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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氏篇(18)
那日他惴惴地跟着新太守进了一偏厅,有两个灰扑扑的包袱径自在窗前的案上。新太守进了屋子找了张凳子闲散地坐着,即使他一直微笑地看着邢浍,那不达眼底的笑意邢浍也不会再认为这武夫要对自己青眼有加。他忙不迭将一路揣在怀的太守印信拿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便双手一束在边上候着。新太守随意揪着包着印信的布,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邢浍只得再次应着头皮问道,这回他显得格外谨慎。
“不知大人叫邢浍进来,有何吩咐?”
新太守手下无意地拨了拨,似乎在斟酌着要怎样开口。“邢管事吓坏了吧!本大人平日里是很少动怒的,更不会大着嗓门叫骂。”说着为了证明他话语的真实性,还特意摆出了自认为无害的笑脸。单进看着那露在外的白牙,好笑地将目光移往了别处。新太守自是知道的,他心里最是窝不住火,刚刚还上弯的嘴角来不及收就要配合着做出一副凶样。邢浍本已大了的胆子看到新太守的脸色又哆哆嗦嗦地缩了回去。新太守对这颇有些懊恼,只得接着先应付这邢浍。
“邢管事,说来惭愧!本大人急赶着上任,对这白帝是不大了解。你在此前前后后也帮衬过几任太守了,有很多地方你要多帮帮本大人啊!”说完作势要去拍邢浍的肩,邢浍吓得“扑通”又是一跪,头撑在地上是连话都不敢回。
新太守见他这又是哆嗦,又是下跪的,实在是不想这一天就这样耗下去,和颜悦色地将他扶起,便直接入了正题,将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本大人我其实就想会会白帝的传奇,你把他带来见我。此事就多劳烦邢大人了。“说完还亲自将不明就里的邢浍送出了门去。出了门的邢浍被暖阳照着才稍微回过了神,他稍侧身,正好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家大人坐在屋里正招呼与他回来的那个男人。这位新大人不笑的时候还能有几分武者的威严,奈何一笑起来,却是憨傻十足,只是他自己还未留意。这样的莽夫除了那一身蛮力和粗鄙的言语,又何来任何威胁呢!邢浍噙着一抹不明的笑走了……
单进看着那男人远去,颇有些不赞同地对他家大人道:“云帆,你不是一向嫉恨这种趋炎附势、玩弄权术的小人嘛!怎么这回倒开始器重起来了?”
马云帆冷眼看着屋外一会儿,才回答单进道:“他毕竟在白帝也有十几年了,有些事往往他的一句话可比这玩意儿还管用。”拍拍那太守印信接着道,“给他些甜头,他乐意跑腿就随他去。现在本大人感兴趣的是商家羽少。独孤那匹夫竟然将手都伸到了我的地盘,可见他不简单呢!本大人等不及要会会他了。”说时眼内精光一现,双手握拳,骨节作响,竟是无比兴奋。
单进看他这副神往的样子不禁又是一阵头痛,他还记得今早在来白帝的路上打了一架后,他一直是这般兴奋。自得了这差事,云帆可以说就没满意过。白帝这么块遍地黄金、人群中一抓一把脑满肥肠商人的地方,自然不会得这位好武大人的喜爱,所以这上任的一路他是能绕远路绝不抄近道,能晚一日绝不赶一日,能管闲事绝不袖手旁观,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碰上了独孤家的人。虽然那帮人都是挑最隐蔽的小道,对手时看他们疲劳的样儿,定是日夜兼程,没两三下就让他和云帆收拾了。初时这帮蛮子嘴很硬,待晓得那人的名号后,一个个巴不得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当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他一改连日来的拖沓,直恨不得脚下生风立马就到了白帝,沿途自然也没少向道上的朋友打探。不过不说云帆,他听后也对那位商家小主子很感兴趣。
邢浍自接了新太守的令后,满以为这事不难办——官商不分家。再说自己以前帮太守办事,也没少与商家打交道,羽少虽不多见,他手下的大小管事也见过不少。可这次真真奇怪,明着去请,次次都被拒了回来。就连他亲自去,好话说尽,管家也没松动半分,最后迫不得已撂了狠话,没想到那老头更绝,直接搬出了圣旨,他还有什么办法呢!可回府之后将这事与新太守一说,新太守却是不买账的,火爆性子一起,又把那难题踢回了自己,为这他可没少挨了拳脚。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日日守在商府门外。在夜风中冻了几日,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待翠屏送回东西回商府之后,邢浍也喜滋滋地回了太守府。他想到了一个可以请来羽少的方法激动地双手无措地搓着。进了后院中庭,马大人果真在那打拳,一直在他身边的单进却不知被派去了哪里。他只得在一侧安静地等着,私下里观察这后院,看还能帮着添置些什么,好哄得这位大人高兴。一阵劲风袭来,他的脚下还没来得及懂,拳头离自己面门不过寸许。
“大…大人?”
马云帆没有将拳头收回,脸上的表情一如他练武时的那般严肃,甚至还带了点阴鸷,待看够了邢浍诚惶诚恐的样子后,他又微笑着将拳摊成掌拍在邢浍肩头,拿起他身边的白巾擦了满头满脑汗,喝着热茶道:“邢管事,这是给本大人报喜来了?”
虽听得马大人话中带着笑意,邢浍可不会真觉得他是无害的。“大人,羽少…羽少还没请到,不过…”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茶盏被用力地掷在桌上,茶盏和茶身发出刺耳的敲击声,也浑不在意那可能会烫伤人的热茶。邢浍立马就感觉到危险,哪还敢吞吞吐吐的,忙道:“不过经小人这几日的观察,发现羽少颇在意春晖楼的叶姑娘,我们只要把叶姑娘“请”来作客几日,羽少就一定会来的。“邢浍小心地斟酌自己的措词,颤抖的尾音显示他内心的忐忑。没想到马大人听完就是一脚,正踏在邢浍的右肩上,力道之大把邢浍都踢到在地,呼喘着粗气犹不解忿,又上去加了两脚。
“他妈的,本大人的事,你扯上一娘儿们干嘛!混账东西。”
邢浍也顾不得揉自己的痛处,唯唯诺诺地应着。马云帆差点扬手要将那茶盏也掷过去,可看到邢浍你一脸的死气不像作假,才总算正视到那人果真是个硬茬,这更加激起了他身体里的那股好战。他握拳在桌上敲打,眼睛左右瞟了瞟才再落回邢浍身上,开口时中气也有些不足。
“他奶奶的,本大人三番四请倒没用。你那下作的勾当倒能成事?”
邢浍见大人已有些松动,往前爬行了几步,说道:“有用…有用…”生怕慢了一步。更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连磕了几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马云帆内心在挣扎,以往任何一场比试他都不屑连累老弱妇孺,可这次…最后他终于有些挫败道:“那就…那就把那什么姑娘给请过来吧!记住,是好生地给我请过来。”
邢浍一得令,就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他可不想大人再反悔,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他。可他又不能退的太明显,让大人起疑。好在直到他出了后院的小角门,大人也没再唤他,只是那盏茶最终还是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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