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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与重逢
沧白回过头,声音轻柔却更为黯哑:“蛋糕不急,我可以等。”
白露笑着应和:“嗯,那儿有座位,可以稍微坐会,刚出炉的玛德琳蛋糕味道最赞了!”说到这儿,白露好奇地问:“不过,很少有客人一大早过来点玛德琳呢!”
玛德琳吗?它代表着珍贵的回忆。
今天,是沧白回国的第一天。这边有着太多的回忆,太多的不舍,也有被时间掩盖的苦痛和悲伤。原本只是想随意地走进一家蛋糕店看看,因为曾经有人怀着美好的憧憬对自己说:猜猜看?我的梦想?怎么样?猜不到吧?我的梦想是想将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蛋糕店!
但没想到竟这么重遇。
白露,她是自己最珍贵的回忆啊。
“为什么取名“summer”(盛夏)?有什么含义吗?”沧白想了想问道。
白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蛋糕店的名字,其实有许多客人都问过这个问题,白露每次都坦诚回道:“怎么说呢,是为了一份回忆,为了一个人吧。”
和夏行远,是在盛夏相遇的。
那个夏天在白露的回忆中简直是神奇得不可思议,彷佛一寸寸阳光散落成花朵,在白露身旁一一盛开。
但一个人从生命中消失,与其死守着不放,还不如让他伴着自己长大、变老,让回忆伴随着糕点温馨甜美的气息变得更加美好,也慢慢地让自己更加从容。
这也是白露经历了许多人,许多事,才明白的道理。
“啊,蛋糕好了,先生要不要包装还是直接在这儿吃?”
沧白的思绪还沉浸在白露刚才的话里,这下才缓缓地点了头:“麻烦请包装起来吧!”
沧白回到车时,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是她吧,一定是她。白露是大众脸,没什么突出特征,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开了花一样,眼角弧线弯得像月亮一样,晶亮灿烂又带着波澜。
小丫头,以前脸上还有些肉,有时候会显得嘟嘟的,留着一头齐耳短发。
现在呢,长开了脸上却也消瘦了,但比以前更精致了,大致的轮廓依稀还看得出来,头发也留长了呢。自从沧白看见白露笑时,就明白一定是她了。
很奇特,沧白才回国一天,就遇到了白露。以前兜兜转转地想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现在说相遇就相遇了。命运可真会开玩笑。
刚才有那么一刹那沧白想和白露相认,但又犹豫了。隔着十年,自己突然站到她面前,她会有什么反应呢?说不定她早已把他忘了说不定她有了其他人的陪伴也说不定她早已结婚孩子都有了。想到这些可能性,沧白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那又怎么样呢?
毕竟,十年前,他们没有山盟海誓过,没有轰轰烈烈过,甚至连一次正式的约会都没有过。
他们,还没开始就匆匆结束。
一阵铃响,沧白稳定了一下情绪,按了接听。
“喂,你这个臭小子,终于舍得回国啦?”一听这声音,沧白就知道是袁灏那小子-----自己高中兼大学的死党,人称,耗子。
“嗯。”
“这么多年没见,你想死我啦,还害的我得了相思症,不行,你得赔偿我大笔的精神损失费,这笔账我一直记得!”
“记得就好,记一辈子吧,反正我是不会赔偿的。”
“混蛋!伤了我这个纯洁少男的心哪!”耗子哭诉,又瞬间转移到八卦:“嘿,想起来问了,在国外美女辣妹那么多,你这小子估计有艳福了!怎么样,有没有带了洋妞回来?”
沧白失笑:“是啊,艳遇多多,可是好像没我的份啊!”
“原来是想回来找啊!说一声,哥们帮你找。”
沧白顿了顿,声音低沉:“我见到她了,今天。”
耗子乍听,还想问哪个她,但忽然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夏行远在高中、大学都是属于校园风云人物的那种,反正在耗子眼里,夏行远凭着那张俊逸清朗的皮相,仗着那点破才气和傲气,赢得了众多美女的芳心。但他本人笑得那叫一个欠揍的云淡风轻,皆是拒而不纳,硬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后来,耗子首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那几天夏行远眼角、嘴角都情不自禁地带着笑意,总之在耗子看来就两字:发骚。
在耗子的逼问下,夏行远坦白从宽,眉目间神采飞扬:“我看上了一个小姑娘,准备出手拿下。”
耗子回神,感慨道:“哎,这就是缘分呐!你才刚回国就遇到了。我们这种人是羡慕也羡慕不过来啊!”耗子还想问那现在呢?遇到了然后呢?毕竟彼此间的十年对方都没有参与。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噢,不是说请吃嘛?我还喊了以前的一帮兄弟,你就准备钱包大出血吧!”
