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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尘世的变化很大,但又似乎没怎么变。人依旧是那样,为着这样那样的事不停挣扎和选择,却总是后悔,在痛苦中寻找短暂的欢乐,渴求着某种释放和解脱却又诸多顾忌。永远不得安宁。
主人似乎越来越喜欢呆在家里了,他在别墅里安放了4台对开门的大冰箱,然后花一整天的时间去人类的超市买食物,将所有冰箱塞满,之后便开始在家不停的做吃的东西。跟随了数百年,轩夜从不知道他对人类的食物这么感兴趣。每次魔者做出成品,必定叫轩夜出来品尝,然后微笑着问他口感如何。如果不是手腕上的紫黑色契约印还在,他甚至都要怀疑眼前的主人是不是真的。
魔者的心思总是难猜,所以轩夜也就懒得去猜。无论他想做什么,他只要陪着就好。这是他身为奴隶唯一能做也唯一允许做的事。
这样莫名其妙却十分惬意的日子轩夜一直过了十年,魔者做饭的手艺越发精纯,轩夜除了偶尔收拾下屋子,几乎没有其他事情要做,而魔者也没有提回魔城的事。十年对于现在轩夜来说已经不算漫长,对于魔更是弹指一瞬。他们在人间如同普通的人类般生活,精致的别墅仿佛神话传说中的伊甸园,轩夜过着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惬意生活。主人在这十年里几乎没用任何魔法,他甚至还找了一份工作来做,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主人也没有提起过回魔城的事。
但轩夜知道,他们迟早要回去的。
毕竟人间已经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魔城的使者出现时轩夜正在吃魔者做的早餐,那是一个烘烤的十分精美的可可蛋糕,上面撒了甜美的红豆浆,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浓牛奶。三名使者一出现便粉碎了整个早餐桌子,而他的主人还维持着切蛋糕的姿势,眉头微微蹙起。轩夜知道这是他发脾气的预兆,于是迅速起身朝房门外走去,以免战斗的余波伤及自己。
那场战斗出乎意料的长,一直到正午魔者才从快要坍塌的别墅中走出,模样明显有些狼狈。那三名使者则消失了。轩夜知道,那是真正的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主人下手从来不留情。
“听孤已经四面楚歌,他们想要我回去参加最后的挑战。”轩夜听到主人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不由惊奇的抬头看他。在他印象中主人从来不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的。
“都是一群白痴,已经快把魔族的一些规矩忘光了。”主人冷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没有沾上血迹的那只手抚上轩夜脸颊,薄削的双唇微启,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废墟。轩夜惊奇的看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下魔者抚过的部位,心里仿佛被人扔了一块石子,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那之后他们的生活就没有再平静过,魔城不停的派出使者要求主人回魔城参战,而他们在凡间的居所一换再换。轩夜一直在猜想主人为什么宁愿在凡世到处迁移也不愿回到魔城,他其实是很喜欢战斗的。但魔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平静的杀死一个又一个的魔使,然后不厌其烦的更换住所。魔城里究竟发生着怎样的巨变他也无从知晓。
直到有一天,他踏进一家小超市时,两名全身漆黑的魔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他才有机会明白主人为何不愿回魔城。
他被关进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联系。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出现一丝光芒,他被提了出去。第一眼看到的,是脸色苍白难掩焦急的主人。只一眼,却似乎有数个世纪那么漫长。轩夜才发现,被关在黑暗中的那段可怕时间里,他一直在想着他。
主人……轩夜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被身后的人用力拉住,两根尖锐的手指横在了他脖颈动脉处,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才回过神来,发现主人面前还站着一个魔族。一身火红的长袍华贵而霸气,眉宇间透着无尽的锋芒和自信。主人冷冷看着他,幽深的双眸中是轩夜从未见过的冰寒。
放了他!主人冷冷的说。
红袍魔者嚣狂的笑,走到轩夜和主人之间,饶有兴趣拈起轩夜胸前的一绺黑发,暧昧的说: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为了一个区区人类奴隶答应这桩交易?他到底有什么特别。
主人用轩夜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回答:你永远不会懂的特别。
轩夜不知道主人为了救他答应了怎样的交易,当他被领着向魔城熟悉的家里走去时,主人异常的沉默。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主人忽然转身,将他拥入怀抱。
你只属于我。主人在他耳边低沉轻语,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谁也不能!
