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言喻

　　出乎我意料的，方琦竟然带我来到了一家再正常不过的KTV，我羞赧地步下车，一路无话的跟在他身后，此时，他不再像原先那样的戏谑我，而是换上了淡淡笑容，用那习以为常的神情走进了其中一间包厢。

　　门打开的刹那，却是在熟悉不过的脸庞，沈姐戏谑的朝我眨眨眼，其他人则满脸玩味的用眼神扫射着我和他，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走过去，在沈姐旁坐下。

　　“这都什么情况？”拿过她递来的红酒和爆米花，我诧异的盯着她。

　　她狡黠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不知何时坐在我身侧的方琦，“喏，问他呀，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打电话约我唱歌，还让我多叫上几个人，不过……我现在才知道，某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完，意味深长地又瞥了我一眼，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强装镇定地晃了晃杯中的液体，红色通透波纹一圈圈的荡开，如同我此刻的心情，让原就不平静的心湖再次搅得不知所措，甚至连抬眸想去认证心里猜测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依旧在我的身旁，眷恋的气息如一张无形的网将我整整笼罩在其中，烟草混合着清新的香气窜入我的鼻端，令自己的血液快速澎湃的倾泻而动，绚烂无章的灯光似有似无的打在我们彼此身上，只闻心跳，忘乎此境。

　　不知是谁起的头，哄着我们唱歌，我轻缀口酒，摇了摇头表示等我休息一下再唱，于是，一伙人就把目光聚在了他的身上。他微微荡着笑容，拿起话筒，张口就来。

　　优美的音乐划过整个包厢，每个音符都像是特意为他打造好的一样，恰到好处的吞吐着每个字符，室内有了片刻的安静，每个人都静静被他的歌声所吸引。

　　从来没想到他的歌技会那么好，如此深情的眼眸，如此动人的嗓音，如此完美的气氛，让整首歌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点点亮光照耀在他的一脸，一身，听着他的歌，看着他的人，一举一动都有着令人无法克制尖叫的魔力，迷幻了我的双眼，也迷乱了我的心……

　　一曲罢了，屋里掌声一片，他无所谓的扯出一抹笑，仿佛这样的场景已司空见惯。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沉稳内敛，是调皮可爱，是柔情魅力，还是寂寞萧潦？我下意识看向他，恰时他也同样看着我，触目一秒的停顿让我不由微颤，叮一声，手中的杯子微微震了下，待我低下头，他已完成了碰杯的动作，正用那双琉璃般邃入人心的双眸直直的望着我。

　　“怎么样？还满意么？”

　　我缀了口杯中酒，按下心底的激动，笑道，“不怎么样，也就这样而已。”

　　“哦？”他挑了挑眉，“看来有人要与我PK一下了。”

　　“好啊，”我装作无所谓的扯扯嘴角，可心里却没有什么底气，为什么每次碰到他的挑衅自己就会失去理智，“怎么比？”

　　他眼中飞快闪过了些什么，太快，根本无法探究，而我，总觉得将要跳入了一个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坑。

　　“如果，你输了，就做我女朋友；如果你赢了的话……”他促狭地一笑，“我就做你男朋友。”

　　“好！”我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等我发现这句话有问题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周围的朋友都围着我们两起哄着叫着，只差没有掀翻整个包房。“等，等等等……这不算！”我捂着耳朵直嚷道，“方琦，你这家伙，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你数钱！想也别想！”

　　沈姐突然一手勾搭在我肩膀上，“呵呵！我说方琦，你可以啊，泡妞蛮有一手嘛！”言语看似在损对方，却完全没有要帮我的意思，只见她把目光扫向其他几个人，开口道，“大家觉得算不算？”

　　“算！”“算算！”……小小的房间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你一句我一句的挑拨，直接演变到最后，统一的口号竟成了：结婚！结婚！结婚！……

　　我满脸黑线，顿时无语。

　　我抬头看着他，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没想到他为了追我，竟然故意挖个陷阱让我跳。真是……但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就算他为我准备的是火坑，我也会义不容辞的吧。

　　我笑着把目光瞅着他的方向，只见他身子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手机，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匆匆往包厢外走去。几个人眼看闹得差不多了，暂且收手，但似乎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我与他的关系将不在简单。

