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

　　梦境中的自己像是完全被抽离。
　　周遭不怀好意的笑声和言谈。恐惧感陡然而生。
　　有一个世界的自己孤立无援。下着雨的一天，从学校楼顶望出去，满目的猩红。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在混沌的梦里看见一个陌生的自己。彷徨无助在角落里暗自流泪。
　　快要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就此迷失。

　　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江赶紧应了一声。趁着周末，岩鸢和鲛柄决定进行一次联合训练。作为游泳部的经理，还是需要提早赶到鲛柄进行训练前的确认。
　　凛从开学后就没有回过家。训练繁忙是其一。其次是因为决不允许紧绷的神经松懈。好几次江依照母亲的意思让他周末回来吃饭，得到的都是拒绝的回答。
　　夹在因此失落的母亲和凛之间，江的生活也平添了无谓的烦恼。
　　用过早饭，江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运动服。母亲赶在她关门前匆匆叫住她，“把这些都带去给凛吧。他上次去学校没有带上夏天的衣服。”
　　江点点头，“知道了。我走了。”
　　将房门关上，仿佛隔绝于不同的空间。重重叹了口气后江才迈开脚步往鲛柄出发。腾出一只手，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两条未读邮件。一个一个点开，一封是渚的出发报告，一封是凛的。寥寥几个字，只说鲛柄的人都准备好了。
　　她和凛之间的对话总是很简略。就算发送出去的邮件占了满满一屏，得到的回复也不会超过三两行。
　　不愿意将过多的情绪宣泄出来是凛一贯的做事方式。这点江再清楚不过了。尤其从澳大利亚回来之后的凛更加如此。阴郁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笑容。大部分时间会一个人在角落暗暗思考什么。
　　梦想。训练。比赛。或者……父亲。
　　江猜测着。默默构想起凛离开自己后的世界。如果以饼图来做比喻的话，大部分的色块都是寂寞和孤独吧。他将海港桥的照片发送过来之后，会不会一个人就地而坐，独自消化训练结果不理想的低沉呢。
　　江用肯定的态度对待这些陡然而生的问题。所以在凛面前，她总是极力保持积极的态度。
　　不想让母亲担心太多，也不想让凛担心太多。到头来那个在堤坝上一个人呆着的却成了自己。
　　这样就好了么。
　　这样就好了吧。
　　等到凛达成自己梦想的那天，一切都能变好了吧。

　　鲛柄到底是以游泳为特色的名门高中，不管是设施还是部员都有着远高于岩鸢的水平。江一脸正色经过正在做热身运动的鲛柄的学生，一边在心里感慨着他们身上分布均匀的肌肉。
　　之前在家的时候无意中多看了几眼凛，结果就被骂了一句“发什么花痴”。虽然自己也毫不留情的回了嘴，但客观来讲，凛的肌肉也算是上乘的了。
　　总之为什么会执着于男性肌肉这点连江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时常被肌肉发达的父亲抱在怀里，因此才会对这种东西怀有莫名的情愫。
　　江在准备室的长椅上坐下。凛作为副队将训练要求下达后朝她走了过来。将手里母亲收拾好的换洗衣服递给凛，得到对方一个皱眉。
　　“这是什么。”
　　“妈妈让我带给你的。夏天的换洗衣服。”
　　“这种东西等我哪天抽空回家一趟不就可以了么。”
　　“但是你不会回家的吧。”江把话接得顺其自然，“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训练，妈妈知道你‘很难抽空’回一趟家，才想到让我带给你的。”
　　凛的沉默让江有些意外。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欠妥。努力试图打圆场，却仍然没法让对方释怀。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哥的话，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啊。妈妈一定会高兴的……”
　　“江。”
　　“嗯？”
　　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下一刻，准备室的门被骤然打开。渚热情高涨的大声打起了招呼，“早啊，江，凛。”
　　还未说出口的话就此作罢。凛又露出颇为困扰的表情，他侧过身，面向鱼贯而入的遥和真琴，“稍微给点提示啊，会把人吓死的。”
　　渚嘿嘿的笑，“想给好久不见的凛一个惊喜嘛。”
　　“什么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明明就在两周之前。
　　之后几人又互相调侃了几句，等岩鸢的部员都做好热身运动后，所有人都在泳池边集合。
　　第一次见到这样专业的场地，岩鸢的新进部员都有些紧张。江忙着去做安慰的工作，凛在一旁紧紧皱着眉，口气也变得有些不满，“你们难道没有队长的么，这种事应该由队长去做的吧。”
　　真琴连忙解释，“平时是由怜负责这种工作的，但是他去参加补习班了，所以……”
　　遥对凛的了解要远比真琴多。他面无表情的戳穿了凛的心理，“结果凛还是更心疼妹妹呢。妹控。”
　　最后两字的总结让凛顿时暴怒。他一个胳膊肘拐住遥的脖子，“有兄弟姐妹的感觉身为独身子的你是不会明白的，对吧，真琴。”
　　他把自认为身处同一战线的真琴一并扯上。真琴苦笑一下，并不作答。
　　玩闹结束，训练终于在江和鲛柄队长的命令下开始。
　　腿部力道的训练把新生折腾得够呛，凛和真琴只好挨个指导。半道遥开始自由泳的练习，凛不自觉的和他较起了劲。鲛柄队长满脸无奈的走到江身边，“凛这个人呐，虽然平时一板一眼的，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耍起小孩子脾气。相比之下你这个妹妹要靠谱多了。”
　　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跟着笑笑，一脸“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的模样。

