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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二更)
“过了这个山头,就会抵达耿州。”一虎以大刀在前方开路,公孙庚和杨公公两人在他身后跟着。
一踏入树林,在皇宫待了多年,算得上身娇肉贵的杨公公就止不住他刺耳沙哑的声音,树林里蚊子多啊,他的血又貌似特别甜,特别引蚊子,现在连脸上都有几个泛红的大包子。
一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再叫!再叫的话我待会儿狼群出现,我带庚爷往天上飞,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公孙庚说过,不准一虎叫他殿下或者二皇子,直呼他姓名便可,但一虎还是觉得不妥,还是叫公孙庚一声爷,表示尊敬。
杨公公不断摇晃着身体,可怜兮兮地跟在公孙庚后头,“难得要做一件保家卫国的事,竟然也这么困难。”
“在这儿休息吧,大家也累了。”又是一条清澈的溪流,公孙庚对两人说道,他们走了一整天,的确是疲惫非常,他的脚板处已经起了水泡,只是他不说,怕一虎那人又瞎操心。
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地不中用。
趁两人生火防狼的当儿,公孙庚走到溪流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大半个白袜子,小心翼翼地把脚浸在冰冷的河水当中,疼痛的感觉才舒缓不少。
“洗洗就好,伤口在河水里浸久了不好。”一把冷漠的声音传来,公孙庚愣在当场,不知所措起来,他把脚从河里抽了出来,转身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头。
一身白衣,一身清傲,那人不是谢哲安,又是谁?
“你怎么会?”公孙庚稳定思绪,吐出来的声音虽带着些许颤抖,但已经平稳不少,看不出他内心里的翻腾,此时他心里正是覆雨翻云,道不尽的情绪在眼底下卷来席去。
他竟然鼻头泛酸,要狠狠地紧握手心,才制止那丢脸的泪水落下。
谢哲安。
那一位不管任何举动都能令他方寸大乱的男人,如今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
如果谢哲安此时眼里不是充斥着足以冰冻人心的寒光,公孙庚会以为,谢哲安刚才那句话,是正在关心着他。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谢哲安特意加重“特地”这两个字,此时公孙庚才发现,谢哲安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十余人,或壮硕,或豪气,一看便是边疆闻名的侠贼之群。
公孙庚站起来,与谢哲安面对面站着,“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如今我也只是一个狼狈至极、夹着尾巴逃了出来的灰老鼠,你这英勇无双的大侠对我又何必拐弯抹角?”
谢哲安低笑,“爽快!”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说道,“二皇子如今赤裸着一只脚,现在不方便说事,让我们找个地方,就只你我,好好说说。”
谢哲安声音略带沙哑,精神却很好,一身风尘仆仆,雪白的衣裳染上了些许尘埃,却不染他依然脱俗的气韵。
回到一虎和杨公公休息的地方,尾随着他的谢哲安让两人皆瞪大了眼睛,“谢哲安说他特意下来找我的。”公孙庚指了指神情冷淡的谢哲安。
“你有事的话,可以在这里说,他们都是自己人。”公孙庚指了指一虎,再指了指杨公公,“这位是我的暗探,而这位是父王的太监,皇城曾经的总务总管。”
谢哲安双手环身,说道,“我会帮你重夺江山。”
杨公公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会帮我们?”跟在皇帝身边许久的他自然深知朝廷里的大小事,朝廷众官对谢哲安此人的印象,大概就是强盗、劫匪等等的褒义词。
虽然……嗯……外貌和想象中的有不少出入,毕竟他以为谢哲安长得大概是壮硕非常,贼头鼠脑的,哪知道,竟然是如此俊美清冷,如果不说,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呢!
“条件是从幽州边界到耿州长城,十二座城池,四十八个县,必须是我的,我要当王。”谢哲安开门见山,直接了当,一双眸子已经退去之前的寒光,随之充斥的是自信。
他觉得公孙庚没理由拒绝他。
失去江山还是失去江山一半的领土,就算是蠢人,也应该会选择后者,虽然这并非难以取舍,但公孙庚还是望了一虎和杨公公一眼,说道,“给我半个时辰考虑。”
“半个时辰够吗?”谢哲安调侃道。
公孙庚别开脸,深吸口气,让脑子更为清醒,“够,半个时辰很足够了。”
谢哲安走开之后,公孙庚方觉得刚才压在心上那块大石松动不少,让他得以痛快地呼吸,刚刚出现的谢哲安与以前不一样,他似乎更成熟了,王者的气势勃发得淋漓尽致。
“要答应他吗?”一虎问道。
公孙庚叹气,“我们似乎无路可走,恩师他手上的兵并不足以与公孙焰抗衡。”
杨公公的脸又皱了起来,“可是……要把江山分给他啊?”
