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用是深情

　　隋棠现在是在莫绍云的公司上班，并不经常见，却熟得很，莫婷谖一项知晓。见棠棠如此威胁，她没有太过惊慌，只是扣住那只手腕。棠棠的手指就在拨号键那里，只要按下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小叔绝不是那种坐视不理的人，如果她真想反悔，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只要棠棠拇指微动，那条生与死的界限就会把她和彭译迅速分开。想到这莫婷谖长长的叹了一声，道，“棠棠，我缺了这颗肾，还可以活。可彭译如果没有这颗肾，就必死无疑。”
　　“从前不知道结果还可以置身事外，可现在我若由着他死了，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求你了，就当帮姐姐这一次。”
　　隋棠僵在那，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可就算你这么做，彭译也不一定会活得长。万一后期出现什么排斥现象，只是白白牺牲了你们两个。”
　　“我知道，”莫婷谖放开她，转而摸摸她的头。这就是彭思业没有去配型的原因，他们是亲叔侄，是这世上最亲近的血脉了。连医生都说，其实只要彭思业一开始愿意捐肾，配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彭译或许就不会落魄至此。可一旦配型成了，若不出手，就和见死不救没什么两样了。业叔已非壮年，身子骨本就不特别硬朗，他这个时候捐出一颗肾，若最终救不了彭译，无非是把九珑堂更早的交到外人手上。莫婷谖理解他以事业为重的心，也暗地里责怪业叔不厚道。但就算骂他一顿又能怎么样？秉性从来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改变。她就无奈的笑了，抽了两张纸巾让隋棠擦眼泪，“即便如此，我也绝不后悔。”
　　“请你原谅我，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那天，隋棠到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很伤心很伤心的哭了。莫婷谖赔罪似的做了几道菜，她却一口都没碰。其实婷谖还不了解她么？棠棠要是真的想破坏，三叔此刻就应该站在自己面前大骂自己无知，或者狠狠的给自己一记耳光让她从此不再见彭译一眼。而不是由着她，讲了一大堆隋棠根本无法信服的理由。说到底，妹子还是向着她的。
　　上飞机之前莫婷谖特意拐到医院去看了彭译，她已经三天没来，彭译已经转回自己的病房，看见婷谖的时候说不出的惊喜。只是人又有些苍白，莫婷谖把行李放在门口不让他看到。
　　“婷谖你知道吗？二叔说已经找到肾源了。”坐下之后他立刻就说，彭译的喜悦无法掩饰，他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朝气。莫婷谖难得见他这么精神，也挺高兴的附和着，“真的吗！”她的演技是愈发好了，其实心里却骂个不停。傻瓜呀傻瓜，就是老娘在当冤大头。
　　却没有任何的不甘愿。
　　简单聊了几句，莫婷谖看了时间就要起身告辞。这和她以往的风格很不一样，彭译有点摸不着头脑，人就有点慌。一把抓住她，狠狠的掐着她的手腕不让人走。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和莫婷谖说，他想告诉她，手术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小时候，梦到学校的图书馆。他突然想回去看看，看看那株桂树还在不在。他不知道手术会不会顺利，彭译想，他可能再也没办法和莫婷谖一起从窗口探出去摘桂花了。
　　为什么想和婷谖说这些，彭译不知道。正如他得知手术的好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人。
　　可莫婷谖对自己突然就心不在焉了，彭译心里难过，难得郑重的问，“你还会来看我么？”附着一脸期待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对眼前人有多大的杀伤力。
　　莫婷谖无语的捏捏他脸，“业叔告诉我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他总管我叫小话唠，叫我不要打扰你。”
　　等她从巴黎回来，也要在医院调养两天，这段时间他们是见不到了。彭译一下失落，还是不肯放手，转念又问，“那等我手术完了，你能来么？”
　　莫婷谖就拉不下脸再拒绝了，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们都没有把握彭译一定能从手术台上回来，莫婷谖看着他，突然一个附身，吻到他的颊上。可能力度掌握得不好，连门牙都撞得有些疼了。
　　十岁之后，懂事，知道男女有别，这种亲密的行为就再也没有过。可那时彭译还是好好的，好好的拒绝、好好的微笑。莫婷谖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可她不能哭的，她尚且这样难过，彭译便更要不好受了。于是不敢看他的脸，只在耳边叮咛道，“那我们约好，等你手术之后，我来看你。”言罢起身便走，独留下个背影。她没说再见，因为这词的两面性有时会让人觉得晦气。房间里只剩彭译一个，似梦非梦的半躺在那，末了抚上面颊的唇印，会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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