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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氏篇(14)
过了剑云亭,就到了商家的势力范围。回白帝的沿途,都有商家商号的候着:每天有新鲜的食物和水,马儿累了也及时有替脚的,羽少坐的马车也换上了更舒适的。翠屏更是一过剑云亭,便让人快马加鞭送了口信回去,好让刘老做个准备。羽少在病中糊里糊涂的,只反复叮嘱翠屏不要告诉叶晏。翠屏顾着他,小声嘀咕:“若晏小姐在府,只怕晚喽!不过依着晏小姐的性子,我的羽少只怕是你白操心了。”羽少稀里糊涂的,估计也没听到。刘老很快派人送了伤药和生血的药来,听送药的人说,刘老当时的脸色很难看,这些药都是被他扔出来的。
这样赶路,平日里要走□□日的,他们只走了一半时间就到了。倒没急着进城,全体在离城门不远的破庙将就到了日暮时分。关城门的小兵看到这么一拨商家人这时回城,虽有疑惑,却也不便详问。不过后几日的茶馆都有人在私底下说这事,更有甚者设台开赌,押什么的都有。其中押的最多的是说咱这位白帝最优秀的公子也敌不过软玉温香,收了他的贴身丫鬟,可又碍于府里头那位将迎娶的正主,只得委屈了人家姑娘在夜里接进门。更有人将此事说的有棱有角,说是他亲眼所见,羽少搂他丫鬟搂得很紧,且步履虚浮。说到此处还淫淫低笑,看了一圈听客后,才接着道,怕是与那小丫鬟日日厮混在一处,纵欲过度。听客们听了纷纷说不信,却有大半的人将银子掏了出来。在茶肆的最里边也有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着的那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材十分壮硕。听了那人那话,一双虎目圆瞪似要喷火,提了大刀就要上去料理那碎嘴的。坐着的那位看着比站着的文弱些,一只手却也能扣住壮汉不动。他的脸隐在暗处看不见,不过那只手肤色呈麦色,细长且骨节分明。将壮汉拦下,扔了茶钱便走了。
羽少的马车到了商府,老管家一脸心焦地等在府门前。看着翠屏搀着羽少下来,他一双老眼酸胀的难受,他不便上前,一双老腿就在那来回地走。因为羽少气血不足,脚下不免有些无力,这台阶上得很是费劲,有几次要不是翠屏扶着,只怕就磕到地上了。老管家不免埋怨刘老头,不让自己多派人出去,要是羽少再伤着碰着,准得跟他没完。
羽少一进了屋,老管家便赶紧让人把府门给栓了,早候在府内的一应丫鬟将羽少抬上软榻,送往刘老那。羽少虚弱地是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不过他在昏迷前,还强撑对老管家说:“忠伯,此事千万不能告诉晏姐姐。”本就有气无力,这话说得自然没有旁人听见,不过翠屏一直在近旁服侍,倒是除外。她由着丫鬟们将羽少安置好,在人群中逡巡了一下,没看到小姐的影儿,就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没一个。她冷笑一声,拉过要跟上去的忠伯,问道:“忠伯,羽少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晏小姐。这事…真不让她知道啊?”忠伯现在一心只在他家少爷身上,哪还管得了其他,一股脑儿便说了出来:“晏小姐啊!早在羽少走的那天便不见踪影了,这一直还没回来呢!翠屏哪!忠伯不跟你多说了,我要看看羽少去才安心。”说完迈着自己的老腿过去了。季理看翠屏还愣在原地,忙招呼她跟上。
一群人将羽少送到药舍的时候,刘老正忙着抓药、炼药。这拨人都很识趣,将人安顿好了便有序地退了下去,只留了不放心的老管家并伺候的翠屏。老管家看着床上极不舒服的羽少,刘老却自顾自地在药炉边分拣、投放药材。老管家一时气愤,走过去将码好在炉边的柴火踢散。
“我说刘老头,你没看到羽少还伤重躺在那,你不去照料,搬弄你的那些药草有什么用?”
刘老往羽少那边看了看,双颊被烧的通红,额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双唇虽然被人细心地用清水擦拭过,但仍不免有些脱皮。他掂掂自己手中的药材,连眼皮也没抬对冲他嚷嚷的老管家说道:“这不是还没死嘛!近年来越发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该让他吃些苦头了。”老管家被他话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了。刘老将自己手中剩下的几味药都投了进去,看着还杵在药炉边的老管家,拍着手上的药渣道:“怎么,你老家伙还不走?我可要给羽少看病了。”老管家就这样被刘老赶了出来,他只得如往常一般,去偏院歇下。
刘老在架子上的水盆中净了手,用白巾擦拭干净过来的时候,翠屏已将羽少的衣裳剪开,露出了受伤的左肩。即使已经在羽少身下垫上厚厚的被褥,还有刘老的妙药,奈何这一路还是颠簸,伤口合了又裂。再加上伤口曾受过外力,里面的肉也有些外翻,红白花花的,惨不忍睹。
刘老倒是相当冷静,他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又走回架子上洗一手血污。他认真地洗着手,边对翠屏道:“取些沸水来,将刀和针放进去煮煮。”翠屏不是没见过刘老这样动手过,他们商号有时出货碰到道上的,难免一番厮杀,挂彩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些伤口又大又深,血流不止,刘老看都没看,直接上针,头一回被这样处理的,就是个大汉也疼得“嗷嗷”叫,更别提头先还有人哭的,被笑话了许久。她有些害怕,小心看着刘老道:“刘老,羽少…羽少也要那样吗?”
刘老冷哼:“那样!哪样?他这翻出来的肉必须切掉,要不然容易腐败化脓。他这口子这么多天都不见好,回来了不更得往外面跑,若不给它缝上只怕还没等伤口发炎,就先失血过多而死了。不要啰嗦了,你拖一分只会让他待会儿多痛一阵。快去快去…”
这么折腾又是一宿,直到天大亮翠屏从屋内端出一盆血水,还有染血的布条。她还没从这一夜中回过味儿来,她只知道刘老最后一阵缝好的时候,也不免叹道:“该是经历了怎样痛的人,才能挺到如斯地步。”
老管家一大早也从偏院到了药舍,他看到刘老要关门,忙喊道:“等等刘老头,让我先见见羽少。”
刘老没搭理他,照旧把门关严并落了锁。他当着老管家的面将钥匙挂在自己腰间,系得牢牢。“对不住了老家伙,羽少体内火气太旺导致高烧不退,现在在里面拔火去燥。你要进去等午后吧!”说完摸摸自己衣服上的血,唤道:“黄芩,备碗粥顺便再寻套干净的衣服,一并送我房里去。”院外有小僮答应了。
老管家扒拉扒拉那锁,还真锁上了。他对刘老头自是一万个抱怨,这时从前厅跑来一人,因为跑得太急,气喘得说不上话。那人抚着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正要禀报,老管家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将耳朵凑了过去。那人附在老管家耳边说了什么,老管家表情凝重的到前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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