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骑士

　　第十章
　　展旭日焦急的望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的坐立难安。他并不相信任何的宗教，但此时他在心中默念中西方各种神佛的名字，企求他们保佑西西平安。
　　“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江宇在一旁抓耳挠腮，“别人谈恋爱都开开心心的，你们到好，进了医院！”
　　“闭上你的嘴好不好？”他现在没有心情听他的喋喋不休，要不是因为一时凑不齐手术费，打死他也不会叫江宇这个八卦的家伙来。
　　“你对待我这个恩人就是这个态度呀？”果然有样学样，跟着东方西西也学的和她一样没有礼貌。
　　展旭日索性不再理睬，任他在旁边气的跳脚。他现在只是一心盼望，西西的手术尽快完成。
　　“喂！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看着好友如此的颓丧，江宇安慰着。
　　“她当然不会有事。”展旭日扯了一个难看之极的微笑，他亲眼看见鲜红的液体由西西的身体汩汩的冒了出来，而他却无能为力……
　　“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你跟我说的事情。”江宇倚在墙壁上看着把脸放在手心中的好友，“除了有个好的头脑，其他的方面简直和白痴有的一拼，就是这样的人，竟然是……”他摇头，拒绝相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当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展旭日“腾”的起身，冲到医生的面前，抓住医生的双肩不停的摇晃，“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身材矮小的医生被他摇的天旋地转，“没，没事了！”
　　“你确定吗？”
　　“是，幸好送来的及时，病患的神经也没有完全断，手术非常的顺利，相信经过物理治疗，复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展旭日点点头，一个即将跳出胸膛的心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着昏迷的西西被护士推了出来，他也要跟上前，却一把被江宇拉住。
　　“你干什么？”他不解的看着他，西西随时会醒过来，他希望她睁开眼，第一个就看到他。
　　“你打算怎么办？”这个家伙被爱情撞昏了头，可是他依然清醒。
　　“我要去看西西，你放手。”他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他现在只知道西西在等他。
　　“她的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的！”他急的大叫，惹来护士的侧目，但此时他也顾不得了，事关好友的生死，谁还管这里是不是医院。
　　“我会保护她的，你不用担心。”
　　“你是猪呀！你明知道他们家族是……”
　　“那么就由她来保护我好了！”
　　他的话让江宇张大了嘴巴，“嘎？”
　　“我要和她在一起，就算是交付性命也无所谓，我相信她！”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朝普通病房走过去。
　　“疯子，两个人全部都是疯子——”话虽这样说，可是他依然不放心，尾随展旭日赶了过去。

