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同人 白梅

　　阴阳师同人白梅

　　天气非常好，天上有微微的蓝色的云，院子里铺着薄薄的雪，有几株小巧可怜的女郎花从雪下面钻出来，生气勃勃的挥舞枝叶。晴明很愉快的靠在扶栏上，旁边洁白的盘子上两三条烤得很香的香鱼、酒和蘑菇，阴阳师拍着扇子，绢白的扇面上压着漂亮修长的指头。

　　从大门的方向有脚步声传来，晴明细长的眼睛向旁边看了一眼，穿著漂亮唐衣的侍女会意的向外走去，片刻之后，阴阳师安倍晴明家除了求助之人外最常见的访客端着一张严肃正直的脸跟在女子身后走了进来。

　　博雅手里有一枝白梅，非常妩媚的开着，淡淡的清香缭绕。

　　干脆躺在板桥上，蝙蝠扇半盖了脸，晴明一双眼睛笑弯了起来，拍拍对面的垫子，披着鲜艳苏芳色唐衣的女子无声进退，再过来时，捧着一只唐土的花瓶，晴明接过梅枝，小心的插好。

　　“诶呀，博雅，难得你这么风雅呢。”阴阳师对自己的友人笑到，柔软白色打绫下的指头几乎和雪一样白。

　　老实的笛子名手以和自己名声一样的态度回答，“是梅壶的女御给我的。”说完，他看了一眼朋友，有些困惑的问，“我和梅壶的夫人没什么交情。”似乎？应该这样没错。

　　扇子移开了一点，晴明露出了弯成月形的淡红色嘴唇，“听说梅壶女御有个妹妹。”

　　“是啊。”老实头点点头，接着又露出了奇妙的表情，“那，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唇角又弯得高起了一点，“据说那是风评很好的女孩子，有漂亮的头发，还……”看了他一眼，阴阳师异常愉快，“具备让圣上也赞叹的琴艺。”

　　“哦，那倒要有机会去拜访一下。”博雅老实的回答，这个正直得过分的家伙虽然经常让人发出“他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这样的感慨，但是这个和风雅毫无关系的男人却对音乐异常的执着，并且具备被称之为国手的才能。而他身上这种才能和正直齐头并进的地方，正是会让晴明会心一笑的。

　　“诶，听到你这么说，小姐大概会哭出来吧。”低低的讪笑。

　　“小姐为什么要哭？”正直的反问。

　　“……”晴明无言，他拍了拍扇子，身后的侍女在青瓷的被子里倒入了清澈的酒液，阴阳师无奈的叹息。“喜欢上你的人真倒霉……”

　　“晴明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转头看了一眼瓶中盛放的白梅，晴明笑了开来，“我忽然想起来了……”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调转视线，漆黑的眼睛看着博雅，后者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吗？”

　　认认真真思考了片刻，博雅刚要回话，对面显然没有期待他回答的男子眼神飘忽的看向旁边青瓷瓶中小小的花朵，菲薄的嫣红嘴唇弯出了笑容。

　　有雪花从空中坠落而下，雪白的扇子从指尖递了出去，上面落了晶莹的雪，晴明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温暖了。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当他和博雅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发生的……

　　关于白梅的故事。

　　源家宅第有鬼。

　　每晚每晚，都能在源家宅第附近听到凄远的笛声和女子低低的歌唱。

　　这个传闻在京城里绘声绘色的传播。

　　有人说是在二条有人说在三条，总之，就是围绕着源家的宅第。

　　大概是嫌到这里为止不够过瘾，在传了几次之后，描述这个传言的人开始朝里面添加各种惊悚的元素，最后，就变成了无头女鬼怨恨的提着自己的头在宅第附近徘徊的鬼故事。

　　也许是源家当权的时候做了让人怨恨的事情吧？有人这么悄悄的说。

　　“真是伤脑筋啊。”阴阳头忠行不甚愉快的叹气，“乱说话是会给被谣传的对方带来困扰的。真是……”坐在牛车里，被诚惶诚恐的源家主人请到宅第附近驱邪的忠行在回程的时候这么说着。老人只差没在脸上写着庸人自扰几个字。

