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

　　第一章
　　宋太宗赵炅（赵匡义）在位期间，继续推行始于后周世宗时的统一事业，鼓励垦荒，发展农业生产，扩大科举取士规模，编纂大型类书，设考课院，审官院，加强对官员的考察与选拔，进一步限制节度使权力，力图改变武人当政的局面，确立文官政治。这些举措顺应了历史潮流，为宋朝的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公元九九七年五月，太宗驾崩，在位22年，享年59岁，庙号太宗，谥号至人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葬永熙陵。全国上下听闻此讯，悲痛不已。同年，太宗第三子赵恒继皇帝位，史称宋真宗。
　　咸平元年（公元九九八年）七月，汴梁城内。一处不俗的府邸外，赤红的大门,牌匾上赫然“洪府”两个金漆大字。光看外面就可猜出，这府邸不是寻常人家。由大门入内，石砌的路面光滑平整，前院很大，几株小树排在通向前厅的大路上，其余还有几处植着垂槐。树木并不很茂盛，很明显是新植种的。院落右侧一个圆形拱门，穿过拱门便进入了府里的花园，虽时值七月伏天，晨露初退尽，时令花卉争相斗艳。院里不时有三五个家仆走动，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夫人，老爷回府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跑到前厅。
　　听到这话，一个美妇人由厅内出来，迎向正门口。小丫鬟乖巧的跟在妇人身后一同来到门口。官轿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面相上看有四十岁左右。这名男子便是这府邸的主人，洪湛。当初被太宗皇帝削职，贬至外地，年初才刚刚被真宗皇帝召回重用，在舍人院任直史馆。文臣一名，在朝中并无实权。洪湛其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为官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弱冠之年迎娶柳氏，柳氏便是刚刚被唤做“夫人”的那位夫人。两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洪仕远，一十九岁，女儿洪誉菡，将近及笄之年。两人一同步入前厅，并经由前厅左侧的偏门出去，回到卧房。
　　“老爷，今日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回府，可是什么要紧事耽搁了？”柳氏帮丈夫退下官服，并将身侧柜子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拿来给丈夫穿好。
　　“退朝后，皇上留下我、寇大人（寇准）、王大人（王钦若）和其他几位大人商讨重修国史一事。”整理好束腰带，说时虽是很轻松，但从紧锁的眉头能看出这监修国史之事定是个苦差事。
　　“老爷多次顶撞先帝爷被贬出京，如今终是有了老爷施展的机会，千万不可再有差池了。这次回京能得到皇上的重用，真是菩萨保佑。哎，远儿这孩子也是，总将‘百无一用是书生’挂在嘴边，一门心思要习武报国。”
　　“这监修国史既是重任，势必要处处小心谨慎。先帝驾崩，新君初登基，加之近年来边疆国土屡屡收到外族威胁。依史实撰写不是难事，但若是真事事如实入册，恐会触怒君颜随即不可收拾了。”伴君如伴虎，朝臣命运如何，就在帝王的一念之间呐！
　　“老爷言之有理。如果远儿能辅助老爷，在旁出谋划策也是好的。只是，这平日里读书也是敷衍了事，整日的舞刀弄剑。错在我这个为娘的没有严加引导管教。”
　　“夫人此言差矣。当年，杨继业老将军何等英勇神武，当朝杨延昭将军（杨继业之子）亦有其父风范，辽人对杨家将更是闻而丧胆。若是远儿真能有此雄心，也是大宋的幸事、我洪家的幸事阿。”
　　“远儿对杨将军仰慕已久，这不又到天波府拜会杨将军一家去了。”