　　坐在病床的旁边，展旭日握住西西的另一只手，放到嘴边轻吻。
　　忽然，他感觉西西的手指动了一下，难道是她醒了吗？可是医生和他说至少两个小时后，麻药的药性才可以消除。
　　西西的眼皮动了动，渐渐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接着就是一个人影闯进了她的眼帘。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无比的干涩。
　　“西西，你醒了？”展旭日激动的叫着。
　　她点点头，“日，我好累！”
　　展旭日拨开她额头前的几屡散发，刚做完手术的西西显的是那样的憔悴，也更加的惹人怜惜。
　　“没事了，有我在！”
　　发生在东方家的事情，一 一的回现在西西的脑海中，她争脱了展旭日握住的手，侧过脸不再看他。
　　“怎么了？西西，是不是那里疼？”他急切的问。
　　“你走！”她不可以在拖累他，和她在一起，只会给他带来危险。
　　“西西？”
　　“为什么要折回来？为什么不远远的离开我？”既然出了那道门，就不要再回头，他难道不知道，东方家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吗？
　　“不要说这种话，你不是理直气壮的告诉你父亲‘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要你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我走？”
　　“你在可怜我吗？”西西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坐起身，顾不得是否扯动了自己的伤口，“你很恐惧不是吗？觉的我很污秽不是吗？满手血腥的我让你很恶心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还要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不远离她，像所有人一样，远离她这个危险品。
　　展旭日望着她那张苍白，憔悴而又绝望的脸，一把将其搂在怀中，“我害怕，我恐惧，可是这些却不能让我离开你的身边，我想和你在一起，还想和你一起去麦当劳，去夜市，还想看见你对我微笑的脸，还想听你用温柔的嗓音给我讲深奥又难懂的习题，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
　　“你是傻瓜吗？和我在一起也许会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到恐惧，她终于领悟到东方家的强大，他们的无所不用其极，她宁可舍弃自己也不能让他有事，她的心意难道他不能体会吗？
　　“你会保护我吧？”他笑着看她。
　　“嘎？”西西瞪着通红的眼睛看他。
　　怎么西西的反应和阿宇一样？他知道一个大男人让女人保护很丢脸，可是为了和西西在一起，什么面子，尊严全部都无所谓了，东方家族太强大了，绝对不是他这个小人物凭匹夫之勇就可以与之抗衡的。
　　“你，真的不怕？”西西再一次的确认。
　　“你曾经愿意自挖双目来证明我的价值，那么现在我只是抛开一些无谓的自尊而已，和你相比，我做的远远不够。”
　　“日——”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不耐烦的声音由外传来，随着声音，江宇现身。
　　“你怎么在这儿？”这个家伙就像影子一样，随时的粘着他们，真是讨厌！
　　“喂！可是我出钱让你做的手术呢！”他怪叫着邀功。
　　“你？”西西不信，他不也是个穷光蛋吗？
　　“那个，虽然不全是我的钱，可是我哥出的，我哥的就是我的！”他张口狡辩。
　　“谢谢！”西西诚心诚意的道谢。
　　“啊？”西西的道谢，反倒让江宇不自在起来，“算了算了，我就是这种施恩不妄抱的人！”
　　他的话惹来在场两人的轻斥。
　　“东方西西！”江宇一脸的严肃
　　“干吗？”这个家伙又要搞什么鬼，害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会有事吧？我是说东方家。”他还年轻，可不想这么无辜的被连累。
　　“你告诉他了？”她看向展旭日。
　　“没办法，这个家伙胡搅蛮缠很有一套。”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说。
　　“现在后悔知道了吧？”西西斜着眼睛看着江宇，“怕吗？”
　　“怕！白痴才不怕呢！”他瞄瞄展旭日，“所以，你赶紧把钱还我，拿了钱我马上闪人！”
　　“如果不还呢？”西西问。
　　“那我就和你们耗上了呗！”
　　三个人心领神会的彼此相望，大家相视而笑。
　　“认识你们真好！”西西小声的呢喃。

　　送走江宇，展旭日回到病房，正好看见西西解下吊着胳膊的绷带。
　　“你干什么？难不成真要手废了，你才甘心？”
　　“我要回去。”
　　“回去？去哪里？”难道还要回到东方家吗？
　　“去你那儿！”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西西——”她这么做就是公然的和她的父母作对，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是多么严重。虽然，她的家族不同与其他的人，可毕竟那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呀，他不希望西西因为他而和父母为敌。
　　“带我走，求你——”
　　对上西西渴求的眼，展旭日妥协了，他转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贴着这宽厚的背，西西无比的安心。