　　“什么都没有吗？”跟在车后的童子，也就是幼年的晴明抱着老师的鞋子，认真的问着。

　　老人家透过卷起的帘子看着他，扇子敲了敲头上的乌帽子，“我说晴明啊，虽然你的眼睛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看不到的生物，不过，你要知道，还是人比鬼可怕得多，绝大部分什么鬼神的，都是人自己造出来的。”

　　“……那……剩下的真正的鬼神呢？”晴明认真的问。

　　老人看了他一眼，叹气，“鬼神会涉入人世，难道不是因为人的缘故吗？”说完，他看着远处一树在阳光下分外妩媚的藤花，抿起了嘴唇，不再说话。

　　晴明默默点头，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向源家宅第的方向看去，再仔细听，什么都听不到了。

　　似乎有人在唱歌？是女人的声音，却听不清楚。

　　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

　　他打定主意，跟在牛车后面慢慢的走，在走过源家宅第的瞬间，小小的童子回头。

　　似乎……闻到了什么奇妙的味道。

　　“晴明？”牛车里昏昏欲睡的老人察觉到了童子的异常，听了老师的声音，晴明笑了一下。

　　“没什么。”

　　是的，没什么，他不过是在刚才的一瞬，闻到了白梅的香气。

　　虽然，现在是春末。

　　平安京的夜晚，白鬼夜行。

　　太阳一落，从逢魔时刻开始，比较偏僻的几条路上就再也不见了人，朱雀大街上行人也稀少了起来，只有匆匆的行人和几辆朴素的牛车来往。

　　到了夜里，晴明悄悄的举着火把，从后院溜了出来，向二条的源家而去。

　　其实他不必那么在意的，如果师父都说没事，那就一定不会有事了，但是，他还是有点介意，介意白梅的香气。

　　也许不过是某个路过的侍女身上的熏香，虽然他不认为侍奉源家的侍女会在春天使用冬天才用的熏香。

　　他承认，自己有微妙的介怀。

　　源家一向以风雅著称，流着皇室和藤原家双重尊贵之血的家族宅第安静的蜷伏在平安京的一角。

　　在快到达的时候，晴明忽然听到了笛子声。

　　非常优美，几乎让人以为是天籁的声音。

　　晴明无声的靠过去，看到在月夜下，枯树下站着一名穿著白梅图案单衣的女子，她面前是一名吹笛的少年。

　　女子有着雪白的肌肤，她稍微向前倾身，雪白的衣袂和长长的黑发在铺满流光的地面上蜿蜒，淡色的嘴唇微微弯着，很高兴的样子。

　　吹完一曲，放下笛子，少年抬起清澈得像是星星一般的眼睛，“绿萼，好听吗？”

　　“好听。”名叫绿萼的女子轻轻的点头，似乎想笑，却又咳嗽起来。

　　“绿萼，你真的没事吗？不需要我叫药师吗？需要僧人帮你祈祷吗？”少年拧起了眉毛，一叠声的追问。

　　女子却摇摇头，雪一样白晰的手抚摩上少年挽着总角的头发，“很好听，这样就够了。只要能听你吹笛子的声音，我就会觉得很舒服了。”

　　“那就好。”少年点点头，回身看看后面高大的宅院，向女子微笑了一下，抓着手里的笛子就向源家奔去，女子目送着他离开，雪白的袖子压上无色的唇，轻轻咳嗽两声。

　　“年轻人，出来吧。”

　　她发现他了吗？晴明拿着火把，无声的从藏身处站了出来。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掠过，吹灭了晴明手上的火把，夜色里，女人的脸白得像是纸一样，却并不恐怖。

　　她不是人，从一开始晴明就认了出来。

　　他戒备的看着女子，女子却觉得有趣似的微笑，“放心，童子，我并不打算伤害那个孩子。”

　　“……是吗？”

