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歌]荆棘之途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懂？我只想他们能像普通的父母那样陪陪我！

　　可能只有七八岁的金发小女孩狼狈地钻出一个地窖，在泥泞的小巷中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身上的蓝色小熊睡衣破破烂烂满是尘土和污渍，她清秀的脸蛋也黑一道白一道的，蓬乱的头发挡住了星辰般璀璨的蓝眼睛。她委屈地噙着泪，一手扶着墙走出这条阴森的暗巷。女孩在街头昏黄的路灯下抬头，茫然地注视深沉的夜幕，以及那透着血色月晕的金黄圆月。

　　“今天真是个好夜晚，小女孩。”

　　被她忽略掉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低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男声，略带讥讽笑意般说道。她震惊得后退几步，骤然放大的瞳孔缓缓聚焦出一个修长的身形——那是个穿着礼服和红色大衣、戴着滑稽礼帽的黑发男人，即使夜色如此凝重、他依然可笑地在眼前架了一付金棕色的墨镜。小女孩能感受到他火舌一般的视线穿透镜片、恶毒地舔舐着她的颈侧，在那里，涌流着生命泉源的颈动脉有力地搏动。

　　“也许吧，先生。”

　　她谨慎地行了个礼，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那个诡异的男人。他丝毫不在意她的敌视，咧出一口整洁的大白牙夸张地笑着说，仿佛恨不得把嘴角撕到耳根似的：“当心点，小女孩，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也许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轻睨的语气和这句话让女孩打心底里讨厌。但属于孩童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比疯子还危险。女孩没有答话，审慎地看着男人嗤笑着低下头一弹帽檐，从墨镜的边隙中漏出一丝疯狂的血色眼瞳一闪即逝。他闲适地垂下双手，转身向街道另一头走去，衣摆优雅地飘荡起伏，在女孩的视网膜上烙下永远难以忘怀的灼灼色彩。

　　“那么，再见了。”

　　像是感受到女孩无声的注目，背对着她越走越远的男人潇洒地挥手作别——他的白手套很精致，手背上镌刻着晦涩难懂的花纹——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居然抬高音量稚气地回道：“再见，先生。”男人在街角转身看了她一眼，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瞳底难得多了一丝玩味。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缓慢地融化在无穷无尽的阴影中。

　　……

　　“今天真是个好夜晚，小女孩。”

　　把眼睛隐藏在金棕墨镜后的男人如是说，露出一口白牙。

　　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塞拉斯·维多利亚无助地流着眼泪，她虚弱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简短的音节。

　　和多年前同样浑浊的夜，同样灿烂到不真实的月轮，就连那个认真地称赞着夜色很美的低醇声音也是一模一样。也许变了的是她，也只有她。

　　濒死前的回忆让塞拉斯终于认出眼前的男人就是当年大半夜离家出走的自己在街头偶遇的陌生人。他完全没有变，就像从转角的黑暗直接穿越了冗长的光阴、来到这一天救下自己。不知怎的她一点都不惊讶，僵硬的声带断续地拼出一句话：“也、也许……吧，先……生……”

　　——求求你，救救我。

　　脑子里装满了父母被匪徒残杀的血腥景象，忘不掉，怎么也忘不掉。

　　——不想死，我还要制裁这世上的罪恶，我还要给爸爸妈妈报仇……

　　男人攥紧了塞拉斯软弱无力的手，在月光下没头没脑地笑了起来。他连单膝跪在她身边的姿态都高贵得不可思议。男人温柔地托起塞拉斯的脑袋安置在膝头，悄然俯下/身去。面对着模糊视野中逐渐放大的利齿，塞拉斯唯一能做到的只有闭上眼睛偏过脑袋，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早已注定的，宿命之吻。

　　……优雅地走出黑暗的，是一个怀抱着娇小物体的人影。他披着皎洁的月色，如同披了一层银纱。

　　率领着部下们等在山脚下的因特古拉见状松了口气，宽宏大量地无视了士兵们兴奋的窃窃私语，一手叉腰露出满意的笑容：“干的非常好，阿卡特。成果呢？”

　　“打倒母体了，但没有生还者。”名叫“阿卡特”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回答，被他抱在怀中的塞拉斯面对着他们疑惑的目光，顿时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对不起……但是我已经死了。”

　　沉默。

　　“你在搞什么啊猪头，最后成果是0嘛！”

　　“没有办法啊——”

　　前一秒还各种庄严肃穆严阵以待的众人无耻地松懈了下来，嘀咕着“唉，真是的，这样还会不会有加班费啊？”“哎呀，睡眠不足皮肤会变差的”各上各车打道回府——塞拉斯可以用自己的人品发誓：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政府部门。

　　“欢迎来到Hellsing，女警。”站在车门边的因特古拉回眸帅气一笑，丢掉指间只抽了一口的雪茄坐车离去。塞拉斯手足无措地揪着阿卡特的领子，目送着车队扬起的滚滚烟尘，感到异常的囧。见怪不怪的阿卡特看着慌乱的塞拉斯，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非常干脆地把她丢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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