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花九里香

　　柒七已被支开，吱吱被義尘领着进了寒池，整个人都泡在池中。
　　看着吱吱苍白的脸和紫红的唇，不语心下有些不忍，虽是想过要惩处吱吱，但也只是惩处一二，现在不语感受到了轻寒曾经的心，心里升起几分怀念，轻声道：“不过还只是个孩子，差不多就停手罢。”
　　義尘豪不动容：“这不是惩处。”逐又转过来看这不语：“寒池属阴。”
　　不语马上明了，这是在为吱吱续命。
　　心也慢慢放宽下来，却浮上了一丝疑问。为什么要那几个孩子上山……单单只是为了陪吱吱吗？
　　不管如何相好的人总逃不过猜疑，思及此处，不语有些道不明的心情，究竟要如何才好，什么时候才结束。
　　希望与他相守，还有心相守，坦诚相见，思绪跳跃不免又豁然开朗，猜忌才是不该了，于是不语道：“为何要那几个孩子上山，为了你一直筹备的大事吗……”
　　到了现在，不语也觉察出了些苗头，还有那句‘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去人间……’，義尘一直都在准备……
　　不过那又如何，只要義尘对自己是真心的就好……
　　義尘转过身对着不语，一双眸子黑得渗人：“你是在质疑我？”
　　義尘瞒了不语很多事情，可这次算是误会了罢，这次的義尘算是真心的，只为不语和他的孩子着想，只是依着義尘的身份，不是任何立场。
　　不语有些无奈的笑着：“不……不是，只是脑子愈来混乱，心也愈来絮乱，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干些什么，虽然自己尽力的分析，但总被绕进去……我现在……都语无伦次的，甚至不知道说什么……”
　　義尘沉默的抿了抿唇，拉着不语的手，道：“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的脚步来。”
　　冰凉的触感，莫名的安心，即使是那人能给自己安全感，可为什么，那人一触碰自己，所有的思绪都静了下来，还有那絮乱不安的心，这一切都像个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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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尘懒懒的躺在床榻上，被褥的余温是不语的。
　　不语打开了窗户，凉风吹了进来，现已入冬，四灵殿还只是风大，有些冷，不太明显，若出了四灵殿，出了这结界，那便是漫天的雪白，迎接的将是刺骨的寒冬。
　　屋里暖洋洋的，却有些透不过起来来，不语打开小柜子拿出了几个晒干的小橘皮放在各个角落逐又小声嘀咕道：“太闷人了……”
　　義尘半眯着眼，露出一条缝来瞧不语，声音轻轻的就像没力气一般：“今又是大寒天？”
　　不语瞧了瞧屋外道：“是。”逐又笑了起来，两只眼弯弯的，眼里泛着乌黑发亮的水光，像个孩子一般，带着些兴奋：“今天的雪一定很大很特别……”
　　義尘被惹起兴致，问道：“怎么特别了？”
　　“那段时间真的很特别……好像我就是不语……只是不语……一个孩子……”望着窗外飕飕的寒风，双眼微眯起，唇露出一条缝，一张一合中冒出白色的气，声音也是轻轻暖暖的，全然不知身后那人，阴毒的眼神。
　　“从来没人在意我的生辰，義尘……我想将你给予我所有的感动全都深深刻在心上，什么时候淡了，再翻出来好好品味，感受曾经的温暖……”不语转过身，床上那人只是敛眉，神色有些不明，不语俯下身，贴近義尘，拥着他，感受那丝冰凉：“你只是因为我才在意我的吧，不因任何人或事或物……只因我……”
　　義尘拉开不语，难得的认真道：“为何要别人在意，自己在意自己不就好了，就算不在意也没关系。”
　　“那不就没人在意你的存在了！那存在的意义有是什么……就好像与这个世间隔断一样……”不语喃喃道：“为何你不在意！你……你什么都不在意！”
　　義尘皱了皱眉道：“胡说什么呢……或许你因为一直一个人太寂寞了吧，才一直想要寻了个伴，后边又发生了那些才固执于这些事，可你要知道，我们与之相连，总是有着其他的连系，你看……你现在不是有我和吱吱了吗？”
　　不语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只听那義尘问：“你喜欢我吗？”
　　不语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说来丢人，之前那些……不提也罢……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想起原先的事不免又让不语想起了曾经信誓旦旦的报仇之语，对着轻寒的愧愈来深，只是该如何是好，之前是他想的太简单了，纵使是神器又如何，力量强大还不够……
　　“别轻举妄动，仙界之事由我来，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義尘道。
　　不语微愣，逐又觉得自己太无用。闷闷的点头，瞧了瞧那不变的神色有些期冀的道：“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不知为何，不语觉得義尘身形一僵。
　　半响，義尘抓起不语的手，盯着他的双眼道：“你爱我吗？”
　　不语犹豫了下，有些茫然的道：“爱是什么？都说爱刻苦铭心，撕心裂肺，又恨不得融到骨里去，可我……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很……很难说明的感觉。”