　　华灯初上的夜，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们掩饰不住疲惫且匆忙的脚步，西西猜想这忙碌一天的人们到底要去何处？
　　应该是回家吧！那里有亲人，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有爱人，为他们献上甜蜜的拥抱以及温言软语，有孩子，在他们身边追逐打闹。
　　趴在展旭日的背上，西西扬起一抹会心的微笑，曾经她所追逐的梦想，在不久的将来，这个男人一定会给她的，她也会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着家庭的温暖。
　　展旭日背着她，一步一步向他的小屋走去，“在想什么？”
　　“我并不喜欢冰淇淋，应该说我讨厌没有温度的食物。”
　　展旭日没有打断她的话，任她继续说下去。
　　“在很小的时候，母亲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就是一盒奶油冰淇淋，那是她唯一 一次以母亲的身份送我的礼物，我吃着冷冷的，滑腻的冰淇淋就好象看见母亲对我温柔的笑，到后来，即使我必须忍受很多残酷的训练，但只要吃到冰淇淋，我就感到无比的幸福。”
　　展旭日知道这只是个前奏，接下来是她不原回忆的事情，因为她的身体明显的僵硬很多。
　　“12岁那年，我接受到生平的第一个任务，我很兴奋，我以为只要达成父母的心愿，他们就会像从前一样送我好吃的冰淇淋，可我错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西西不再讲话，展旭日也没有开口，只是缓慢的走着。
　　“红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神经，我想尖叫，可是好象有东西紧紧的掐着我的喉咙，我快要窒息了，我吓的发抖，我转身逃了，很可怕！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情，我是他们的女儿不是吗？”
　　听着西西讲述着过去的事情，展旭日的心被拧的生疼。
　　“回来后，我拼命的吃着冰淇淋，可是就算我吃的再多，也尝不出当初的味道，只是一股侵入骨髓的寒冷，为了寻找当初母亲的味道，我变换着各种口味，香草，香芋，草莓，巧克力……可得到的依旧是冰冷。”
　　西西把头埋进了他的颈间，展旭日感觉脖子后凉凉的，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都是你的错！”东方铮指着大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东方千域睁着无辜的眼睛，耸耸肩膀，“关我什么事？当初您不是也同意我的做法？”现在倒好，出了事情，就往自己儿子的身上推卸，什么老爸嘛！
　　“你还敢顶嘴？”真是孽子，“要是西西的手保不住，哼！”他恶狠狠的看了儿子一眼。
　　“你们真的在乎吗？”儿子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东方铮楞了一下。“如果真的在乎她，就不要让她做什么继承人，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呀！”
　　“臭小子，你这是在为西西开脱吗？”
　　“我是为了我自己，从小你们不就是这样教育我的吗？”东方千域看着父亲，“我想成为这个家的领袖，为什么不行？西西不要的东西，给我不行吗？”他就是有野心，这有什么错吗？他一直按照父母所教导的准则行事，难道不对吗？
　　“你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吗？千域。”东方铮沉着声音，寒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
　　“什么？”他不明白父亲话中的含义。
　　东方铮转过身去，眺望远方的天空，一望无垠的自由，广袤——这就是西西执着的原因吗？向往着没有束缚，丑陋的地方。如果她生在普通的家庭，一定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公主，为什么偏偏生在东方家，这也是她无法摆脱的宿命，注定了□□空，被利用。
　　“你恨你妹妹？”他开口询问。
　　“对！”东方千域回答的倒也直接，“谁要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她根本就不应该出生，我才是这个家的长子，她的一切本来应该是我的！”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忿忿不平的地方，一个长子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待遇，这无疑是对他的不认同，对来来说是耻辱，这个耻辱是西西给他的。
　　“你不觉的她可怜吗？”东方铮悲从心头起，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哼！”他对父亲的这种论调嗤之以鼻。
　　“所以我才说你没有资格成为继承人，你的野心蒙蔽了你理智，让你无法穿越迷雾看清事情的真相，我给了你那么久的时间，可你依然没有看透！”
　　“什么真相？”他握紧拳头看着背对着他的父亲，心中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告诉他，父亲接下来的话是他所不乐见的。
　　“西西只是防止你们兄弟阋墙的道具，如果你们兄弟中任何一个人可以先看清事实，那样就表示你们时刻都以家族的利益为重，并不因为一己的得失而做出让家族受损的决定，你们的试炼就过关了！”东方铮痛心疾首的说着，“可你们呢？除了埋怨，到底做了什么？是你们自己把继承人的位置拱手让给西西的。”
　　“不——我不相信！”他拼命的摇头，“这么说西西一开始就知道了？”
　　“你认为她为什么要对这个家，对我们失望？”东方铮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我从未亲口告诉她，可是以西西的聪明，你认为她会不知道吗？”
　　“那为什么她还愿意配合你们？”以她的个性是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木偶不是吗？
　　“也许是对我们有期待吧！”东方铮苦涩的说，“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西西是不应该出生在我们这种家庭的，她有太多不应该拥有的情绪，拥有太多的梦想和希望了！”
　　身为父亲，他很失败，竟然把女儿利用到这种程度，可是做为族长，他没有错，西西的确是最适合的接班人。
　　“我们是什么？为什么要生我们？难道我们只是家族的棋子吗？”此时此刻，东方千域有些理解西西的行为了，那么他那么多年的恨到底又为了什么？到现在他也无法想象，西西察觉这件事时，心中的悲哀。原来他所憎恨的人比谁都可怜！
　　“现在你还想成为继承人吗？必须舍弃一切感情，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吗？”
　　东方千域哭笑不得的看着父亲，“不仅是西西，原来我们都太天真了。”他摇着头，向后退，脸上浮现出讥讽，“你们真不配为人父母，恶心！”

