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言（上）

　　Part 9

　　农历腊月二十九，冶司言和苏愿准备出发。
　　邵莫送他们去往机场的高速上。
　　本来今年邵莫想叫冶司言去他家过年，这样就能少听听老爷子在年夜饭上唠叨自己的不是。可现如今冶司言自然不会去他家过年，更不用说做他的挡箭牌。他其实没想到冶司言竟然能等到苏愿回来，其实也不能说回来，准确说是再续前缘。冶司言的性格这么几年邵莫也摸透不少，原本以为按照冶司言在公司行事的那种强硬态度，他一定会报复苏愿，狠狠折磨她，可却在那次年会上怕邵莫问到什么那么小心翼翼的保护她，把她带走，邵莫对冶司言的感情观更加看不懂。但他也看的出冶司言的变化，他不再是每日冷着脸出入，他也会神清气爽的进入办公室，会温和的对下属吩咐工作，会偶尔不自觉的微笑，会频繁的拿出手机。就像现在，邵莫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他们，虽然两人坐在一起没有过多亲密的交流，但邵莫看的出冶司言是从内到外的放松，让他觉得或许就只能是她能让冶司言眉眼中洋溢着现在这般神情。
　　“冶司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
　　“大概一周吧。”冶司言知道苏愿大年初五之前定要回家一趟，这次去海南之行必定不能呆久。
　　“哦，行。你们放心出去玩吧，过年这段时间你妈那我会安排人去照料的。”
　　冶司言从没跟别人提过苏愿和他母亲之间的事，他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而外人也如他所愿，单单把他们之间的分合当做一个简单的守候与回头的故事。邵莫这无心的话让他明显感受到左手握着的手在开始紧张，一层细汗在她手中冒出。
　　“好。谢谢。”用力握了握苏愿的手，他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苏愿把目光从窗外拉回，看着两人握紧的双手，一丝苦笑蔓延在心头。她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从刚才邵莫随意的语气中苏愿明白那件事他一定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全部压在他的心底。她心疼他用尽全力的袒护，自己怎么能安然接受他这么深的爱护。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为了自己这么辛苦？
　　“司言… 我想…我们下次再去海南…”
　　“什么！搞没搞错，马上就要到机场了啊！”邵莫不明白这女人在想什么。
　　司言看着苏愿放空的眼神，“邵莫，回去吧。”
　　邵莫无语的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明明早就商量好的两人怎么突然就说不去就不去了。

　　回到冶司言公寓。
　　邵莫把他们送到冶司言家楼下就踩足油门扬尘而去，他们两人的事情他才不想掺和。
　　冶司言接过苏愿手中的背包什么都有没说，揽着她肩并肩进入电梯。电梯缓缓上升，苏愿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侧，内心惴惴不安的考虑接下来要怎样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叮”电梯停在了21层。
　　苏愿看着他提着行李走了出去，跟了上去。
　　客厅大沙发里，苏愿看着进进出出在卧室和卫生间的冶司言，被他晃得眼晕，实在忍不住，叫住了又一次从眼前经过的冶司言。
　　“司言，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冶司言手中拿着从行李里面拿出的洗漱用品转过身。
　　“待会再说。”
　　说完又朝卫生间走去。
　　大概是因为担心时间越长自己的那份勇气越少，苏愿站起身跟了过去拉住司言的胳膊，急切的看着他。
　　“司言，我怕再等下去我没有那个勇气了。”
　　“怎么了？”冶司言低头仔细瞧着她，看着她细抿着的嘴唇泛着青白，知道她在紧张。
　　“… 我想去探望你妈妈…可以吗？”苏愿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小，她担心，她不知道司言母亲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样子，也不确定见到他母亲后的结果自己是轻松还是更加愧疚，但现在她不能安心的接受他给她的袒护和温暖却让他一直一人承担，那是他的母亲，自己怎么能一直退缩下去。
　　“你想去？”冶司言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眼中的紧张和坚定，他知道她想要正式面对了。
　　“恩。”她努力的点了点头。
　　“好。…可是现在我们先把这些衣服整理好，好不好？”冶司言指了指门口还立着的一个皮箱，“既然我们不去海南了度假了，那你的行李正好在这，你答应过要陪我过年的，所以我们的假期就暂时移在我这里了。”
　　司言盯着苏愿一脸正经的说着，本来上一秒她还在担心着要面对的事情，可现在苏愿的脸却脸愈来愈红。
　　“我可以每天过来…不用住这吧……”
　　“苏愿，如果你不来我就过去，反正我们要在一起。可是我不想睡你那的小沙发。”
　　“…那你可以继续睡你这的大床……”
　　“苏愿……”使劲盯着她。
　　“……”不敢看着他。
　　“答不答应……”继续盯。
　　“……哦…”还是妥协好了。