　　沈姐缓缓靠过来，满眼笑意看着我，“这下，你开心了。”

　　我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或许是玩笑呢？这种话可不能当真，不然就会摔得体无完肤。”

　　“许耘，不是我说你，你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为什么？！没有试过就怎么知道会受伤？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忘记他。”

　　我心里明白她指的那个人是谁，我叫他小宇，因为年龄的关系，我们是通过朋友认识的，当初两个人都互有好感，没过多久就开始热恋，但因为异地的关系，渐渐地我发现似乎他变了，无论是当初的热情还是说话口气，我试探的从他身边的朋友着手才知道，原来他有了新的女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竟没有太大的意外，或许在这段感情中，我们都太累了。异地恋，一旦一方选择放手，就如同折断了风筝的线，再也抓不回原有的感觉。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从他对我说让我去他的城市，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那刹那，我就知道，我们的感情就结束了。我的家人，朋友，工作都在这里，为了他让我放弃我最珍贵的东西，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况且，我和他虽然在一起很开心，但事实上我们都很累，感情的事如果令人感觉到累了，那还会有结果吗？”我放下酒杯，继续道，“你说我没忘他，其实无论对任何人而言，除非玩玩，否则在人面对每一段感情的时候都会无法忘却那残缺下来的美好。”

　　沈姐看着隐隐波动的红色液体，略微沉思着，脸上的表情有着无奈和伤痛，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段不堪回首，或许刚刚的话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直到她缓和了一下神情，抬头看着我，轻笑道，“我一直把你当孩子，没想到，在感情的事上你比谁都清楚。”叹了口气，“这样很好，不过许耘，你要相信我，方琦他不是那种会和你玩玩的人，我看他这次对你是认真的。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绝对双手双脚赞成。”

　　“噗……我要你手脚干嘛，我又不是卖猪肉的。”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笑呵呵的等她发飙。

　　“你说什么？！猪肉……”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她的专属铃声，“等等，看我接完了电话怎么收拾你！”

　　我笑着躲到一边，吃起爆米花来，耳朵却听见她的语气中的不开心，不到一分钟，却见她脸色尴尬的看着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姐努努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方琦打来的，说有事，离开一会儿，等等再回来。”见我神色不对，又劝道，“放心，这小子现在心里估计都是你，弄不好马上就回来了。”

　　看着她闪躲的神色，脑海里似有什么答案闪过，可对于现在我和方琦来说，等与不等根本不算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可以近也可以远，毕竟此刻我们还是在试探这对方，并没有明确关系，我又能说什么呢，无奈笑着拿起酒杯朝她敬了敬，“他忙他的，我们玩我们的，反正明天休息，今晚我们好好happy。”

　　……

　　喧叫了一夜，一伙人睡了醒，醒了睡，状态早不复之前的亢奋。包厢里的音乐声一直响彻到清晨4点多，方琦才姗姗来迟，我虽然也醉的不行，可仍是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第一个看到了他。

　　周围的人都东倒西歪的，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缓步往我的方向走来，浓烈的烟草味直冲我的门面，呛鼻的气味让我不舒服的皱起眉头，克制着胃中的翻腾，抬眼，看着他匆匆赶来的倦容，脑里划过沈姐的话语。

　　他，对我，会是像沈姐说的那样，是真心，而非消遣。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略带歉疚的凝视着我，仿佛在责怪自己把我带到这里，还留下我一个人通宵未眠。

　　我看了眼他褶皱的衬衫，絮密青涩的胡渣，心里闪过一丝心疼，“你还没和我PK过呢，怎么什么都没听就要送我走了呢。”

　　一抹了然划过他眼底，他缓缓勾起嘴角，没有了先前的疲惫，反而给人一种精神焕发的错觉，“好，我听着。”

　　悦耳动听的乐曲透过音响缓缓传出，回荡在室内，我坐在吧台椅上，低声吟唱着熟悉的旋律，歌词已烂在了自己的心里多年，即使不看提词器我也能准确无误的哼唱出来。灯光仍漫无目的一轮轮的打在我们身上，不知是不是自己通宵的原因还是刚刚从他的身上吸取了点尼古丁的味道，竟让我脑袋沉沉，眼前仿佛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