“如果不接受他的条件,我会失去的是一整个江山。”公孙庚冷静地说道,他眼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异常颓废,与意气风发的谢哲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所答应的,一定能做到?”一虎来回踱了几步。
公孙庚仰首,说道,“他手下的军队足以抗衡沙漠上最蛮横无忌的马贼,他曾经与华魏将军手下十万兵马对抗,却毫发无损,大胜而归。你说呢?”
一虎浅笑,“谢哲安……果然是个人物。”
谢哲安手下一万兵马,兵将虽未受过正式的训练,但皆为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凶神恶煞的是被谢哲安折服的强盗劫匪,正气凛然的是与谢哲安对决输了的豪气大侠,马匹是恶劣天气下成长的骏马,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可说是无往不利。
再加上公孙庚恩师陈孙生手上的十万兵马,谢哲安为大将军,一虎,千玲和王守为副将,陈孙生作为军队军师,在第一个月,他们就攻下第一座城池。
当千玲走进来时,公孙庚第一眼就记住她的模样,与大杨女子不同,她一身戎装,手持长鞭,容颜算不上清丽,略为黝黑,一双灵动的眼睛不大,充斥着女人少有的正气凛然。
她是谢哲安新娶的妻子,据说是边疆部落酋长的女儿。
公孙庚站在一旁,皱了皱眉头,连破裂的杯缘割伤了指肚也不自知,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谢哲安旁边?
有什么资格?
把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公孙庚暗中苦笑,她没有资格,难道自己就有资格吗?
千玲极富男子气概,战场杀敌都跟在谢哲安左右,杀第一,冲也是第一的,是军中出了名的巾帼,但也颇为贤惠,晚上休息的时候,就坐在正在翻着兵书的谢哲安身旁,公孙庚看了,满腹苦水,却无从吐出,只得回到军营,喝一个晚上的苦酒。
这是他第二次感到自己如此没用,地位最高的他,不懂兵法,不会武功,以前学过的书上知识,也只是落得个纸上谈兵的地步,在运用上毫无帮助。
他坐在正在谈论军情的众人旁边,宛若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呆愣,连一匹上战场的马,都能贡献出一份力。
可他却如此无能。
清晨,他缓缓步至谢哲安的军营,在撩开幕布之前,听见里面洪亮的声音传来,“将军,你这啥都干完了,和个畜生没两样,可那公孙庚却又悠闲地待在军帐了,啥都不做,就能享用江山,这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公孙庚听得出这声音来自谢哲安的手下之一贺虎,一个四十余岁,没读过什么书的武夫。
公孙庚愣在当场,把手指收回来,站在将军幕前,静静地听。
“可就是嘛!那个懦夫啥都不会,全靠我们替他把江山打回来,我们应该要他整个江山才对!”这声音比刚才那声音沙哑不少,公孙庚听不出是谁说的。
众人起哄起来,三言两语地劝谢哲安改变主意,其中最洪亮的声音是贺虎的,直囔囔着要把公孙庚赶出军营。
公孙庚听得异常仔细,却也没听见谢哲安的声音。
“住嘴,你们是不是连谢大哥也想反了呀?”千玲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精神饱满,颇有气势,把男人们的声音统统都压下去了。
谢哲安的声音传来,掺杂些许疲惫,“统统给我住口。”他等众人沉默下来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不愿意认我这个将军,大门口在那里,你们可以收拾包袱,然后……立刻跟我滚。”
他这句话说得极其缓慢,务求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再说一遍,我所承认的王,除了公孙庚之外,没有别人,再让我听见……”
听见这句话,公孙庚再也忍不住情绪,回身离开将军幕,他在军中已经不得军心,他不想还在众兵将面前哭了出来,丢了整个皇家的面子。
我所承认的王,除了公孙庚之外,没有别人。
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可以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究竟是为什么,你还愿意帮我,公孙庚想回头,抓紧他的肩膀,摇晃着问他,但他没有,他和谢哲安除了合约上的关系,就什么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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