　　由于临时的变化，在即将到来的除夕夜两人没有任何准备。
　　苏愿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冰箱，陷入了矛盾…自己只会做简单的鸡蛋面，要动手炒菜做饭的话肯定会一团糟。那这几天要怎么办？难道要去外面吃吗？这个时候苏愿极其恼悔自己为什么不学会做饭了，深深自责中...
　　这边的冶司言正在书房刚结束掉医院那边的电话，走进卧室没发现苏愿，刚不是还在睡觉吗？纳闷。走过厨房，却发现冰箱前背对着他蹲着个人影。
　　冶司言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她足足两分钟，见苏愿依旧维持着那一个动作，动也不动的看着冰箱，是饿了？悄悄走过去，也蹲在苏愿右后方。
　　“看什么呢？饿了？”
　　“啊！”原本蹲在那正努力思考怎么着除夕夜才能有一桌丰盛晚餐的苏愿，完全没有发现冶司言已经靠近她，条件反射的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的叫了出声，又是蹲得时间长了，突然想站起来，腿嗖的发麻，眼见要往一边摔去，冶司言吓的一把抱住，却被惯性冲的只好抱着她自己向地面摔去。
　　厨房地板光洁的瓷面，不似客厅铺满的毛茸茸地毯，冶司言抱着苏愿闷声的摔过去。
　　“有没有摔着？”耳边是冶司言担心的询问，苏愿急忙抽身扶起他，“你呢？哪里痛？”
　　“厄…还好。”冶司言起身看了苏愿没事，扭了扭肩膀，“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真的没事吗？让我看看。”暖气充足的房间内只穿了薄毛衫，这样狠狠摔在地上一定很疼的，“还说没事，都肿了。”不由他闪躲，苏愿拉起衣角欲要检查他的后背。果然肩胛处有点红肿。
　　“哪有那么严重。”其实他这个时候抑制着心底漾开的心情，因为她的担心和责备而荡起的涟漪。
　　“家里有药没？”苏愿在他身后轻揉着淤处，又想起上次感冒在这里的事，想必肯定是没有药的，拉下司言的衣服准备拿毛巾来先敷下。
　　“没事。”冶司言转身拉住苏愿，因为她好久没有这样担心过自己，这么些天的她怎么看都不似从前的性情，那个时候有她的地方绝对叽叽喳喳充满活力，可现在有时候看着她望向窗外出神，安静的仿佛同这个世界隔绝般。怀抱住她。
　　苏愿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心安。“司言我不想你再为我受伤。”哪怕伤着我自己也不想你再受伤害…
　　“… 那你告诉我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明晚除夕我们吃什么…我还不会做饭…”苏愿尴尬的诉说着自己的苦恼，不会做饭的女人当真是没用。
　　冶司言失笑，原来她是在为这件事纠结。“你忘了，我以前说过以后我做饭给你吃？”
　　“司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连一顿晚餐都准备不来…”
　　“恩…这样说来好像是的。”
　　“……”更加泄气，连他也觉得了。
　　“不过，你得学会洗碗。”还是别逗她了。
　　“…好！洗碗我以后全包了！”
　　“还有洗菜。”
　　“好。”

　　中国农历新年风俗习惯很多，要说准备现在苏愿也准备不来了，不过他们也没太多东西准备。只是对于苏愿来说，今年的年尤为重要。所以本来一无是处的苏愿还是想做点什么，于是下午就跟着冶司言去商场采购。中国的新年，卖场的人流量比往常多了许多，他时时刻刻的拉着苏愿，生怕她被人挤到、撞到。倒是她，一脸兴奋，推着购物车在人群中卖力的挤着。
　　两个人在卖场转了一下午，购物车里装了满满一车，吃的、喝的、用的，只差没把整个超市搬回家。
　　从超市出来，把买来的东西移到车上后，两人又去步行街转了转。路过一家珠宝店，冶司言顿了顿脚拉着苏愿走了进去。
　　“麻烦把这个拿出来。”冶司言指了指展柜里瑰丽的对戒。
　　他要买戒指？
　　“司言…”
　　“这位先生眼光真好，不少新人也选了这对戒指呢。这位小姐手骨纤细，很适合这款戒指唷。”
　　冶司言嘴角上扬，看着戴在苏愿手上的戒指，眼眸璀璨，或许套上了戒指就少点担心她还会离去。
　　“司言，这个戒指…我还没有准备好…”
　　经验丰富的销售小姐很有眼力，主动向旁边靠了靠，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他看得出她眼底的慌张，是自己太着急了。“苏愿，就只把它当成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
　　“对。”

　　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苏愿看着方向盘上他手上跟自己款式相同的戒指，手指抚摸在戒环上，许多感触交织。“司言，明早我们就去医院吧。”
　　“好。”车子在马路上颠簸了下依旧平稳的行驶，只是两人都心有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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