　　我们互相凝望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划过心头，而我的歌声，则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乐，一段段回放着我们从第一面到现在的缘分。没有刻意安排，没有循序渐进，就是冥冥中最自然简单的一个回眸，一句话语，聚成了如今如痴如醉的自己。

　　心，迷了、乱了、散了……

　　他慢慢靠近我，短短的距离，对我而言，却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烙在了我的心里，微眯着眼脑袋更沉重了起来，我愣愣地看着他俯身遮住了我的侧脸，凑到了我的耳边，呢喃道，“看来我赢了。”

　　笃定的声音宛如一种宣告，不由令我一怔，“为什么？”我诧异好奇的望进他眼底深处，想从中窥探到最真实的答案。

　　他轻笑出声，好像我问了一个非常有意思问题，他又低低的在我耳畔说道，“因为即使你唱的再好却没有人为你鼓掌，除了我。”

　　这只狡猾的狐狸，现在大家都睡的横七竖八的，谁还来给我鼓掌啊。

　　却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七分调笑三分认真，“不过，谢谢你这么体贴，给了我一首歌的时间来休息，我现在一下精神好得不得了。怎么样，不如我们悄悄的走吧，就让他们去买单。”

　　我眼珠转了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拿起包跟着他走出了包厢……

　　“等等记得把手机关了。”他刚一坐进车，就急急叮嘱道。

　　“怎么了？你还怕他们狂轰滥炸不成。”我边开着玩笑，边不自觉地翻看了一下手机，手却顿住了。

　　“我只是提醒你，到时候他们找不到我人，一看你又不在，肯定是把你锁定为终极目标了，”他扫了眼一动不动的我，抬抬眉，“怎么了，这么快就有追债的来了？”

　　“……不是”我悻悻地收起手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为了那几十通的未接电话和滚动不完的短消息，而发来这些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杨俊。

　　方琦手握着方向盘，见我脸色不好，担心道，“要不要我给你买点早饭？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带着懊恼竟然忘记了昨天晚上与他报平安，回想起刚刚那一排排的未接电话，一段段的担心焦急，突然发现，原来他对自己……对了，昨天他提到关注了自己的微博，于是又连忙掏出手机，上了网，看到的却是他对于自己以前微博的每一篇回复。

　　心，顿像被一层温柔的羽毛包裹着，熨烫了我每个细胞，说不出的感动舒服，可……我把目光扫向了身边的人，心，既然已经为她做了选择，自己又何必搅进另一潭泥泽中，虽然有点对不起杨俊，但也不想再给他更多的伤害，看来要找个时间和他摊牌。

　　好不容易放下心中的犹豫，随着车厢里播放着轻柔舒适的轻音乐，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陷入一片黑暗中。

　　“许耘，醒醒，到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方琦的声音，起初我还以为是幻觉，怎么自己身边会有他的声音，等我大脑终于把前几个小时的场景融会贯通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还在他的车上。

　　我迷蒙的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抹了下嘴角，就听见他噗嗤一声偷笑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每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抹嘴角啊，放心，我刚刚已经帮你擦掉了。”

　　“啊？！”顿时窘羞起来，要知道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擦过口水。想象他刚刚给自己擦口水的画面，那是该多尴尬啊。

　　“哈哈哈……”他边笑边伸手揉着我头顶的短发，眼中晶光闪闪，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你怎么那么好骗啊~真是太可爱了！”

　　说着，从后座那了一份早餐放在了我的手中，“刚刚看你睡得香就想你等一下醒了肯定会饿，喏，不要流口水了，快吃吧，小猪萝。”

　　香气四溢的美味扑鼻而来，我稍稍嗅了嗅，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偷偷瞧着他刻意压制的笑颜，我选择直接忽略。

　　哼哼，化悲愤为力量，捧着热乎乎的爱心早餐猛猛地啃起来，边嚼边指了指一旁的豆浆，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他似一愣，立马递了过来，嘴角自始自终都挂着好看的弧度，突然发现，似乎和我在一起时，他的笑容就会变得多。

　　一道晨光折射进我的眼角，第一次，坐在车里迎来了黎明的到来，心里说不出的兴奋与欢喜。而对我来说，这或许也是与他新的开始，无论之前在KTV的玩笑是否成立，但在我内心深处，早已隐隐认定了眼前这个人。

　　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心满意足的看着眼中的光景，这一刻，如果时间能够停止，我希望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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