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李姐的好脾气变得异常糟糕，时常无事生非的找凡二哥的麻烦。即使已经尽量容忍的凡二哥也会时不时和李姐争吵。我私下普及教育道：“这种现象其实被称为‘产前综合征’，孕妇常有，生完孩子后，李姐还是会变成温婉可人的样子的。”在凡二哥不断焦躁和我的不断安抚下，李姐怀孕三个月了。
　　八月的天气里，慢慢飘起了小雨，我买完菜，小跑回店里：“又是雨天，真是麻烦。”回过头，却发现李姐真看着外面的雨出神。我走到李姐身边，好奇道：“李姐喜欢雨？”
　　“嗯，你看那雨，可以将天和地这么遥远的事物连接起来。”
　　李姐在说这句话我并没猜到事情的走向，但下午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李姐的孩子流掉了，我才觉得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我赶到李姐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杯碗落地的声音和凡二哥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为什么！你倒是说啊！”接着是一段寂静，再然后，凡二哥就推门而出了，也不知看没看到我。
　　我进去的时候李姐就是这样躺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没有神情地望着床顶。
　　“孩子是你打掉的？”我问李姐。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才十五岁，还没你大呢。”李姐答非所问道，“那天是雨天啊，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的。”
　　“孩子是我打掉的，我留不住他了。”李姐接着道。
　　原来李姐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闺名“月娘”。原本是个俗烂到极点的屌丝爱上白富美的故事。那时就在自家的后花园，月娘与落魄的书生相遇了，书生因为吃了人家的烧饼却没钱付账而遭到追赶，不小心就走到了人家的院子里来，那时月娘正在摘花。朱唇桃颊，看的书生不由自主的吟道：“人面桃花相映红。”十五岁的女孩子，还不懂得爱情的年纪，被这莫名的诗句引得扑哧一笑。
　　就这样，月娘被这书生的才华所吸引，每天都会偷偷来到后花园来等书生，书生也是真心喜欢月娘，每天都按时赴约，可是这样的事情还是被家里的长辈知道了，门第观念极强的古代自然是不允许有这样一段恋情出现的，月娘以“做出有辱家门之事”而被关禁闭，书生没等到月娘的那天知道事情暴露了，原本就不抱太大希望的书生打算放弃了。但是年轻的月娘并不认输，她想方法偷偷跑了出来，找到了书生，二人商量后打算私奔。
　　美好的开始就应当配上完美的结局，月娘他们的私奔很成功，书生放弃了考取功名的机会，改名凡二，月娘放弃了安逸的生活，他们找到一个偏僻的小镇，开了家小店，日子清苦却很充实，月娘家人也没再找过月娘，大概觉得事情不宜张扬，就与月娘断了联系。
　　大婚之夜，面对一身嫁衣的月娘，凡二说道：“能看到你这样坐在我面前，我很开心，月娘。”
　　原本这便是结局，但实际上不是，几年后月娘有一天觉得身体难受的厉害，所以，看了大夫，但即便是她自己也没预料到自己患的病没办法治，如果有办法治，月娘愿意用一切办法活下来，可是，没有。
　　“我想给他生个孩子，元可。”月娘躺在床上，“但是我把孩子打掉了。”

　　李姐在两个月后逝世了，可凡二哥却并没表现出特别的伤心，我有点替月娘不值。又过两个月，凡二哥就将湘裳娶进门了，虽然不少人对凡二哥这样的做法颇有微词，但婚礼还算顺利，我极不情愿的被拉去闹洞房，看到湘裳娇羞的样子，想到当初月娘成婚的时候应该是没这么多人的，那时候一盏红烛，一对新人的情景是怎样的呢。
　　闹洞房到很晚才结束，我最后一个离开新房时，凡二哥已经酩酊大醉，被湘裳扶着准备脱衣，听到凡二哥对湘裳说道：“我想睡了……月娘。”那个几不可闻的声音好似一声叹息，我的脚步顿了顿，把门带上了。
　　月娘希望凡二哥恨她，忘了她，投入到新感情中去。为什么痴人的剧本总是这么一个呢？我甩甩头，不想再想。
　　外面下起了小雨，我仰头看了看天，雨——月娘曾给她那未出世的孩子起了个名字，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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