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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时日安宁(上)
习霜几乎是本能地伸出食中二指,将双降夹起,二指轻轻一错,那东西便被分成了两片,他侧首瞧去,二份皆是直径三寸左右的六花状,透得像人间极品琉璃,凉得如空山缓流溪水,薄得似佳人微抿绛唇,轻得近金秋洒了落叶,折射着灿灿的光。
更重要的是,拿它在手,让他有一种补上了灵魂空缺的满足感,好像是一下子拥回了年少时的张扬意气。姬花吟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惊喜,笑了笑,讲起本该他最熟知的介绍:“双降是神界麒麟阁老阁主借西王母的不朽昆仑冰特制的武器,原主是老阁主的三子,分为朝、暮两部分——不过这两部分并无多大区别。一般来说此类武器是用作暗器的,不过它的原主把它当成了杀手锏,另配了把剑掩人耳目。”
“朝、暮皆可灌输灵力,且可以向所持者显示灵力的多少与属性:以呈色深浅度而分多少,以显色纯杂度而辨属性——如当其中注入了大量杂乱灵力时,它就会呈出似墨之色。”
“当然,它最适合的仍是暗器之用,即喂毒。这朝、暮上错综复杂的纹路,皆是‘毒行道’,每一处沟壑都可灌一种毒,脱手袭敌时还可用注入其中的灵力任意调出、甚至调配毒,还可以控制散发,让百毒自双降上几处小孔出飞旋洒出,以群攻……”
这番话,是姬花吟用法术独自传音于他的。介绍完后,她看着周围一脸疑惑的三仙淡淡一笑,公然出声道:“走,去余绛那,我要借他薇观境一用。”
她出声,却无人立回,只见容芳窝在美人靠上,抱着臂转了转脖颈,带着打量的神色瞧着姬花吟,朗声笑道:“仙上,肯爱千金,轻他一笑啊?”苡净走过去戳了戳她的肩膀,凝住满脸不正经俯身轻声道:“仙上变了诶……”
姬花吟嘴角的笑抽了一抽,心底苦涩化为齿间欢脱言语:“难道我收的徒弟,要你们来关心吗?!”
仙上居然这么有护犊精神啊——三位花仙用眼神碰撞来碰撞去,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于是乎——“哪里哪里——仙上的管教手段我们又不是没领教过……”
于是乎——几人吵吵闹闹地,簇着她和他绕过几曲回廊,寻到余绛住处。路上,姬花吟还匆忙递了些糕点与他,说是辟谷也要慢慢来,还安排了他近日的用餐,由此又被几人用犀利的眼神深究了一遍。只有习霜任凭几人嚷着,垂着眸甚少回话。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余绛那傍着小桥流水梅花的家门口,姬花吟等向他打了个招呼,便开门见山地借了那劳什子“薇观境”。事后姬花吟看出了习霜的疑惑,还特地与他解释了:那余绛本是魔界之人,后来与某位天界神仙产生了纠葛,毅然弃魔修仙,因他原为魔界十将之一,曾戮仙神无数,所以为天界众仙神所不容,碰巧游荡到这一“层”凡间的半神之地,当时姬花吟又刚刚司管百花正缺人手,便将他收留到此。而他的爱人,却在他偷偷修仙之际为了与他相守偷偷堕入了魔道,二人就此生生错过。
因此他欠了姬花吟一个巨大的人情,对她的借东借西自然有求必应。
——薇观境是一种空间灵器,可以提供一处周遭绽放着银薇花的练武环境,它以吸收的日光之能抵御境内人的攻击练习,破境即为“结束”、“通关”。而且还可以控制档次——就是在入境之前设定此次“境”吸收日光能量的多少,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允许调整皮厚程度的沙包。
习霜站在空旷的白石台上,他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站在台下磕着瓜子看热闹,台周则是他的练习沙包——众银薇树。
他无奈地望了望天,硬着头皮将“朝”捻在了右手二三指之间,又将手臂在空中试着挥了挥,感觉自己像是个玩杂耍且正在被众仙耍弄的猴子……
……
他逐一掀开层层叠叠无重数的帘幕,似是留恋地侧耳听着帘外几近消弭的莺歌燕语,脚下步伐渐趋渐急。在最后一层幕前,他将那把不离手的玉扇无声地合起。
只听那冷如冰霜的女声沉沉地响起:“您可终于来了。”
他蹲地复起身,以扇轻轻巧巧地挑起镶金缀玉的幕,潇洒如挑起一名含羞少女的下颔,终于见到了那位冷如冰霜的美人。
于是笑道:“且勿怪,你应知我的风流。”
“哼。我怎敢怪千越大人呢,请就坐吧。”案前的紫袍女子回身,动作恭敬至极、眼底却毫无敬意地奉上一杯群芳最。千越顺从地坐在她对面,浅啜了一口茶,姿势温文尔雅。待茶落了肚,才开口道:“我找到他和她了,就在……”话未说完,却看到颜默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执笔落墨于案上纸,写下四个大字递与她看,几秒内,二人眸间光辉已交汇流转完毕。
颜默兮一边在闭窗暗室内唯一的光源——紫烛上灼着那张纸,一边深深地呼了口气道:“可有确定?”