　　“恩，可惜杨将军常年在外，现在正镇守遂城（宋、辽界城）。塞外吃紧，真是让人忧心呐，哎！”接过夫人倒好的茶水，回京以后朝中大小事务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哎，誉儿今日不在府里？”平日里这个宝贝女儿在府中跑前跑后，一时不能安静下来。这个女儿生得冰雪聪明、伶俐乖巧、善解人意，不像其他府中的千金小姐那般端庄娴静，却是自己的心头肉。
　　“在呐在呐。方才还一直吵着太热，这会儿兴是回房去了。”
　　“秀青，快过来给我扇扇呐！这种天气真是要热死我啦！受不了了！”一个半倚圆桌的女子对快步走进来的丫鬟说着。这个女子十几岁模样，便是洪湛口中的‘誉儿’，洪誉涵了。小巧的瓜子脸上柳眉修长，杏目半眯，皮肤白皙红润。没有母亲柳氏的绝美的容貌，决不是平常人口中的大美人，却也长得清新秀丽。眉宇间颇有父亲的儒雅气息，像是从书卷中走出来的人儿。
　　“小姐，先喝碗酸梅汤，王妈一早煮好凉着，先解解暑。刚听冬梅说老爷回府了。”这个小丫鬟跟小姐年龄相仿，自幼在洪家长大，与小姐之间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姐妹。然而这秀青丫头，聪明懂事，却也从不坐逾矩的事。
　　拿起桌上的扇子，“好喝吧呵呵！哎呀，小姐慢些喝，别呛着啦！”手里还不忘大力的挥着圆扇，“怎么样，可凉快些了？”
　　“恩，这种天气得什么时候结束啊？”喝完酸梅汤，自己拿起另外一把圆扇大力的扇着。
　　“头伏前几日才过，这眼下刚到中伏，还要起码半个月吧！”
　　“啊，不行了。要热死我了，这么热的天气都没心思出府了。”
　　这个小姐，平日里总要带着她偷跑出府，老爷夫人虽不责备，但心里明白自己不能由着小姐性子胡来。这半月以来，天气燥热，誉菡最怕热，只好闷在府中解暑，倒是让秀青省了不少的心。
　　到了午膳时间，一家人聚在偏厅内，闲叙家常，好不惬意。“哥哥，整日在府中呆着很闷，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出去到城中转转？”
　　听到自家妹妹发问，洪仕远抿了口茶，笑道：“你不是时常出府走动吗？怎么还需我带你出去？”
　　二老也听出儿子话中的戏谑，都浅笑不语。誉菡听了，心中不快，皱着眉头噘起小嘴，暗自里盘算着什么。
　　“好啦，不要再打什么坏主意了。等到了元宵节的时候，我带你出去，随你喜欢到哪里，如何？”
　　这下可把洪大小姐哄开心了，夸赞了自家哥哥好半天。又跟爹爹娘亲聊了阵子，才在秀青丫头的陪同下，回到房中避暑。回到房中，躺在床榻之上闭目养神之际，回想着刚才哥哥说的话，真是喜不自胜。到汴梁也有半年光景了，时常带着秀青出府走动。可毕竟是女儿家，既使乔装打扮却也依然怕被人识破女儿身，从没有离府太远过，怕惹了什么事端出来躲闪不及。可就是这城中她所瞥见的一隅，也足够让她为这繁华的汴梁震撼了。街道宽阔四通八达，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馆、酒馆、各色店铺、酒肆、庙宇应有尽有。书生代写书信，道士看命算卦，上等绫罗绸缎高高挂在店铺的墙上，珠宝首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胭脂水粉花样精巧。很多大的商铺还会扎上彩楼挂上旗帜来招揽生意。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骑马座轿的官吏，走街串巷叫卖的小贩，当街路过的妇孺，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沿街行乞的乞丐，男女老幼三教九流。初来上京，便被这派繁华的景象所吸引，无比庆幸自己生在这个年代。虽不是太平盛世，边疆不断收到各个蕃邦的威胁，毕竟百姓安居乐业，新帝开明。退去对这座城外观的新鲜感后，便时常到不同的茶馆、酒馆闲坐吃茶，听听百家之谈以此来揭开华丽面纱下真正的汴梁。大多是三五成群聊聊家长里短，倒也有些人热衷于谈论国家之事。关于治国安邦、驱除外患，各抒己见。攘外必先安内，大宋之内不得有异己佞臣，国运昌隆要靠好的经济政治策略，养精蓄锐、蓄势待发，驱除外族。而这也只是一家之言，外患不除，何以安内？对的错的，也是给自己个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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