　　一上午过去的很快，新生也终于有点游泳部成员的样子。江松了口气，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
　　凛和江把部员聚集在一起。一听说可以吃午饭，全部人都欢呼起来。
　　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江坐在食堂里的饭桌上翻看选拔赛的资料。有人靠近，俯身在她身边静静站了很久。江起先以为是真琴，笑着抬头想问他在看什么。没想到面前的人的出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短暂沉默后，她终于喊出了对方名字。
　　“御子柴前辈！”
　　“好久不见了啊，江。”御子柴穿着深色的T恤，面容比起高中的时候要成熟了一些。
　　“怎么突然回鲛柄？”
　　“听凛说你会过来。正好大学里最近比较闲，就过来看看你喽。”御子柴露出爽朗的笑容。
　　江苦笑几声，“是么，真是劳烦你大老远过来了。”
　　精力被身后学弟们所吸引，御子柴回头调侃起他们。凛是首当其冲遭殃的，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御子柴一把勾住脖子，“松冈副队，最近状态还好么。”
　　凛试图挣脱失败，只有像往常一样妥协，“啊，好得很。”
　　“是么，那这次的选拔应该会很有希望吧。可别让鲛柄丢脸啊。”御子柴一脸坏笑的将目标转移到现鲛柄队长。
　　凛得以解脱，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午休时间结束，部员们稍微休息一下就又要开始下午的训练。因为在选拔赛前还有一次期中考试，所以所剩下的可以训练的时间并不多，大家都希望能够提高训练的效率。
　　江想起之前准备的资料忘了发给大家，趁着训练还没开始，她悄悄回到准备室。
　　离开噪杂的环境，准备室里的安静让江有些不能适应。安静下来，思绪开始在大脑中形成清晰的线路。
　　其实是不容乐观的。
　　岩鸢的新生和鲛柄的新生实力悬殊太大，如果照这样的水平发展下去，选拔赛优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遥他们的问题不大，但还有一点，从刚才鲛柄部员间的对话可以大概猜得出来，鲛柄对于一百米自由泳的人选还存在争议。
　　如果能够上场的不是哥哥的话……
　　烦躁的情绪攀升，江甩甩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还有半天的训练，她不能先被这些没有定数的事所扰乱。
　　将资料带齐，江调整好表情和情绪离开准备室。外面开始在做热身的部员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都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遥已经下水，真琴站在岸上提醒他别在水里泡太久了。渚和似鸟聊起了游泳心得。鲛柄的队长将人都聚集起来，打算在正式训练前进行一次训话。江将手中的资料分发下去，都是她所搜集的其他学校游泳部的历史记录。
　　凛跟在一边，硬是将水里的遥给拽了上来。游泳馆里回荡着空洞的回音，在片刻后终于安静下来。
　　两个学校的人分开两边站，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鲛柄队长刚开始训话没多久，游泳馆的另一头忽然出现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孩子。江起先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察觉到凛的反应有些微妙，她才顺着视线看过去。
　　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女生戴着夺目的墨镜。齐肩的直发披散在背上。柠檬黄的短裙随着脚步起伏。
　　和她相比，身穿运动裤和白色T恤的江简直是地味中的极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就连御子柴也不例外。等那个女孩子踏着中跟鞋终于走到离一群人不远的地方，却看见她摘下墨镜，兴奋的冲着人群挥起了手。
　　她说：“凛！好久不见了！没有忘记当初的约定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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