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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有女
1027年,仁宗当治,盛世初始。
时间很奇妙,它能洗去一切,也能创造一切,当初的金陵已称之为江宁。
江宁,紫金山,万象宫,桃花不复。
宴席之上,玄色衣袍的男子高坐主位,剑眉微敛,英气逼人,双目扫过席下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心中甚是厌恶。
歌舞笙萧中,一身彩衣霓裳翩然落在台上,面纱轻覆,眼波带笑,恍若天仙。
席中顿时没了声息,目光紧随台上倩影。
主位上的男子紧皱眉头,嘴角抿成直线。
一场笙萧醉,一曲舞中仙。
彩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劲力一收,落入女子手中,轻巧的步伐在台上雅而不俗,素色的纱巾随风扬起,透着朦胧与神秘,彩袖抛出翩然轻舞,伴着这曲笙萧着实让人沉醉。
笙萧已尽,彩袖垂地,女子抬头望向主坐的男子,眨了眨眼睛,转身退下。
众人望着消失的倩影,意尤未尽,有人笑赞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呀!”
“是啊!万象宫果真卧虎藏龙!”
“此佳人之舞当属倾城!妙哉!”
“但不知这佳人是谁?”
众人钦佩谈论间看向男子,“凌宫主可知这佳人是谁?”
男子笑了笑,语气轻然,“各位见笑了,方才跳舞之人乃是舍妹凌雪!”
此语一出,众人先是一惊再而疑惑不解。
男子扫了眼众人,甚是轻视,“各位有所不知,三年前凌霄接任万象宫宫主之位,二弟凌云接任武夷山棋门之主时,舍妹便独自一人前往蜀地游历,至今方回,所以各位对她少有听闻!”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恍然大悟。
“啊嚏!”身着白衣男装的女子披着乌黑长发从屏风后走出,面容精致,眉宇间带着英气,双目清澈如水,好似秋菊之姿。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条白色发带在妆台前坐下,兴奋地向身后之人说,“大嫂快帮我束发,一会大哥准要找来!”
宽大的玄镜中,映出她身后清秀貌美的女子,执起木梳将她的长发梳起,接过她手中的发带将长发高高束于脑后,余下半长的发带静垂。
女子看了看镜中的人儿,调笑道,“雪儿如此打扮果真是个翩翩公子,和你二哥不相上下,怕是除了你大哥和夜伯伯外,再无人能辨识出你二人了!”
凌雪起身,甚是自豪地说,“哪当然!大哥是看着我和二哥长大的当然辨别的出,那不算什么!而师傅那才是真正的惠眼,一眼便知真假!”
女子好笑地看着她,“就知道贬低你大哥!”
“谁叫他那么正经,不贬低他,贬低谁呀?”
“你可算知道回来了呀!”二人正在谈笑时,就听见这低沉隐怒声传来。
凌雪打了个冷颤,暗叫一声不好,只见玄衣高冠的凌霄走了进来。
“呵呵,这不是回来了嘛!”凌雪立即躲到女子身后,如见洪水猛兽般避着自家亲大哥。
凌霄一步步逼近,咬牙切齿,“三年前你一声不响就离开了,还在外顶着你二哥的名号惹事生非,你知不知错!”
“哼!不知不知就不知,谁让我和他一个样,不用白不用!”
凌雪向凌霄做了个鬼脸,暗地里扯了扯身前女子的衣袖,一个冲身向门外飞去,“不和你争论了!我去看师傅!”
“你!”凌霄正要转身追去,却被妻子拦下,抱怨地唤道,“念染!”
龙念染笑了笑,“由她去吧!至少她比从前快乐许多,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凌霄抿着唇,一言未发,许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万象宫,桃花林,人事皆非。
若大的桃花林,枯枝败节,毫无生机。
凌雪提着饭盒穿过着荒凉之景,黯然神伤。
渐行至桃林深处,便见一密封石室建立于此,散发着泠泠寒气。
凌雪绕过石室便看见了竹屋,走上前在紧闭的房门上轻敲了几下,唤道,“师傅?”
许久未见反应,她不禁好奇,心下思索一个转身便看见了白衣白发映入眼帘,那沧桑的容颜依旧能看出昔日的俊美。
凌雪拍了拍自己有些惊慌的胸口,半带埋怨地说道,“师傅!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白衣长者上前打开门,凌雪紧随其后进入,一眼便看向了墙上的那幅画像,画中是一身红衣美艳不俗的女子站在盛开的桃花树下淡笑,如梦如幻。
画中女子正是万象宫前任宫主,也是她师傅夜云轻所爱之人,茈柒染!
他们的故事,她并未全部知晓,但她明白,那一定是个悲伤的过往。
“鬼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夜云轻突然一问打断了凌雪的思绪,她匆忙一笑将饭盒放于桌上,“玩腻了当然要回来呀!”
夜云轻看了看画像,转身坐下,“怕是你在外惹了大麻烦,所以才避回来的吧!”
凌雪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扯开话题,“师傅,此次回来之前,我去了趟南疆。”
夜云轻坐直的身躯一震,凌雪见状小心翼翼地说,“无痕大祭司托我告诉您解药已快炼成,到时定亲自送来!”
夜云轻站起身走至画前轻问,“无痕?”
凌雪一听便会意了,“嗯,云修大祭司数年前便已离世,如今的是无痕大祭司。”
许久,夜云轻喃喃道,“我竟忘了!他们是活不过半载的!”
悲伤去洪水般涌出,流荡在这说不出的死寂中,凌雪心中一堵,看了看夜云轻孤寂的背影,倍感难受,于是悄悄地退出了竹屋。
密封的石室前,凌雪摸着寒气透骨的石壁,不甚好奇。
她曾问过师傅为何他要长守于此寸步不离,而夜云轻只是望着寒壁轻轻地回答,“我在等一个人,等到这里的桃花开了,我和她便能永不分离了!”
可是她从未见过万象宫的桃花林开过花,但她的师傅却依然在等,等他心爱的那个女子。
竹屋处传来一声撞击声,夜云轻拿这一坛酒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那坛酒叫“醉生梦死”,人醉了之后便能梦见过去,梦见美好。
夜云轻坐于离密室最近的桃树下睡去,他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忘记,于是他每每都喝下满满一坛的“醉生梦死”,他希望做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他和相爱的人相守白头。
凌雪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只能无声地叹惜,摇着头转身离去。
情殇到醉生梦死,已然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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