他不优秀，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当中还隔着这些您的误会，她们肯定回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了，既然如此，就不必再纠结下去，现在要做的，是怎样告诉江昊鸢她的决定，怎样把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星期六一早，顾悦就回学校了，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江昊鸢，可意外的是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她江昊鸢在医院。
　　顾悦匆匆赶到医院，原来电话是江昊鸢的室友接的，顾悦这才知道昨晚江昊鸢急性胃炎才被送进了医院。
　　下午的医院，住院部很安静，病人们都在午睡，家属有的悄悄地说着话，有的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顾悦来到江昊鸢的病房，那是间六张床的病房，只是有三张床都空着，江昊鸢就躺在靠门最近的这张床上。此刻，他正静静地睡着，脸色苍白，眼底有一层深深的黑色，让人看了心里不由地涌起一阵酸痛，任谁都不忍心在这时候对他说那些拒绝话吧。
　　守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室友周炎，周炎一见到顾悦就轻轻地说了声：“你就是顾悦吧，他刚睡着。”他和室友讲起过她？
　　周炎是个挺热情的大男生，请顾悦坐下，又和她说了这几天的情况。
　　这个星期江昊鸢心情一直不怎么样，每天晚上都一副苦闷的样子，还喝啤酒，结果昨晚突然肚子痛地厉害，实在忍不住了，周炎陪他来医院一看，竟然是急性胃肠炎。
　　顾悦听着他的话，心里十分愧疚。正好周炎要出去买今天的晚饭，她就留了下来照顾江昊鸢。
　　其实说照顾也没什么可做的，只是帮他看着点滴，盐水快完了就通知护士小姐。给江昊鸢换盐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护士，护士小姐来给他换水的时候忍不住吐槽几句：“你们小年轻啊，别以为自己身体好就任意挥霍，多危险呐，你回去也好好说说你男朋友。”
　　顾悦忙解释：“我们只是老同学。”
　　护士小姐却投来一个我了解的表情：“你们上大学还是高中啊？高中的话是早了点，不过人不轻狂枉少年嘛，我明白的，大街都年轻过，但是还是得注意身体啊。”护士小姐说着笑呵呵地走了。解释也没用，顾悦也懒得再解释。
　　江昊鸢这一觉睡了很久，也许是前几天少睡累了吧，直到周炎买了晚饭回来，他才睁开了眼睛，看到顾悦，笑着说了声：“你来啦。”
　　听上去甚是欣慰，顾悦也平静地和他们聊了会天。第二天江昊鸢就可以出院了，今晚他已经不用人陪，顾悦和周炎就一起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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