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树而眠

　　六月初，四周的田地都是黄澄澄的一片，又要收稻谷了。
　　如柳兰所想，瑞雪兆丰年，几乎没什么忧患，大家的稻谷都长得很好。
　　人多好办事，两家人的田没几天就收好打好晒好了。
　　云伯和柳星都把租给人家的田地给收回来了！
　　云伯的田地，为难归为难，柳兰和秦大海终究是收回来了！
　　只是柳星的，两人死活不愿意！
　　为毛呀？
　　柳星早晚挺嫁出去的，即使再收回来，往后还一样是他的嫁妆！
　　那何必呢？
　　倒没办法，拗不过柳星天天上演的一哭二闹三分家，最后还是一样的收回来了！
　　收回来倒是收回来了，但四家人，零零总总加起来，水田近十亩，旱地也有十几亩，家里一个老人，小海虽然多多少少难帮些忙了，但家里还养着这么多家禽呢，怎么忙得过来？
　　几人有些烦恼！
　　眼看大家的田地里都又种好了秧苗玉米，他们家的田地都还不见有着落！
　　最后柳兰一咬牙，决定请人！
　　此话一出，几乎一票不过！
　　这一大帮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除了云伯和柳星被逼无奈的给人租种了几年，哪个不是自己的田地自己动手的！
　　现在日子是比以前好过了点，但要说出钱请人种地，他们还是决得舍不得。
　　“其实我觉得，兰姐的主意挺好的！”沉默了半天，特地请假来帮忙的秦红竹犹豫着开口，然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看了大家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身边的柳星身上，底下的偷偷的握住柳星已经变得粗糙的手，柳星挣扎了一下，怕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嗔怒的瞪着她。
　　秦红竹见他没再挣扎，心里满足的笑了，“嗯，有个事我在这里也想跟大家说一事！我在镇上租了个铺子！早前我让朋友帮忙注意有没有转让的店面，早上朋友告诉我，店铺有着落了！只是，阿星，不好意思，建房子的事情我要食言了！”
　　这话像是本来就有些凌乱的湖面上又翻起的大风，在那湖水更汹涌了！
　　“租店？”
　　“开店？”
　　“啊？”
　　“你准备营业什么？”好一会儿后柳兰问。
　　做生意不是问题，问题是做什么！
　　“嗯，我还是想做米铺！这几年都在米铺，别的我也不会！”秦红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世上的人，哪个不要吃饭？
　　现在她做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多少学到了些知识。
　　“镇上已经有好几家米铺了！”阿良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镇上的几家米铺，而且都是老字号的，现在秦红竹一下子又开一家，争得过这些老字号么？
　　“这……”这个她也知道，可是，她这么多年都在外边，村里的田地早就成了她姨家的，虽然说她的钱是够回来建一两间房子，但有了房子又能怎样？没田没地的，还不是要回到镇上去做活，还不活拿着存款在镇上做点儿小生意，这样，阿星也不用太辛苦了。
　　“铺面在哪里？”秦大海又问！
　　“城北的小巷子口，再进去几家就是何婶家了！”闹区的，就她那点儿钱，她跟本买不起！租下的那铺子她早上去看过了，虽然是穷人区，但租金少，铺面宽，很划算。
　　“那片可是穷人区，再说，我记得巷子尾已经有间胡记米铺了？”虽然说是巷子口，但人本来就不多，一下子头尾两家米铺……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秦大海的话很有道理，秦红竹听了，心里也开始有些动摇了，早上见那铺面宽广，她还一下子交了两年的租金呢！
　　什么城南城北的巷子柳兰不知道，但说何婶家巷子口的那间她还是知道的，刚好在拐角，再面为门，那里先前是个小饭馆，虽然有些破旧，但很宽的店面，只是他们几次经过，都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客人。
　　“非做粮食生意不可么？”柳兰问。
　　“我就只会这个！别的我怕做不好！”秦红竹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间渐渐弱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
　　他们都只会种田种菜，即便是云伯，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没有做生意的经历。

　　“卖粮食还不如卖鱼！”柳兰突然说道。
　　众人都蒙了，卖鱼？卖鱼还要什么店面？大家都是站在街边卖的呀！
　　见大家都丈二的和尚似的，柳兰只是笑笑，“我们可以卖烤鱼！镇子上似乎还没有人卖烤鱼呢！”
　　烤鱼？？
　　怎么烤？？
　　会有人喜欢么？？
　　“红竹你什么时候订下的铺子？急着开？你要是信得过姐姐，就先别这么急着开，我把烤鱼做出来给大家瞧瞧再做决定，如何？”
　　“今早上订下的！那老板急着转手！行！”嘴上答得爽快，心里却多少有些心急，不过，柳兰比她有主意多了，看捕鱼的法子就是她想的，养家禽也是她想的，都挣了不少钱，想来自己的等待应该也是值得的吧！

　　第二天，卖完鱼的柳兰没跟着大家回去下地，而是去了打铁铺，找着打铁师傅形容了一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并多加了十文钱的辛苦费，让打铁师傅加班加点的先帮她做。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那铺子生意本来就不怎么好，现下有这么大方的客户，那师傅高兴的答应了，并承诺，后天早上就可以拿货。
　　等第三天中午，看着秦大海和阿良扛回来的铁块都很好奇。
　　柳兰神密的笑着，吊着大家道，“晚上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该下田的下田，该割猪草的割猪草去吧！”
　　虽然不满意柳兰的小气，但想着大片的田没种完，大家只好收回心思继续干活去了。

