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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折妙手
姜钰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花宁拉住了。
无怪花宁,他委实觉得今天姜钰已经把这小孩治得服服帖帖了,这小孩就算再天才,说到底也明显只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也就是自己害怕,多一个人一起走并没什么不行的。
姜钰看着他眨巴眼睛,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她转身,“行吧,我们就从这山上绕一圈下来就行咯。”
祁夜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小孩子玩性又上来了,就直接拽着花宁往上头去了。拽着拽着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个人在前面不断地喊话,吆喝着他们俩走快点。
姜钰和花宁两个人身体也都不算差,但毕竟今天是来踏霜的,经不起这小孩如此精力旺盛的上山速度。
于是走到半路,姜钰略略有些嫌累,发现前面有两把石凳安放在一处高地上。姜钰表示很欣慰,就唤祁夜先歇歇再走。
小朋友明显显得有点不开心,没有跟着他们安安静静坐坐好,又往前面林子里去绕绕了。姜钰只作无视状,看准他也不会跑太远,就拉了花宁坐一会吹吹风。
姜钰撑着头坐着,看着丛林中时隐时显的身影,心想还是小时候无忧无虑一些。
圣贤庄自川蜀地区来的人并不多,虽然现在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带点川蜀地方的口音,用川话骂起人来也的确是一溜一溜的,自己却很难再感觉到那仿佛永远活跃旺盛的川蜀气氛了。
自己十岁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事儿?可是像祁夜这样,从出生就在激烈竞争中,就在不断奔跑的人呢?
她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不远处这小孩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嗓音稚嫩而尖锐。
两个人都下意识站了起来,对望了一眼,“祁夜你怎么啦?”边说着,边一起往声音来源处走过去。
及至,却见祁夜坐在地上委屈得要哭出来,却因为坚守“小男子汉”的信念,仍旧只是很委屈。及近一看,他的小腿上赫然是个血印子。
花宁唉了一声,蹲下来帮他检查伤势,“你看清什么蛇咬你的没,你刚才干什么了,干了什么对它有威胁的事情?”
祁夜没接话,只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可爱的笑脸上满是认错的表情,倒让人好好骂他一顿的心思消了下去。
花宁从自己衣角撕下一条,在祁夜伤口往上约五六寸的地方绑了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疼得他直吆喝。
“别叫,你伤口上有两个深的齿洞,是毒蛇咬的。”
祁夜一听蛇有毒,又开始两眼泪汪汪,结果又听得花宁接了一句,“你哭什么?被咬了又不会死。”
这时他泪眼蒙蒙的眼睛愣了片刻,又只能开始小声啜泣,望着花宁,表情异常的无辜。
花宁在附近找,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皱皱眉,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问到:“姜钰啊,你身边有没有小刀?”
姜钰身边的确是会贴身携一把小刀,不过以这长久以来的太平盛世而言,这小刀的用途大多沦落于切切水果。她边说有,边拿出一把小刀递给花宁。
花宁嘴角一弯,以伤口为中心呈十字划开,用力把血挤出来,之后再隔了几层纱布将毒血吸了出来。祁夜的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来,自然期间疼得他嗷嗷直叫,姜钰只能在一旁安慰着。
前期工作做好,花宁看了看,还是一把把小孩子抱了起来,受伤的脚荡着,随着他一步步慢慢地下山。
“不要乱动,血流到心脏就不好了。山下应该有随行的校医身上有蛇药,他帮你继续治理就好。”花宁一脸认真。
“是啊,所以下次不要一个人上山了,自己一个人害怕,没什么好害羞的。”姜钰自然而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是......没有人愿意陪我……”
姜钰愣了一瞬,是啊,这么一个本应该被所有人巴结,捧起来的小孩子,收到了与年龄不符的褒奖和名望,在这里的所有人跟他年龄层都不一样,取而代之的不是人们的趋炎附势,而是被嫉妒,被冷落,被孤立,也由于自己的天才和独特,难以合群,没有自己生活的小圈子。
连踏霜这样的集体活动,他想来的地方,都只有一个人自己去。
姜钰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小孩子,却听得旁边的花宁道:“我是仁心居的花宁哥哥,这边是膳房的姜钰姐姐。你要是没有事情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们玩。”
姜钰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她看了看花宁,仍旧安静地走着。这个人,其实一向不怎么会讲话,一下子让他讲些至理名言的话倒还真的不大可能。可是他就是常常能冒出来这样的话,简单,明了,听了却让人有一种暖心的感觉。
这样一个骄傲,眼里溢着灵气的孩子,又有谁知道,是多么希望听到这样的话呢?
