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男传闻

　　贾挣尼帮补课的这几天，他总结出——赵淳彬根本就是为了扔钱，不是真的从他身上学些什么。

　　只要贾挣尼出现在这里，赵淳彬就会说也不说一句话，套了件外套就往外面走，等补课时间差不多结束，才漫不经心地从门口回来，进来的时候，还不忘看了手机，对着贾挣尼说着——时间到了，可以离开。

　　这样的情况，从第一节到现在已经是第五次了。每次这样，贾挣尼总要一个人，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对着桌子上的课本发呆。

　　贾挣尼保持沉默，没有说什么。照样准时到这个地方，准时下课。收该收的钱，做他该做的事。偶尔看到厨房又乱成一团，又会自觉地去收拾。

　　他不懂赵淳彬这个人，真的不懂。

　　差不多贾挣尼快要放弃这样的‘上课方式’的时候，赵淳彬又会正正经经出现在贾挣尼面前。

　　贾挣尼抬眼看了看赵淳彬，翻开书本，开口就说：“今天安排的课是英语，就补习英语吧。”

　　赵淳彬看了眼贾挣尼的书本，看到满满的笔记，定了下，“有时候，做人没必要这么认真。”

　　贾挣尼疑惑。

　　赵淳彬接着说：“一认真起来，累了自己，也是累了别人。”

　　当时贾挣尼没有明白赵淳彬的意思，不过不久，贾挣尼忘了拿钥匙，回去赵淳彬公寓拿的时候，他也明白赵淳彬说的是什么意思。

　　贾挣尼见大门没关，就推了门进去，一进去，眼睛立刻睁大。他看到赵淳彬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地板上坐着几个和赵淳彬差不多年龄的人，好像就是和赵淳彬上台表演的那几个人。有两个人在打牌，有两个人在那里□□，地板上到处都是酒罐子。

　　贾挣尼望过去，就见赵淳彬桌子前面已经是堆了一大抽没的的烟尾。那个烟缸里至少放有三四十条，而且看样子就赵淳彬一个人在抽。

　　从来不知道赵淳彬烟瘾这么重，平常也没从赵淳彬口中闻到什么香烟的味道，就算印象在那次所谓的接吻下，也没有察觉到香草的味道。

　　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满屋子的烟味、酒味，贾挣尼知道——有时候印象这个东西都是骗人的。

　　贾挣尼无奈地笑了下，终于明白，厨房可以隔一段时间就乱成得不成人样，原来如此。

　　屋子里的人见贾挣尼站在门口，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对着赵淳彬喊：“有人找！”

　　赵淳彬转过头，看见贾挣尼，没什么反应，头转回去，继续抽自己的烟。

　　贾挣尼走到沙发前，拿起放在玻璃桌上面的钥匙，见赵淳彬还是没理他，特意移过身体，拉近与赵淳彬的距离，低声说：“该沉默我会沉默，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照你这样抽烟，你是玩命。”

　　说完，贾挣尼直起身体，将锁匙放进裤兜，头也不回走人。

　　下了电梯，站在大门口，贾挣尼抬起头看了35楼那个窗口，看不清，灯还是亮着。

　　叹了口气，将自行车解了锁，拉紧外套就骑着自行车横穿马路。

　　第二天，贾挣尼早早起床，在厨房上煲了一锅的清汤，等汤差不多凉的时候，将汤倒进保温瓶里，用毛巾擦了擦渗出来的汤滋，搞定一切后将水瓶放进袋子里。

　　准备好课本，出门骑着自行车就直接往赵淳彬公寓走。

　　骑到半路，贾挣尼抽了一口气，腹部旧伤还隐约疼着，脚更是如此。贾挣尼想了下——大概是昨天运动过多，才会这样，看来要注意下。

　　到了赵淳彬门口，又见大门没关，皱了下眉头，推门进去。

　　还好，现场状况没有昨天见到那般乱，大概是走的时候有随便收拾下。

　　贾挣尼漫步走进去，客厅的灯还是亮着，窗门打开，吹进来的风也带走昨天那浓浓烟草味。

　　见客厅里并没有任何人，贾挣尼就将保温瓶放在玻璃桌上，走到里边的卧室。

　　这还是第一次进卧室，贾挣尼却表现得格外淡定。

　　贾挣尼用手轻轻扭转了锁头，走了进去，就见赵淳彬盖着被棉被睡在在床上，房间里有遮阳窗户，所以光线异常暗。

　　贾挣尼走到窗口前，拉开了窗户，一下子整个房间又亮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还在闭着眼睛睡觉的赵淳彬。

