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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车停在省医院门口后,格宇带着祝理直奔四楼的VIP病房,门打开时,书桌前做作业的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扔下笔就跑过来抱住格宇:“舅舅,你可有一周没来看我和妈妈了。”
格宇是律师,惯常严肃而内敛,但在这唯一的小侄女面前,从来都是亲切又温柔,一把抱起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道:“舅舅这不是来了吗。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回家有没有听你爸爸的话?”
沈诺用着认真口气回道:“当然有了,我可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
祝理看着白皙美丽的小女孩,意外道:“这就是Ann的女儿?居然长这么大了,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和格安是在英国读书时的校友,只是小格安两届,当年她进校时,格安因为鼻炎的缘故随时带着口罩,有‘mask girl’的戏称,她看不惯那些英国同学对格安的欺凌,又因为学校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中国人的缘故,时常为格安出头,渐渐的两个小女孩走在了一起,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姐妹。谁知格安命途多舛,韶华之际竟变成了植物人,多年过去也不见苏醒的迹象。
格宇抱着沈诺对着祝理道:“诺诺,这是aunt Icy,是你妈妈最好的朋友,快给aunt打个招呼。”
祝理惯常的冰块脸让很多小孩子为之害怕,沈诺却不怎么认生,眼睛朝上看着天花板想了一瞬道:“这个aunt我认识。”
格宇笑道:“胡说,你aunt总共来C市没几次,你从哪里认识?”
沈诺急了,“我就是认识。爸爸把妈妈所有的东西都锁起来了,可我偷偷去看过,我见过妈妈和这个aunt的合影,不就算认识了吗?”
格宇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诺诺快给aunt问好。”
沈诺歪着身子抱住祝理的脖子亲了亲她的脸颊:“Good afternoon aunt,I am 沈诺。”
祝理也亲了亲沈诺的小脸:“Good afternoon Candy。”从包里拿出为她准备的芭比娃娃:“Aunt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记得你妈妈小时候很喜欢这个,你瞧瞧喜欢吗?”
沈诺的爸爸沈奕尽管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格宇也将她当小公主一样捧着,可大男人哪明白小女孩的心理,沈诺眼馋着别的小朋友有精致的玩具,可她很懂事的知道妈妈躺在医院里每天都在用钱,从不央求大人给她买玩具,这会儿一见漂亮的芭比娃娃,大眼睛扑闪着欣喜,可沈奕将她教的很好,没有大人的允许绝不可以接受别人的礼物,格宇明白沈诺的顾忌,接过芭比娃娃递给她:“aunt Icy不是外人,况且只是一个芭比娃娃,你爸爸不会怪你的。”
得到首肯,沈诺立马欢喜的接过,甜甜笑道:“谢谢aunt。”
“No thanks,candy喜欢就好。”祝理绕过沈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格安,已经八年了,她已经睡过去八年了,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睡颜,她是那么的安详宁静,却没有生机。忍不住红了眼眶:“怎么还是老样子,医生怎么说,难道就让她一直睡下去?”
格宇将沈诺支走,让她去和住院的小朋友玩耍,关上门,陪着坐在格安床前,一脸忧心的说:“姐姐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说她有心脏衰竭的症状,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祝理难得露出惊慌的表情,看着格宇,咬唇道:“怎么会这样,那沈奕知道吗?”
格宇点了点头,“姐夫知道了也不过白担心而已,这几年他劳心劳力,头发几乎全白了,看起来好像年过半百。”
祝理记忆中的沈奕随时都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实在不能将他与白发苍苍联系在一起,痛心道:“沈奕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男人,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他。”
“是啊。”格宇叹气道:“就算他曾有对不起我们家的地方,因着这些年无怨无悔的付出,足以还清。”
“情这一字实在不好说。”祝理握住格安的手,她的手不复以前的光洁漂亮,如今只干瘪瘪模样,可她的指甲却修理的很整洁,定是由于沈奕的悉心照料。
从医院出来后,祝理的心情很不好,格宇因为接到他一个当事人的电话,提前离开了,她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口,直到脚疼了才回过神来,她站在十字路口,迷茫的不知目的地。这个城市有她和柯劭的家,可她不知道家的位置在哪,柯劭公司的地址她可以从网上搜索到,可他们的家,没有他,她实在找不到。掏出手机想给柯劭打电话,却已背不住他的电话号码,她想不起有多久没给他打电话了,只得翻出通讯录找到他的号码,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时,她居然差点流泪。
“阿劭,我好像迷路了。我们的家在哪啊?”