　　把西西放在床上，展旭日打开了昏黄的台灯，“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想吃。”她摇头，只是感觉很累，身体仿佛被掏空了。
　　“要不你先睡一会儿？”
　　“不，我不想再一个人回到黑洞洞的梦里。”
　　展旭日心疼的看着她，“可是你的体力透支太多了。”
　　“你没想过为什么我这么快就醒吗？”他还真是粗枝大叶。
　　“对哦！”医生明明告诉他过几个小时才会醒的。
　　“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药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麻药对她的身体来说，在很久以前就几乎失去了功效。
　　“以后要流眼泪的时候，就尽量哭出来，在我面前没有关系的。”
　　“傻瓜，你应该说‘我以后都不会让你流眼泪’才对！”
　　展旭日笑笑，“这我可保证不了，谁叫我这么笨！”
　　他掐掐西西苍白的脸颊，“手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没关系！”她瞥了一眼，“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绝对不能让你有丝毫的损伤！”
　　“如果我的手好了，就会被带回东方家，这样你还希望它好吗？”
　　“即使那样，我也希望你完好无损的回去。即使要分离，你要好才行，知道吗？”
　　“你是个傻瓜！”他应该告诉她，你的手永远不要好，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知道！”

　　展旭日猜想西西是故意不去做物理治疗，或许她想让自己的手就这样的废掉。
　　“为什么不去做治疗？”他厉声的问。
　　“我去了。”她答的心不在焉。
　　“那你的手为什么总是不见起色？”
　　“我怎么知道。”
　　“你想让自己的手一辈子打着石膏，不能自由活动吗？”
　　西西低着头沉默。
　　“不会有事的。”她小声的辩解。
　　“你在嘀咕什么？”展旭日大叫，她难道不知道他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吗？
　　“不会有事的，我虽然讨厌杀戮，可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人身体的构造，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呢？医生不也和你说，神经没有完全断吗？你以为那是巧合吗？”这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你是说你当时是故意……”在那么慌乱紧急的情况下西西竟然还可以——
　　“是！”她挤出一抹惨笑，“而且你没有发觉我受伤的是左手，而我惯用的却是右手吗？”这只是一场演给别人看的苦肉计罢了。
　　“你呀！真是个小魔女！”展旭日气极反笑的用手指夹住她的笔头刮了一下。
　　“所以，不用担心。”

　　“西西——”
　　“什么？”
　　“你，回家去好吗？”展旭日反复思考了很久，他决定和西西开口。
　　“这里就是我的家。”她的唇抿成一线，固执的说。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他叹了口气说。
　　西西别过头，不在看他。
　　“我会努力的，努力成为一个让你依靠，给你温暖的男人，可是不是现在。”他凑到西西的身边，“现在的我们还太年轻，未来有太多的变数，而且你也不能抛开你的家人呀！”
　　“我有你就够了！”
　　“我知道你有多爱你的家人，回去吧。逃避改变不了什么，除了面对，我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这次我走了，也许你以后都看不见我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东方家是不会放过她的，即使失去手臂，但她还有头脑。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西西扑到他的怀中，“我都无法相信自己，你凭什么相信我呢？”为什么不留下她？为什么要推开她？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呀！因为你是东方西西呀！不是讨厌你的家庭吗？那就凭你的实力去改变，我相信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反对我们吧？”他希望可以站在阳光的下面，接受所有的人向他们祝福。
　　她是他所珍爱的人，他怎么能成为她的绊脚石，用所谓的爱去捆绑她？她应该是一只鹰，展翅高飞在自由的天空。
　　很久之后，她憋闷的发出一句声音，“为什么？”
　　“如果我连你的矛盾，挣扎都不了解，那么我就不配让你喜欢了！”
　　“也许我真的注定不能成为一个平凡人，我挣扎过，反抗过，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可我不后悔，日！你会等我吗？”等她把东方家改造成充满温情的地方。
　　“我不会让我喜欢的人失望，我等你回来，等我为你打造一个遮风避雨的家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他的声音有着哽咽，他不知道分离的时间有多长，可无论怎样，他都会朝着目标一步步前进。
　　西西的泪扑簌而下，“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的手一定会安然无恙。”
　　“是，我知道！”他吸了一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家。”
　　西西拉住前行的展旭日，“记住，是你改变了东方西西，你是我认定的人，一定要等我！”不会太久，她就回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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