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圣诞日，诺大的停车场空空荡荡。不用细看，已经看到H的车。

　　开门下车，因为寒冷，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嗨！”H一下跳了车来，砰的关了门，不远处大声打了个招呼，便快步向我走来。

　　我回应了一声，走过去和他拥抱了下，再细细打量这个比我小两岁的同事，一年不见，瘦了不少。他本来高大而壮实，如今被南美的太阳晒得红黑了脸，俨然有了几分“异域”风情。

　　“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他说：“把你这么早叫出来，已经不好意思了。我们就不去办公室了。到你车上坐下。东西交给你，有些事交待几句就行了。还有些事，等我1月16日回来，我们再细谈。”

　　“好！”我笑着点点头。回身去开了车门。

　　“你要出行？”他问，又笑起来 —— 笑容实在比一年前灿烂多了：“是去哪里？这箱子你带到哥伦比亚去差不多。”

　　“哦。”我投了一眼到后车座上放着的旅行箱，笑了笑说：“刚刚收到的一份圣诞礼物。”—— 回想一小时前，在H电话突然到来的同时，我是怎么惊讶的看到不悔从床底拉出了这个大物件的情形，便又笑叹了口气。

　　“很好，很好的礼物。”他哈哈一笑，说：“德国质量。”

　　“是啊，可以用一辈子了。”我呵呵一笑，说。

　　“那当然了。”H肯定道。他坐下后，边打开文件袋边说：“我爸爸有两个这样的箱子。已经用了三十多年了。其中一个就是和这个箱子同一款式的。经典飞行款。”

　　——我听着，无可厚非。德国货的质量这些年用下来无论是锅碗瓢盆还是电钻乃至车，都可以说是值得信赖的。但是，这份礼物对于我而言还是太贵重了。她的理由是“不带她走，至少也带着这只她送的箱子走”……

　　不悔……

　　H把几样合同相关的文件交给我，让我回家后再仔细看看，最好元旦前和对方联系，因为对方的工作效率是非常缓慢的。一个来回可以拖沓一个月。总之他的工作算是完成了，接下去就要看我的了。我问他接下去到哪里度假，他耸耸肩，表示先飞到海边去晒晒太阳再说。——“这里太冷了。”

　　“有事给我写邮件。记得要耐心。耐心是最重要的！”他把门关上后又朝我挥挥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他的车。—— 这一年的异地生活，让他变得活泼随便了许多。

　　一年后，我又会如何？当然这问题并非要提得多愁善感，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而已。

　　我抬头看看仍旧阴霾的天空，想象着远方南美高原的阳光。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觉得眼前忽然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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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喜欢看到不悔在我面前大吃的模样。

　　她发现我就这么看着她时，会突然停下动作，颇为严肃的看着我，那样子在一本正经里透出几分俏皮的可爱，总让我会看得不由想笑。

　　“你又在笑什么？之前看到我戴上那顶帽子，也是笑成这样子！”

　　“你不喜欢吗？我倒是觉得，”我说着，又笑了：“你戴帽子很好看。尽管那只是顶自行车帽。”

　　“这样的一顶全面防护帽戴着，真是……唉！你真是怕我摔坏么……护腕护膝护手等等，这么一堆东西，别人见了还以为我去滑雪或是骑BMX。”

　　“我是怕你摔伤。”我认真地说：“那天你不是摔了吗？还扭伤成这样。”

　　“那不是骑车摔的！我要说几遍。”她哼了一声，随即手捧了脸，疑问的说：“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其实没有自行车盔帽的？”

　　我抬眼又看了看她，说：“你房里没有，楼下车棚的自行车上也没有挂着。我想你那天是敷衍我。……我知道很多人骑车不喜欢戴帽子，可是以后骑车记得要戴着。”我这话说得似乎在教育不懂事的小孩子。说完了，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于严肃了，又自笑了一下，补充说：“我知道你骑车技术好，可小心点还是不错的，是不是？”

　　“好了，我知道了！”她长叹一声：“我以后会乖乖的骑车戴帽子的……没想到你还有做侦探的潜力……”

　　她不待我回答，在面包上涂起了果酱：“不过，话说殷侦探工作效率惊人。事情办完，回家换了衣服再回来接我，还能赶上餐厅的早饭。我还以为你不回来找我了。”

　　“那怎么会？有时间，我当然会回来找你的。” 我对自己的又一个新“称谓”无可表示，只说：“现在路上都几乎没有车了，自然开的快。……不悔，吃完早饭回家后，我想先把同事给我的那几份文件看一看。你……”

　　“那你看啊。”她喝了一大口橙汁：“工作还是很重要的。”说着又朝我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要你整天看护我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喝了口咖啡，说：“只是想先说一下。”

　　“我明白了。一会儿到家，你管你看东西。我管我想事情。”她说着，咬了口面包，皱了皱眉头，说：“好甜！”

　　这话刚完，她的手机响了。

　　“什么！”她撅了嘴——“老爸居然现在就打我电话了！”

　　我并不感到意外，坚定的笑了笑，心想，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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