“当然,我已经与那里的一位长居人通了信。”
“通信?”
“总要找个人接应的。昨夜他就已将命用秘术抵给了我,所要报酬也不过是区区的棒打一对鸳鸯——诺,你知道的,情种是最忠心的棋子了。那‘报酬’刚好还可以与你我的目的‘走同一条路’。现在只剩下一条线——通知煞君了。”
“呵,”颜默兮冷笑,“你盼着王座又帮我寻人到底是何目的?这个时候了还不交代出来,要我如何信你?开条件吧。”
“美人真要我说?”千越眸光一沉一亮,“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时候不说,事后提些乱七八糟的条件可别怪我不答应你。”
千越默然,低喃着:“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颜默兮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岔了话题道:“对了,你找的那个女人来历清楚吗?我总觉得她不是一枚好棋子。”
千越无言,“刷”地展开了手中折扇。而此时的她许是心思有些散乱,莫名住了嘴,第一次很仔细瞧了这个某位从不离手的宝贝,正瞅见扇面上书的一首《鹊踏枝》。于是笑了一声,迎着他探寻的目光道:“不辞镜里朱颜瘦?还有独立小桥风满袖?不是说青楼薄幸么,题这销魂词句作甚呢。”
话毕,不待他反应便将扇子夺了过来,在紫烛上点着了那绢帛面,那些销魂词句在火焰间燃着,她眼中的慌乱也燃着,吐出的话更似是要点燃什么:“我知道了,这是要装作痴情公子骗女孩子的吧?既然如此,我这么做,也算是为天下女人戴了只护身符呢……为了所谓的大局,千越大人定是不会因为一把坏扇子而和我怄气的吧?”
千越依旧无言,又有谁能早知今日,还不是都叹着何必当初。
颜默兮见他不语,便掂了掂自己的话,感觉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话都已经够了分量,才满意地道:“大人,继续吧。”
千越笑了起来,眼中凄而艳的光一闪而逝。他佯装思考地皱了会儿眉,慢声道:“我只说一句你便明白了:我向煞君禀告的郦姬身世句句属实。”
“这么说来,你也不清楚她的老底咯?”颜默兮讥诮道。
“带了未知数的博弈才叫博弈。况且……你也知道煞君的心上人有多特别,六界中①就是一个替身也很难找——而且此时正值仙魔对战,我们魔将哪敢独自进入仙界抓人啊。目前看来,郦宁还是很好控制的,所以我就大胆的采用了。”
颜默兮终于不再追问,幽幽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旋即她别过脸,犹豫着要不要说一句“请回吧”。而眼角余光却瞥见千越已经不发一言地撩开帘子走了出去,背影模糊。
他知道吗,她正在心底祝他,风流如故。
注1:因为除原界外的七界人对于原界所知甚少(千越也不是很可能进入原界找‘替身’)所以习惯以“六界”泛指世间他们可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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