轩夜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离开魔城,避开这场战乱,就可以保护你让你平安,却原来……我根本躲不过!主人紧紧抱着他,似乎要将他揉进身体里。贴着那温暖到炙热的胸膛,他才发现主人的心跳是那么急促和激烈。他听到主人在耳边继续说,你一定不知道当我接到霜厉的魔法传书时有多恐慌,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恐慌——
我多么害怕从此见不到你!!
那之后的事轩夜不大记得清了,那段话给他的冲击太大,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他似乎伸出手,笨拙的回抱了主人,又似乎抬起头亲了他。那些平时不敢做不该做的事他似乎全部做了个够。
那天他是被主人打横抱回家去的。当主人温柔的亲吻他眉眼,他知道,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百年的平淡相守,百年的咫尺天涯,百年的若即若离,百年的猜测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是从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还是在进入魔城之后的某一天开始动的心,已无从知晓,也没有必要去追究。轩夜紧靠在主人的胸口,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已被他拥入怀中。
我在你身边陪伴了百年,只为了这一刻你的转身。
他和主人究竟谁等待的谁,已近说不清楚。唯一铭记,是自此彼此纠缠,无止无休。
绝焰。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在属于主人的魔堡内,轩夜被如此告知。
魔的感情执着而激烈,认定了,便不会改变。轩夜想起了主人曾经说过的话,手指缠绕上黑色柔软的发丝,默然痴笑。
刚好,我也是呢。
魔尊是整个魔城里武力最强的魔,但并非武力最强就能成为魔尊。魔宫是王者的住所,也是历任魔尊必须经过的一道考验。成功穿过魔宫的防御并击败魔尊的魔,才能成为新一任的魔尊 。而魔宫的防御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破不开的。
魔城中不存在拥戴一说,但成为魔尊,却必须得到一定数量的魔族认同。这是魔宫对挑战者的无言要求。那名红衣魔者要挟绝焰的目的,也正是为了破开这道防御。
但绝焰并不希望与现任魔尊听孤为敌。他很久之前就认识听孤,也深深知道那名魔者的实力和智力。魔城的叛变来的太快也发展的太顺利,他在魔城活了近万年,从未见过哪任魔尊的更换会如此之快。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毕竟魔尊的诞生是经过了魔宫的认可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孤会任这场叛乱发展下去,但直觉告诉他听孤不会败。至少现在不会。他不在乎战争和失败,但他害怕危及到轩夜。人也好魔也好,一旦有了顾虑就会诸多小心。
若不是叛党首领抓住了轩夜,绝焰会一直在凡间逃避下去,直到魔城的争斗结束。
那现在怎么办呢?轩夜有些内疚的问。他觉得无论是逃避也好还是回归魔城也好,似乎都是为了他。而他只是一个拥有无尽寿命的凡人,什么也做不了。
绝焰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说:该来的躲不了。要战就战个彻底!
轩夜抬头,看到绝焰深褐色的眼眸里有火焰激烈跳动。
绝焰其实也很期待这次的较量吧。轩夜默默的想。
然而那场战斗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魔宫的防御被听孤从里面打开,数万魔军毫无阻碍的来到允斗台,看到魔尊正在关闭魔城通往天界的入口。而他关闭魔宫的防御魔罩竟只为了打通天界的入口送自己的俘虏离开……
轩夜在人间听过不少为情弃天下的传说,但做到如此彻底如此决绝的,却只有这位魔尊。
当魔尊的位置唾手可得,一切的兴师动众就显得那么的可笑。可能那位发起叛乱的首领也感觉到了这点,所以当听孤几乎是毫无反抗的成为他的阶下囚时,他的愤怒无可言喻。
绝焰将从人间带回的调料一点点加进面前的圆锅,薄削的嘴唇饶有兴趣的扬起,他对轩夜说:霜厉这个魔尊当得最顺利,却也最名不正言不顺,这对于魔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也难怪他会气到不愿杀听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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