　　睡在那里的赵淳彬，没有醒着时那种傲气，长长的睫毛叠在一起，手缩在被子底下，整个人是缩成一团，好像寻求什么依靠。

　　看着这样睡觉的赵淳彬，贾挣尼微微感到惊讶，因为他早听说——缩着睡觉的人，安全感特别低。从未想过，赵淳彬还会有这种睡法，就像小孩子一般让人忍不住去抱一把。

　　贾挣尼走到床边，见赵淳彬还是没醒就打算出去外面等，刚转身，眼睛不小心眇到赵淳彬露出在棉被外面的光滑白皙的后背，不过这不是重点，而是背脊上面一条深褐色的痕迹。

　　看不太清楚，贾挣尼走近去看，手扶着眼镜，好让视线更加清晰。露出来的地方很有限，只能看到这条深紫红色痕迹的点端。

　　贾挣尼看清后，顿时惊讶得不知所措，赵淳彬后背那条痕迹明显是一条很深的疤痕，上层的表皮早已经不见，只见那刺眼的眼的颜色，是随着岁月流去，色素沉淀的结果。

　　贾挣尼觉得他整个人像是突然从高处落下，严重失重，有一口气憋在心头，怎么大口呼吸都呼出，实在难受。

　　颤抖着身体，艰难移动双腿离开赵淳彬的卧室。

　　到了客厅，贾挣尼僵硬身子坐在沙发上，动了动手，想让血气流的顺畅些，可是发现，连手都不太听使唤，抖得不像样。

　　贾挣尼觉得他现在脑袋有一大堆的疑问，为什么赵淳彬会随便和男生接吻，为什么赵淳彬会一个人住在这里，为什么赵淳彬会出现在舞台婀娜摇动身躯，为什么赵淳彬又会在那个戴墨镜男人面前颤抖身体，为什么赵淳彬这么重烟瘾？

　　贾挣尼想了想，大力摇了下——这个人，活该。

　　是的活该，可是……贾挣尼莫名觉得心疼。

　　赵淳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随便穿上衣服，迷迷糊糊地走出客厅，就见贾挣尼坐在沙发上，低头写着笔记。

　　“你几时到的？”赵淳彬问。

　　贾挣尼吓了一跳，看了眼赵淳彬，马上又低回头：“刚到不久。”

　　赵淳彬望了下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你的门没锁，你以后睡觉要记得锁门。”

　　赵淳彬皱了下眉头，准备去洗手间梳洗，却看到放在玻璃桌上面的保温瓶，疑惑着：“那个是什么？”

　　贾挣尼顺着赵淳彬眼睛看过去，一看，明白过来，怕赵淳彬不接受他好意，假装冰冷了脸，用不温不暖的声音说着：“这个是有利于清肝有用，你喝不喝随便，要倒掉也可以，我绝对不会阻止。”

　　让贾挣尼意外的是，赵淳彬并没有出现一种厌恶的眼神，而是很无所谓的转过身走去洗手间，等十多分钟过去，才从里边出来。

　　赵淳彬去厨房拿了碗，走到贾挣尼旁边坐下，伸出手拿起保温瓶，开盖，很直接地往碗里倒。

　　贾挣尼觉得他现在的心跳有些失控，大概面部的表情就是眼睛睁得大大，嘴巴张成‘0’形。

　　看完赵淳彬将整碗的汤喝完，贾挣尼更是觉得连眼睛都不敢转一下，怕对上赵淳彬的眼睛，马上正经八百看着眼前的书本，可是耳边又响起赵淳彬的声音。

　　“没想到味道不错，一个大男人，可以做成这样，真的不错。”

　　贾挣尼不知道听到这句，是感动好还是气愤好，纠结于这中间，干脆选择沉默。

　　“贾挣尼。”赵淳彬叫了一句。

　　贾挣尼又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连拿在手中的笔都脱落于手，——这还是赵淳彬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该死，最可恨的是心脏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

　　“你很喜欢我吗？”

　　听到后一句，贾挣尼整个人一楞，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你从以前开始，就很关心我，你真的就这么喜欢我吗？”

　　房屋一下子陷入绝对的安静，贾挣尼觉得现在屋子的暖气不够不然怎么会全身在发冷？

　　不久，贾挣尼开口，话里没有一点留情：“我喜欢你，在你上次对我说你不认识我的时候，我真的喜欢你……可是那次之后，我发现，我根本就不是喜欢你，而是害怕你，是可怜你——我说过你活着很可悲，现在看来，你真的活得很可悲。”

　　赵淳彬眼珠一颤，随后马上笑开，又是那种包袱的笑，轻松的笑。

　　“贾挣尼。”赵淳彬又叫了一句。

　　贾挣尼皱着眉头看了过去，没想到，他就看到赵淳彬的手伸过来，第一次主动碰贾挣尼，而且揉了下的贾挣尼头发，笑得开心。

　　“贾挣尼，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人真的很好？像你们这类人，好像就会用这招，假好人……没想到还是有效，你人真的不错。”

　　这又是赵淳彬给他的第一次正面评价，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第一次，贾挣尼觉得他有点吃不消，拍掉赵淳彬的赵淳彬手，一脸黑：“谢谢！”

　　“我以后，就认真上你的课吧，行不，当作报答。”

　　贾挣尼眉头一皱：“你有义务上好我的课。”

　　眼前的赵淳彬，和贾挣尼一直以来对赵淳彬的印象都很大的区别，和那个一直给人距离感冷漠的清高人不一样，就像变了一个人……现在的赵淳彬给贾挣尼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有些皮，就真的好像是高中生该有的样子。不对，贾挣尼摇了头——这个人，就是一个高中生。

　　也许，从这时候开始，贾挣尼想，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和赵淳彬两个人都改变了心态，彼此的关系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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