祁夜的精神一下子饱满了起来。他仰着头,朝着花宁重重地“嗯”了一声。
小孩子是一类神奇的物种。当他让人讨厌起来的时候,我们恨不得好好打他一顿。但他眨着一双无辜可爱的大眼睛,一点一点戳着你心上最柔软的部分时,我们却想将所有最美好的事物摆在他的面前,然后,给予他强盾般的庇护,与无尽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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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踏霜这种事情,言惜卿一向没什么兴趣。
几年前,第一次来踏霜的一日,就有不知名的人拽着他要一起走。为了躲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来找他的陌生女子,他只能一个人早早地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
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寻找那天晚上遇见的女子。
他有种预感,她一定在圣贤庄的某个师门中,不知已潜伏了多少年。六期生已逾毕业之际,八期生在圣贤庄亦待了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她的瞳孔其实很容易认出来。跟所有的汉人都不一样,一种特殊的形状和颜色,一种奇异,非同寻常的美感。
种种原因,言惜卿幼年时期其实去过一趟大漠。但那里人的眼睛更加深邃,比之这双更独特,也许这就是她不能被大家认出来的原因之一。
她的眼睛似绿非蓝,只能在月光下窥见其独特。一湖晴光潋滟的池水已不能形容,而是少见的沧海,辽阔,苍茫,也夹带着海风清凉咸咸的味道。
他在这座圣贤庄里找了多日,并没有发现过。不过说来也属正常,他在逢京待了这么些年都没有发现过这样一个人,更枉论这么点时间。
更何况,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回顾自己断断续续的幼时记忆,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是......她吗?
会是吗?
他印象中早就模糊不清的画面和那天夜里的匆匆一瞥慢慢重合起来。然而,那两个画面却没办法很好地合在一起,两相排斥。
他的理智很快就把这个结解了开来。时间不对,身份不对。可能性太低。
他坐在那里,单手支额,自成风流。
阿娜耶从那里回来的时候,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这个人。
那夜对她来说,是少有的惊险。她本来以为任务要无限期推延,而这个人却放过了她,没有再追过来。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大脑中,激荡着满满的回忆。
简陋的木车在路上颠簸着,一点点地远离,天空阴阴地开始下起淅沥的细雨,却比倾盆大雨还要让人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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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在山隹园,大约都过了一个美满的踏霜时节。
因为当日在外城来回太远,圣贤庄历来将传统的篝火晚会放在了踏霜第二日晚。
中央广场的正中心已摆上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在夜色之中显得尤为耀眼。整个广场上都聚满了门生,已是人声鼎沸。阿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烧烤架子已经摆上了炭火,正吆唤着忘川他们几个过来帮忙烤肉串,不一会香味已经传得老老远,眼看着人群都正在往这边凑过来。
花宁被阿七使唤着搬了几坛子酒过来,坐在石凳上双手叉腰,直喘粗气,嘴里还时不时喊着着肉什么时候能烤好。
姜钰和轻挽等人凑在一块,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女孩子的体己话,时不时冒出银铃般的笑声,每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候,黑楼常管诸类活动的周司业站到了广场边一处穹顶建筑之间,各个师门的司业也开始组织起门生们席地坐在相应的位置。
夜间的杂音实则不多,穹顶的回响让他的声音传的更远。坐的前面些的人能听见则听,听不见作罢,于是周司业开始了他冗长的演讲。
几炷香之后,在周司业那一句“请诸位同砚们欣赏接下来的表演,我的讲话到此结束”之后,场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今夜月色极好,天气晴朗,月朗星稀,委实是个极好的篝火时光。
辛还早就偷偷跑到最后离周司业最远的位置盘腿坐下,把烤好的肉串撒上孜然,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了。忘川一下子把他扑倒,细嚼慢咽地抢完了他手里的那串。
“川川,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知道你打架厉害,但你虽然比不过我的烤肉手艺,但也不能直接抢去了吧!”阿七非常郁闷。
只听忘川擦掉嘴上的油渍,慢慢开口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是尺,我是寸。”
广场上的表演节目已经开始,如今表演的最有意思的一项大约就是喷火,引得场下阵阵叫好和掌声。大家有说有笑地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人们事后回忆觉得很美好的日子大约都是辛苦的。只是我们的记忆将它美化,我们收获,最终感谢这些辛苦给我们带来的成长。很多年后也许大家早就忘了在圣贤庄辛苦的那些年,却一定不会忘记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聚在这里,篝火冉冉,热闹非凡。
此时,倾城拨了一项琵琶,乐音袅袅动人。她拨的是一首六么令,是自己唯一会的几首欢快的曲子之一。
此时,言惜卿单脚立在屋檐之上,清冷而寂寥。凝望着脚下欢欣鼓舞的众人,嘴角绽放出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容。
此时,黑楼五楼。
有一个人站在这栋楼的巅峰,透过窗户,下望人寰,恍若望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这厢,当辛还这几个人吃饱喝足之后,便躺在地上仰望皓月当空。
“诶诶!阿七我们来许愿吧!嗯……我希望大家永远在一起,每天都会平安幸福。”
“宁宁你傻啊,谁对着月亮许愿的?”忘川吐槽到。
辛还也把话茬接了下去,“笨,许愿的话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怎么会不灵呢,哈哈……”
天空中的乌云时遮时散,虽暗,却不掩其瑰丽的姿态。
青春与年华,
追忆与逝去。
循环往复,
至始归终。
我们来到这里,又将要离去。
我们构成了这世间的亿万分之一,这个世界又由无数这样渺小的存在构成。
前面是无尽的未来和风沙,身后是归作尘土的荣光。
于是我们——
披着荣耀的战袍,逆流而上。
『妙手-夜未央本-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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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 花宁的这卷正文就这么完结鸟
这卷感觉大部分是日常吧 所以可能剧情比较散 本来当初的愿望就是塑造出每个不同的人的形象 中间倒是也埋了很多伏笔 很多东西都一点点开始有端倪了
花宁宝宝给我的感觉大概也就是这样
后面会来一章番外和一章剧场合集 qiang~谢谢所有点开的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