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昔

　　八
　　玄霄出关第二日就被云天青邀请观星了，地点依然在思返谷。
　　玄霄坐在草地上看着满天星辰，云天青却摸出了酒壶。闻到酒味，玄霄淡淡地开了口，听说你最近在思返谷的时间很多。
　　云天青转头去看玄霄，发现玄霄没有生气之意就笑着说，在哪里都一样。然后他举过酒壶，师兄尝尝？这是清溪。
　　玄霄一挑眉，夙莘给你带的？
　　云天青就笑得更开心了，不是。南岭清溪只是夙莘师妹上次喝多了口误说的，其实……有没有这种酒不太好说，夙莘师妹既然信誓旦旦称有，我也就想试试。
　　玄霄听他这么说反倒敛了神色闭上眼不理会他。
　　但青溪此酒确实存在。云天青一边说一边在玄霄手背上写下“青溪”二字。

　　玄霄就说，你记这些倒是清楚。云天青答，那是，师兄你还是尝尝吧。说罢就摸出两酒盏来。玄霄这回没拒绝，云天青就给玄霄倒上了酒。玄霄尝了一口，倒是没尝出什么不同的滋味来，不过云天青倒是老神在在的端着酒盏看着星空，半晌之后说，不吉庆啊。玄霄抿了口酒，转看了云天青一眼，云天青指着天上那些星星开始交代自己的看法。
　　末了玄霄就笑了，说，这么几个月，难为这么久你还记得。
　　云天青喝了口酒也笑着说，当然记得，还会记得更久。
　　比几个月，几年，甚至几百年更久。他活着的时候记得，死了之后仍然记得。

　　云天青看着玄霄的手背，上面还没有筋脉逆行的痕迹。他不想和玄霄谈双剑或者妖界，但又无法回避。玄霄闭关之前，两人就因为修仙飞升之事起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喝完了酒盏里的酒，云天青问，师兄，你说过去是能够改变的么？玄霄看着酒盏里的酒液，并没有看云天青，他说，既是过去，那么又谈何改变。
　　云天青就不讲话了。

　　玄霄看着云天青把酒液倾倒在地上，慢慢地开了口，你在忧虑什么。
　　没有。云天青抬头看着玄霄那双棕色的凤眼，即使是在晚上，他也错觉那双眸子是像白日那般映满了光辉的。
　　玄霄皱了眉，听说你向师父请求去须臾幻境。云天青抿唇然后道，想打一把剑，缺一点东西。
　　玄霄摇头,莫要做危险的事。云天青倒酒的手一顿，感觉玄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始终没有抬头去与玄霄对视。等云天青觉得玄霄没有在看他时，他才扭头去看玄霄。玄霄微仰着头望向星空，云天青失笑，适才应当是他的错觉吧。
　　云天青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揪着身边的草地，能与玄霄再这样坐在一起是他从未想过的，所以哪怕这是曾经已经发生过的，也觉得珍贵至极。只是，越是这样越叫他觉得他到底只是个看客，所有的事情照着记忆里上演……所幸，在漫长的等候之后他已是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这是好事。云天青对自己说。

　　正出神就听见玄霄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天青，你可是真的不想成仙。云天青没动静。玄霄以为他走神转头看时，云天青慢慢地开了口，语气是少有正经。
　　他说，本以为修仙能除妖卫道，说真的，没有期望过成仙。本以为？玄霄皱眉。云天青抿紧了唇。玄霄没有追问，他静静地看着云天青，等他开口。
　　云天青总算放过了那片凄惨的草地回道，恩……我上山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为了修仙而来。说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不是为了那样的结果。云天青把最后一句吞回了肚子里。
　　玄霄倒是难得的笑了说，且不说我有心修仙，事到如今，整个琼华的梦想已经背在了身上，如何说放就放。
　　云天青低声说，我明白……

　　他明白，所以他才想做些什么。但贸贸然插手过去之事，若是牵连了玄霄，牵连了天河他们……他又不知如何是好，再看得开的人都有纠结的东西，何况在玄霄这事上他就没有看开过。玄霄入关的这些日子里，他借着从前的记忆想要试着改变一些小事试试，但每次都以各种机缘巧合的补凑达成了应有的结果。
　　难道所谓“过去”真的已是定数。靠自己是绝对想不出办法……于是他想到了太虚幻境里的几个神仙，至少活得比较久。
　　但是太清没有同意。

　　正想着，就听见玄霄叫他，他回过神看向玄霄，玄霄亦盯着他说，明日我要回禁地修行。
　　云天青点点头，见玄霄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忙说，我一定不闯祸。

　　结果送玄霄进了禁地之后，云天青就跑去找太清了。太清终于被他磨得烦了，还真的开了法阵给他扔进去。

　　结果酒仙翁听完他的问题之后就直接给他扔去气关了。气关那条龙甩着尾巴貌似有些困扰地说，且不说过去之事能不能改变，改变又会不会对以后造成什么结果，就单单这回到过去就是很难达成的。说完又奇怪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云天青摆手，我只是听闻有一仙族后裔有回到过去的法术，好奇而已。
　　那龙就说，也是，看着你也不想蠢人。云天青笑着看着它，那龙悠悠然地道，窥探个天命都要付出代价，何况改变过去呢。

　　好吧。云天青摸着下巴道，不过“过去”是不是意味着变数已经不存在？
　　龙翻了个白眼，你们凡人不是有称能窥得天命的么，不也是根据变数来扭转大局么。 “过去”的变数自然存在，只是在时空里成了定局了，规律自然不允许轻易它改变，不然随随便便改来改去成什么了。
　　何况，那龙顿了顿，谁知道在过去的事情里，那么多的因，是哪一个最终引导了现在的果。即使知道，又能确定它发生的时间么。
　　云天青皱眉，这么说，只改变一点也会影响很多。
　　不知道，我没做过。这龙很无所谓地说，不过，既然规律存在，必然会自行为生变的部分影响到的其他地方进行弥补，已经产生的其他结果必然还是会产生，只是换个方式。
　　云天青不语。龙有些纠结，难道它说得太抽象？于是它说，举个例子，比如你活到二十的时候，回到过去，把十八岁的你弄死了，那么你就会在正常的时空里消失，但是你父母不会有事，他们只会记得你十八岁就死了。
　　云天青总算开口了，你怎么知道？
　　那龙很恼火地甩了甩尾巴，我猜的，你信不。
　　云天青说，我不信，不过酒仙翁直接把我送到你这里……想必你确实是知道的。
　　那龙显然很受用。

　　从幻境爬出来之后，云天青倒是明白了，他要的是一个时机，一个正确的时机。听气关那龙所言，天河他们都属于“果”这一类，会以另外的方式产生。那么，什么时候是正确的时机。
　　云天青有些困扰，一抬头就看到太清正盯着他。
　　脑子忽然闪过太清的话，待到妖界来临，所有条件便都具备，琼华飞升，指日可待！
　　所有条件——就是这个时候了。他猛然醒悟。
　　师父。云天青行了个礼。太清点头，可有收获？云天青道受益颇多。太清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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