　　晚上吃饭时，柳兰特别好心的提醒着大家少吃点，大伙对柳兰所说的烤鱼更好奇了。
　　只见不大的院子里，厨房门口放着张木桌，梨树底下，秦大海按着柳兰的吩咐往那几个铁架架里放了些事先准备好的木碳，点然，然后又拿着那小铁网盖好。
　　六月的中的天气，热得发慌，任谁都不想与火为伍，但好奇心杀死猫，为了满意那好奇心，大家都忍了。
　　柳兰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葱叶摆上去，然后又让秦大海把抹好了调料的鱼放上去，“大海，你翻鱼翻得勤快些，别烤糊了。”
　　秦大海点点头没应声，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烤架上的鱼。
　　不一会儿，院子里散发着诱人的得味，众人都不由着咽了咽口水 ！
　　小海守着大海身边，眼巴巴的望着那鱼，心里满满的全是渴望。

　　“行了！！”柳兰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盘子，秦大海把烤得香喷喷的鱼放进去，柳兰端到桌上，几人招呼都不打，自觉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嘶！好烫！”最迫不及待的小海突然咋呼。
　　“哈哈！”
　　大家都笑开了怀！
　　有了小海被烫到的经历，大家虽然急，但都小心的吃了起来！
　　“嗯，真香！”先是阿静第一个偿到了味道。
　　“嗯，好香！”接着是柳星！
　　“哇，好吃！”
　　“怎样？带味儿吧？卖这个可比得了卖米?！”等吃完了整条鱼，柳兰放下筷子问秦红竹。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去等待，那么现在秦红竹是全心欢喜的听着柳兰的了，这东西太香了，平日里虽然她也在柳兰家吃过什么水煮鱼，酸菜鱼，但无疑这个才是最带味儿的！若是真把这东西拿出去卖，生意一定会好的！秦红竹笑得眼睛都眯了，“比得上，比得上！”
　　柳兰笑笑，满怀自信，“那就卖这个了？”
　　秦红竹点头如倒蒜，就卖这个了，卖米粮还得进货，挣的不过是劳力费，卖这个，鱼他们自己捕的，木碳只要辛苦些，自己也可以砍，整个下来，只需要买点儿调料就行了，这么好的事情她不做，她还想做什么？
　　只是……
　　秦红竹看向柳星，两人目光对上，一下子又分开，“卖这个可以，但是兰姐得答应，店算是大家的！”
　　虽然有些心疼，但想着这些都是柳星视为亲人的人，且点子还是柳兰想的，她秦红竹不能这样独食。
　　于是事先跟柳星商量了一下，最终两人私下决定，铺子要同柳兰等人合伙！
　　其实秦红竹还是有私心的，她手头上就那么点银子，怕银子周转不过来！
　　这话一出，本是热闹的院子安静了下来，大伙默不作声，各怀心事！
　　几家人吃一起，用一起，无论是田，地，鸡、鸭、鱼、猪确实都算是公家的了，这些都是大家一起干活挣来的，只是，那铺子可是人家秦红竹自己租的，拿到公家，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这…………”
　　“兰姐要是不答应，就是不把我和阿星当自家人了，那这生意还是留给兰姐自己做了罢！我还是卖我的粮食去！”在柳兰拒绝前，秦红竹把话说绝了。
　　柳兰看看旁边的人，几个都低着头，似乎也有些为难，再看看秦红竹和柳星，两人满是坚决，想想做烤鱼生意，秦红竹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请人也为不过，最后还是半应着，“行了，那就你的五成！其余的我们分！先别急着拒绝，那铺子本来就是红竹租的，我们分杯羹而已。剩下的阿静家两成，我们家三成！阿静阿良你们也别推辞，我们这是按长久来算的，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开个烤鱼铺不是小事，人工就要不少，少不了以后大家都得在帮忙，再说了，往后鱼也算在里边了，如何？！”
　　“不答应就分家吧！”
　　柳兰一口气说完，直接回了秦红竹和阿静阿良要反对的心。
　　分家，大伙都不想！
　　这个家，是拼凑起来的，从一开始点头之交，到现在的亲如家人，从原来的饥不裹腹，到现在的有鱼有肉，经过大家的努力，逐渐改善，不再是捉肘见襟，手里也都有了余钱！这些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
　　于是大家听到分家两个字，都沉默了！
　　但……
　　阿静和阿良不想占这么大的便宜，捕鱼的钱，养家禽的钱，豆芽的钱，本来柳兰可以自己做的，虽然辛苦些，但现在他们两人就占了三成，云伯各柳星各占一成，豆芽的钱，本来与他们无关，但这半年下来，家里的田地种出来的稻谷还是他们家的不说，就他们家分得的钱零零总总的，都有十几两了，比他们几年挣的都多！而且猪还没出栏呢，鸭还没卖呢，鸡还有二十几只大的，百来只小的呢，现在店又让他们白占了二成，他们确实过意不去！
　　但现在柳兰一句不答应就分家，这让他们怎么拒绝？算了，以后尽量多干些活吧！阿良心里想！
　　“好吧！”阿静在阿良冲着她点头之后答应到。
　　秦红竹也在柳星的暗许下答应了。
　　柳兰见大家都同意了，终于松了口气，难怪人家说，谈钱伤感情，谈感情烧钱。
　　于是柳兰开始手把手的教着几人怎么烤鱼，几个人跃跃欲试，或是柳兰只准备了几条鱼，最后没办法，只有阿良柳星秦红竹可以动手实践，几个人围观。
　　虽然都是第一次，调料弄得好，几人也很用心，效果还是很乐观。几人高兴的吃完了好几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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