　　義尘眼微眯，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眉头往上耸着，有着说不出的危险之感。
　　“那喜欢是什么……”義尘问。
　　“我也说不清，但我可以肯定，我喜欢你，我这一生只喜欢过两个人，轻寒和你，是不一样的喜欢，但都是喜欢，你们俩都给了我特别的感觉，守护喜欢的人，可我没有做到，轻寒……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感情的……”不语低下头，有些伤感的道，“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喜欢，都是爱，不同的喜欢不同的爱，她是我的亲情，可我没有抓住，是我不懂得珍惜，可我却也怨恨，怨她心里至始至终想护的都不是我。”
　　你本命里终是不该有情出现的，就该和我一样！一丝怨毒现于眼前，義尘用着一种蛊惑般的声音道：“是的，你不该信她，你是没有轮回的，亲情本就不是你该有的命格，而她最想的就是离开你，到她姐姐身边去，那才是她一直追求的亲情……”
　　顿了几分嘴角扬起几分讥讽，只是语调不变：“那吱吱又算什么……”
　　不语有几分怔愣的将头埋得更低：“你承认他了？”
　　義尘也有几分怔愣：“什么？”
　　“你疏离的态度总让我觉得，吱吱很快就要和我们分别……他不属于这里。”不语道，“你没将吱吱当作自己的孩子……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
　　義尘忽然意识，不语不是能力强到发现那些个蛛丝马迹，而是太敏感和敏锐了。
　　不语突然抬头吻上義尘，蜻蜓点水般的落下离去，轻轻的扬起嘴角，带着些轻狂，仿佛还是个少年：“你说过，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去凡间，我还是贪心，有了甜头欲念也就越来越大，想这想那，唯恐哪天拥有的都没了，我现在的都是由你带来的，我会信你，依赖你，等着你，到时我和你还有吱吱一起到凡间去。”
　　義尘有些复杂的抚摸着不语的鬓角，一下一下的，很轻柔：“到时我们在凡间落居。”只是我们。
　　闻言，不语像个孩子般笑起很开心的样子：“每天日复一日的，今日就是昨日，如此重复。只有正月初一最特别，可以在床上偷个懒，然后还有饺子，还有小玩意……”
　　听了这个，義尘知道了他是在说那段时间，眼里愈发的阴冷，似乎都要渗透出来，而不语全然不知，像个孩子一般兴奋说着：“凡间的屋子我一定要亲自布置，翠绿的竹屋架在湖上，夏时凉，冬时暖，屋后是湖，屋前都种满青色的树，印得那湖也一片绿，嗯……一定还要个大大的水榭，空闲的时候就在那儿休息，我也不希望在这四灵山上过年，等到了凡间，啊，还要捎上柒七，吱吱现可离不开他了。”不语笑得带几分欣慰，吱吱至少还是能有个正常伙伴：“我们四个人一起坐在青色的竹椅上，话家常……手上还捏着圆滚滚的饺子，啊……你可能还不知道饺子是什么吧…………”不语就像个老婆子的絮絮念着，義尘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侧着耳，神情很认真，似乎心动了——我本无情，何来欲念？只是心动，奈何不得。
　　话毕，不语抓着義尘的衣袖，仰着头，肆无忌惮的笑着，双眼连缝不留的弯着，又带着几分期冀：“今晚陪我，好吗？我们出去……”
　　義尘愣愣的看着不语似不知如何作答，不语也有些反常，依旧笑着，只是那抓着義尘衣袖的手愈来的紧。
　　不知何时，几抹飘雪从窗外卷进，从義尘和不语间穿过。
　　不语一只手微动，几抹雪又飞出窗外，带着冷风也去了，窗户碰一声也关了，视线暗了下来，屋里尽是暖暖的气息，在这雪天竟也生厌。
　　不语道：“你应该很少见过雪吧？九重天上不可能下雪的，这四灵山你也不常出，不出这四灵殿的结界是不会真正感受雪的。”
　　義尘看着那关起的窗户，心里涌起几分怅然若失，他自不会告诉不语，他从未见过雪，依旧沉默着，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不语笑得愈发灿烂，不但弯起嘴角还露出了白齿。
　　義尘抿了抿唇，也不被不语的开心感染，只是捞过不语的身子，将头搁在不语颈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这让他着迷的温暖，眼里也不见平日的冷淡，竟染上几分疲惫，和一丝丝的茫然。
　　不语回拥着義尘，抱得更紧，那脸上早不见了笑，还带了几分说不出的难受。
　　“義尘……”不语轻轻磨蹭着義尘的耳畔，“天崩地裂，如若我还在，定依旧守你身旁。”
　　无法分享的孤苦，两个人一起分担，伴侣不过如此，困难的时候互相扶持，寒冷的时候互相取温暖。
　　義尘抚上不语的头，顺着那长而柔的乌发滑下，拢着不语的身道：“一直在我身旁？永不离去？”
　　“不离……不弃……只守你一人……”
　　不语没有看见，義尘的神情，眉微耸，唇微张，双目失神，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脸上竟也出了悲意，義尘喃喃道：“我可没向你讨过半句誓言，是你要说的。若你做不到，休将怪我。”
　　“做不到，你要将我如何？”不语似玩笑般的问。
　　義尘将不语拉开，原先的神情早一空，面色平和，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仿佛眸中也有了笑意，一直就这样温和的看着不语，只是笑着、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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