　　“是啊，源家的博雅，他的笛声是连鬼神听了都会觉得安慰的。”女子柔和的笑着，无声振动的衣袖里飘扬出淡雅的香气。

　　是源家的嫡子啊……晴明谨慎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女人笑道：“对非人的生物保持戒备无疑是正确的，不过，我说了。我不会伤害那个每夜都来安慰我的少爷。”

　　“……”晴明还是沉默，戒备却没有那么严了。

　　女人这会真的笑了起来，她的身体渐渐隐没在身后的老树中，柔软的声音荡漾，“童子，相信我吧，快要死了的鬼神，没有道理骗人，不是吗？”

　　响应她若有如无声音的，依旧是晴明完全的沉默。

　　是的，晴明知道，她快死了，这株白梅精灵，即将死亡。

　　看着她消失，青面转身离开，就在他走出黑暗的瞬间，迎面走来的行路男子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尖叫，丢下手里的包袱大叫逃跑！

　　“有鬼啊！”

　　“……”晴明沉默，他现在开始期待明天的传闻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关于有鬼的传闻里，无头女鬼的身旁华丽的多了一个吃人的白衣童子……

　　晴明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去那棵白梅树下听博雅吹笛子。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七天，也就是闹鬼传闻的第十二个夜晚，当博雅离开之后，白梅精灵忽然招手，让他过去。

　　“我明天晚上就会死。”白梅精灵袖子沿着嘴唇，袖口的指头几乎透明一般的颜色。“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除了博雅，请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晴明想了想，答应了。到了第二天，也就是闹鬼传闻的第十三天，晴明早早的来到这附近，布下结界，然后躲在暗处，看着博雅拿着笛子跑过来。

　　站在白梅树下，他四处张望，小小声的喊了几声，“绿萼、绿萼？”

　　没有人响应他的呼唤。

　　又不死心的张望，博雅拧着眉毛，慢慢的蹭回了树下，靠坐在树干下。

　　绿萼怎么没来呢？她不是说她一天没有听到他的笛声就会不舒服吗？他特意来吹笛子给他听啊。

　　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他坐了一会儿，就又忍不住站起来走走，向四方看去。

　　她不会来了。

　　站在暗处看着他的晴明忽然很想冲过去告诉他这句话。

　　因为她死了，就在今夜。

　　博雅叹了口气，珍惜的擦了下笛子，凑到唇边，开始吹奏。

　　听不到也好，现在，吹她平时最喜欢听的曲子，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在博雅的笛音抛高的一瞬，忽然，奇迹发生了。

　　在夏初的夜里，白梅绚烂的盛开。

　　极美，极壮烈，最后的生命里所沉淀了数个百年的美丽，在这一棵，完全毫无保留的释放。

　　一树燃烧火焰一般，给人以烧灼壮丽美感的盛放只持续了片刻，在博雅和晴明的目瞪口呆里，瞬间绽放瞬间飘零的花叶，在弯月的清冷里飘零，坠落。

　　那是白梅的谢礼，答谢给无邪少年的笛声。

　　晴明没有动，只是远远的看着，倒是博雅，差点整个呆掉，傻傻的伸着手，接着飘零的落叶。

　　然后，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安静的坐在落花里，吹了一夜的笛子。

　　晴明再去的时候，只看到白梅被伐下的树桩，再也看不到月下吹笛的少年……

　　从遥远的记忆中醒觉，身旁的友人正在严肃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什么，晴明笑眯眯的听着他不停的数，“是你当上天文博士的除目？还是你去给兼家大人驱邪？还是……”

　　晴明只是笑着，顺手摘下一片白梅的花瓣，含在淡红色的唇间，听着博雅未免正直过头的努力回想两人的初见。

　　你是想不起来的，因为，那次只有我见到了你。

　　轻笑，扇子随手丢在一旁，为博雅斟酒，风乍起，瓶里的白梅有几片飘散凌乱，晴明笑眯眯的把酒杯递给了博雅，“那，想想该怎么给梅壶的小姐回礼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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