沧白嗯了一声,耗子还在继续聒噪:“记得穿好看点,告诉你我可是越变越帅咯,你嘛,可以想见,整天苦大仇深,肯定残了,到时候被我比下去就不好啦····!”
沧白直接摁了挂断。
忍不住还是把车驶向了从前记忆最深的那条巷子上。
十年前。
夏行远大老远就听见一阵叫嚷嘈杂声,走近一看,只见一女孩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着旁边那棵颇为粗壮恢弘的树,嘴上一直不停地叫嚷着,颇有点撒泼耍赖的姿势。旁边的几位男子围着她,也有点为难的样子。
“老白家的闺女,回家去吧,不要再围在这儿了。”
“不要不要!”女孩怒气冲冲地回道。
“咳,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不要再挡着叔叔做事了!”
“不要不要,我不同意!”女孩一脸坚决。
“砍了这棵树重新修路,那以后大家走路就更方便了,你这个小丫头这是要干嘛?”
“你们根本就不懂,根本就不懂,不懂,不懂···,”女孩就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越说越委屈的样子,眼泪也哗啦啦地掉了出来。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但那女孩一下子蹭得站了起来,豪气万千地抹掉了眼泪,就在大家不知所以的目光中,利索地爬上了树。
众人一下子被吓住了,连夏行远也在女孩接二连三的动作中缓不过神来。
“哎,快下来快下来!”
“妈呀,丫头可要小心点,还好爬得不算高!”
“快快快,快去把老白叫过来!”
白露本来打定注意就在树上呆着了,反正爬得也不高就算摔下去大概也不碍事。但听到“把老白叫过来”这话时心里不禁虚了虚,脚下也一滑。
啊啊啊·····
夏行远看见女孩往下掉的趋势,下意识地飞快往前想要去接住,猛地一刹那,只来得及感觉自己被一个巨大又迅猛的东西扑倒。
“啊····”夏行远吃痛,完全没意识到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
白露呆了呆,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要对我负责!”
众人又一下子被震慑住,额头皆冒冷汗。
大婶1:“老白家到底怎么教育小孩的啊?”
大婶2:“真是童言无忌啊!”
夏行远:“······”
但是白露淡定地从夏行远身上爬了起来,重新走到树下,又是一副树在人在,树亡人亡的姿态。
这其实不能怪白露,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语出惊人。
白露很少看电视剧,唯一一次看到一女的扑倒一男的身上的画面是和苏想一起看的。她当时就好奇为什么那女的来了这么一句,于是就问旁边的苏想。苏想其实具体也不明白,但她是名副其实的电视剧女王,很淡然地回道:“嗯,好像女的扑到男的身上都会说这一句,我看过好几个画面都这样,大概是惯例吧!”所以白露想既然是惯例,那就是理所当然要说,非说不可了。
但随着白露的动作,大家的焦点又重新聚在了树上。
夏行远心情复杂地站起了身,掸了掸灰,看见衣服弄脏了不禁皱了皱眉,要命的是后背被压到的地方还突突地传来痛。他走到白露身边,见她眼光讶异地看着他,强作镇定地转过身对众人说:“抱歉,这棵树不能被砍了,据我所知,这棵树应该是野生古树,应该属于国家保护的树种,不能随便砍伐的。”
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犹疑着,纷纷都表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白露见状立刻上前,满目崇拜地盯着夏行远看了一会,欢快道:“就是说嘛,各位叔叔阿姨们,虽然树在这儿走路有点不方便,但也没多大碍事啊,我就没觉得多麻烦,反而这棵树给我们带来了不少便利呢,夏天可以乘凉,冬天可以挡风,多好啊!”
众人就更犹豫了,不多久就散了。
夏行远今天是来做暑期实践的,研究的方向恰好就是关于城市古树的存在和生长情况的,没想到竟来了这么一出。本来准备好好研究下这棵古树的,但衣服脏了让他浑身不舒服,于是决定回去明天再来。
刚一转身,胳膊就被人拽住了,皱眉回头一看,就见刚才那女孩笑嘻嘻地说:“大哥,刚才真是厉害,我怎么拦他们就是不理我,你才一句就解决问题了!”
“我最喜欢厉害的人了!”夏行远刚想说没事,就听她兴奋地来了这么一句。
夏行远又愣住了,就她又凑了上来:“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白露,白天的白,露水的露。”
夏行远看着她,眼睛里流光溢彩,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我叫夏行远,夏天的夏,行走到远方的行远。”
白露反应迅速:“嗯,好名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有意境,我喜欢!”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当初不经意的话,如今看来却一语成谶,自己真成了远行客,这样一晃,竟匆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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