柯劭的声音似乎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你回头就能看见。”
祝理回头时,不期然看见柯劭的车就跟在她身后,柯劭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祝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上车后柯劭给她系上安全带,问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跟在你身后这么久,你居然一直没发现。”当张兮说祝理没坐他安排的车而坐上了别的男人的车时,他并没有吃醋或者怀疑她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他的妻子一门心思扑在芭蕾舞上,爱情和婚姻在她的面前皆不值一提,哪还有空和别的男人谈情。他自己开车到省医院大门口,等她看望格安之后接她回家,等了十几分钟后,他看着格宇边打电话边急冲冲往外走,开着车疾驰而去。他猜出接她的是格宇,也只能是格宇,这个城市,她认识的人不超过一只手,信任的朋友也只有格家姐弟。半小时后,她出来了,却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只得开着车慢慢跟在她的身后。自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更甚至在他们相识前,舞台上的她喜怒哀乐无一不打动人心,台下的她却是冷如寒冰,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做什么都是一副高傲姿态,即使是偶尔的笑容也带着胜利者的荣耀与傲慢。学习芭蕾舞的女孩数不胜数,可极少有像她那样有天赋的。九岁的她陪格安去英国皇家芭蕾舞学校报名,格安因为身体素质不合格而落选,只有几年民族舞基础的她却入选了,面试时她只是简单的跳了一段孔雀舞,英皇低年级部的一位老师却断定她是个可造之材。来自世界各地的考生有几千人,祝理却成了25个名额中的一员。初进校时,她因为年龄最小又没有基础备受同学的奚落,可她骨子里的骄傲不许她低头,她充分发挥中国人顽强不服输本质,集体在练功房练习时她最认真,午夜大家都入眠时她一个人偷偷跑到走廊里练习。低年级部学制五年,这期间不断的有人因为身体状况不适合再跳芭蕾,或者是因为受不了内部里的明争暗斗放弃学习,到最后升入高年级学制部时,已不足十人,她是其中之一。她连同七个同学以及从世界各地招收的佼佼者又开始三年残酷的练习。有了五年的基础,她的水平不至于垫底却也算不得领先,她遇强则强的本质再一次发挥,除了休息和吃饭的时间,余时她都一门心思用在练习上,因为她知道毕业后能进入英皇芭蕾舞团的只有两三个人,17岁那年,她毕业了,同时被挑选入英皇芭蕾舞团,其实算不得是命运之神照顾她,她的成功是由无数的汗水和艰辛换来的。她挤破头进了英皇芭蕾舞团,可这时她却感觉不到重视,在学校时她因为成绩最优异而备受关注,可舞团里有资历以及阅历比她丰厚的长辈,她只是团里一个普通的群舞演员,可柯劭却要感受她这段不被瞩目的时光,若不如此,他也没机会安慰失落的她,给她带去温暖,从而得到她的芳心。她也感激这段岁月的,没认识他之前,她一直在舞团里做普通的群舞演员,可自从遇到他之后,她的生命好像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她的舞蹈有了灵魂,她进舞团三年时间还是群舞演员,可他们在一起不到半年,她直接越过领舞成为独舞演员,因为她的舞蹈里有爱也就有了感染力。那时的她一定很爱他,不然不会在他父亲病重时用婚姻来鼓舞失落的他,因为她是香港人的缘故所以同时拥有香港籍和英国国籍,她和他在香港注册结婚,柯劭和祝理成为合法夫妻,可他们将登记这事瞒天过海,除了极少数亲友,余人皆不知情,因为英皇怕演员因为婚姻和家庭而耽误表演,虽未明令严申禁止合约内的成员结婚,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潜规则。英国国籍的Icy未婚,这是众所周知的,而柯劭因为他们的婚姻不能被外人获知,也一致对外宣布未婚。所以当他带着她看望病入膏肓的柯父时,柯父提出给孙子30%的股权,因为他怕柯劭由着祝理的性子做了丁克家庭,直到此时柯劭才发觉父亲太有先见之明。婚后,因为祝理经常受伤,柯劭更加疼爱她,她满心满眼全是幸福,她的天赋她的灵感彻底被激发,她成了英皇最耀眼的新星,而后一跃成为英皇芭蕾舞团历史上第一个华人首席演员,那一年,她不过24岁。从此,只要有她的舞台,鲜花掌声不断,她渐渐沉沦其中,只为舞蹈而活,似乎已经忘了她还有丈夫还有一个家。他在台上看着她接受众人崇敬的目光,为她高兴的同时也失落着,她属于舞台也就是属于观众,她已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他多想打碎她头上那副成功者的光环,把她拖回平凡的生活中,却也不舍她撤去骄傲的姿态后显现的是负面情绪。一手将她搂进怀里,将脸贴在她的发顶:“宝宝,你这是怎么了?”
祝理勾住柯劭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有些后怕的说道:“阿劭,我刚才在Ann的脸上看到了死气沉沉的模样,我害怕极了,我怕Ann会永远的离开。”
柯劭吻了吻祝理的额头,安慰道:“或许离开正是解脱。Ann躺在病床上没有感觉,可沈奕、格宇、甚至诺诺每天却活的提心吊胆中,生怕哪一刻她就忽然停止了心跳。”
祝理的眼里有泪花闪动,“Ann是我最好的姐妹,我舍不得她。”
柯劭叹了口气,轻轻吻着她的眼呢喃道:“你是我最爱的妻,你又如何忍心说出离婚这话?”
“阿劭,I am sorry!”祝理抬起头吻住柯劭的唇,柯劭欣然接受,捧住她的后脑勺热情的回吻。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耳边忽而听得‘咔嚓’一声,同时伴有闪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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