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是梦

　　已经人去楼空，刚才吴宇在赶完作业后半调戏的逗着班里其他女生的嬉闹声已经显得那么遥远。若兰此刻仿佛回到了从前，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待在那间破烂的几乎没有屋顶的教室内，一个人写着老师手写的作业，不对，那时候还有老师，坐在边上看书。虽然不说话，却仍旧感觉到他沉浸在书本里的气息。

　　那时候，若兰有曾开小差，看晚霞满天，美的人间少有，她曾以为这样的日子，就会一直过下去。

　　说是老师，其实不过是个年老的男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从很远的很远的别人口中的城市里来到这里教书，回到这个曾经他走出去的地方。若兰很尊敬他，因为他会教会自己很多东西，比如最基础的识字与计算，比如他不会在乎自己不是男孩子，会说很多很多没有听过的有趣的事情，他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很多的书，堆满了他小小的潮湿的家。若兰会在阳光美好的日子，和其他的孩子，帮他把书全部搬出来，一本一本小心的摊开来晒。然后老师就会摸着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在其它孩子都欢呼着拿着老师偶尔出去一趟购买书籍带回来的小小的零食吃的时候，给她说城市里的事情，给她说那些电话汽车以及自己总是在放学后，可以抬头看到的划过天空的飞机。

　　老师总是很喜欢自己，若兰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老师不仅很喜欢自己，而是最喜欢自己，他渴望自己学习，渴望自己成才，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外面的世界，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好好学习。更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回来，要记得回来，看看自己的家人，看看她的妈妈。

　　每次他说这些的时候总是会眼神哀伤，若兰想，老师一定是因为没有来得及回来看自己的妈妈而难过吧。不过自己就不需要了，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妈妈了，若兰只有奶奶。但是若兰曾经觉得老师就是自己的父亲，有幻想过，在很多年后，回来看自己的爸爸，然后老师会很高兴的摸着他的头，微笑着说回来了。

　　小小的年纪，曾经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而窃喜了很久。

　　奈何，长大了后一切都是梦幻，老师也因为身体不好，而在无人知晓的雨夜静静的过世。没有一个亲人的陪伴，还是若兰在第二天等待了很久没有人来教课，担心老师生病而去探望时，发现的尸体。

　　那时，雨声滴答，给这个小小的山村笼罩了一篇阴霾。

　　打开没有上锁的屋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书的霉味，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屋子，若兰就知道他死了，因为一切是那样的静谧，安静的好像世界都死去了一样。

　　她不害怕死亡，她又很害怕死亡。

　　“怎么会想起来这些呢？”若兰摇了摇头，看向快要黑了的窗外，哗哗的声音，原来下雨了，原来是雨啊……

　　就像那天的雨一样呢。

　　“若兰姐姐，对不起啊，老师拖堂了。”门口晓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带着抱歉的笑容，开学第一天，刚刚升入高中的她，实在佩服高中老师想要交代的事情怎么那么多呢！明明早上的时候，千说万说，虽然一直没有拒绝的迹象，但是也没有答应的意思的姐姐，才同意放学一起回家的啊，竟然就让人家等了这么久啊。

　　只是，只是呢……

　　其实很早就来了，看到空荡荡的班级里，坐着那个人儿，她双目失神，听着哗哗的雨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依旧安然的眼神里，却带着淡淡浅浅的忧伤。就这样一直看着，竟然也忘记了喊她回家，任时间流逝，任雨声滴答。

　　若兰姐姐，并不是不喜欢自己，一定，只是心里有很多的哀伤吧。

　　“回家吧！”笑容更加的扩大，歪了歪头。

　　若兰快速的收拾好书包，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女，回家吗？只是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家呢？

　　“啊，没有伞啊，怎么办啊？”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等重要的事情，晓梦跟在若兰的后面，着急的左顾右盼：“妈妈今天好像也出门了，肯定没来接我们啊。”只是前方的少女好像不怎么理会自己呢。

　　转弯处，低着头思考怎么回家的少女，正思考着要说些什么让若兰回头应她的时候，只听到“哗”的一声，伴随着声响猛然抬头，只看到前方少女被淋了个落汤鸡。而旁边少年手里拿着的水桶还保持着泼出去的状态。

　　好像只剩下雨声了，三个人都无声的被静止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生气的大骂，两个明显被惊呆了。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放下水桶，赶紧上前道歉，只是张着双手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来作为补偿才好。

　　“姐！没事吧！“晓梦双手捂住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惊慌的人都等待着受害者的反应，奈何少女只是用手擦了擦脸，淡淡的说了句没事。

　　“真的没事吗？”少年惶恐的说，一般这个时候女生不都是尖声尖叫吗？或者怒气冲冲？对自己拳打脚踢？好像是没有过，最多就讪笑着说没事，赶紧擦干净脸，保持着淑女的姿态？少年不知道之所以如此，是得益于自己较好的样貌与气质。

　　“杨平？”就像晓梦也不免俗的微红着脸颊，诧异的喊道。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看向旁边，刚才的注意力完全被受害者吸引了，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少女，是熟悉的面孔，便微微笑道：“李晓梦啊。”

　　初中的同班同学，考上了同一所高校，其实这实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缘分。

　　然而，开学第一天就与在中学有很高口碑的他相遇，着实是让晓梦开心的一件事情。

　　“恩！”因此笑容更加灿烂。

　　一时，两人竟忽略了若兰。

　　在少女淡淡的一声：“回家吗？”的询问中，两人才从相视而笑中晃过神来，晓梦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羞赧的大声说话：“当然回家啦！”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小女儿的情绪。

　　若兰倒是不在意她的样子，即使被泼了满身的污水，也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依旧低着头，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往前走。

　　“喂，那个，真的对不起！”没料到少女就这样的准备离开，还没接受自己的道歉呢……杨平又跟上前几步，还准备补偿点什么。

　　“真的没事，请让开吧。”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穿着干净的T恤的少年，若兰无奈的说了这句话，大概如果不给回应的话，他就不会让自己回家了吧。

　　“啊？恩。”有点意外，讪讪的让开，总觉得有点自作多情了，好像人家根本不需要补偿，连道歉都不需要似的。

　　“嘿嘿，不要在意啊，若兰姐姐不会生气的，我们先走了啊。”晓梦笑嘻嘻的跟在后面，挥挥手，小声的和杨平告别。然后就跟着若兰离开了少年的视线。

　　“喂，真的没事吧……”少年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有点不之所以的呆站在走廊上，总觉得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

　　“算了，下次碰到了再补偿吧。”杨平若有所思的笑笑，阳光般的笑脸，跟晓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后就准备回教室里做最后的收拾，边走边摇头，明明这么晚，学校里都应该没人了啊，她们两在这里干嘛啊？

　　他不知道，一个女孩看着失神的少女，不知怎么的，就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她茫然的表情，一直到了这个本该学校里都没人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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