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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5
陆梵音在看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1998年生产黑色迈巴赫时脚步顿了顿。心下却了然了今天被叫到这里的原因。
长舒了口气,卸去满身的戾气,抬步跨进那幢优雅的洋房。
人还未进客厅,重物敲击地板的闷声和如五雷轰顶似的怒吼声让陆梵音停在了门口。
只听见老人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响彻整个房子。
“儿子,老子,全是一个德性!毁了婚约,把人逼出国外不说,现在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把第三者带回家里,居然还跟我说什么要订婚?荒唐!”
“是不是我老头子在山上住了几年,你们就权当我是死啦!”苏老爷子用桃木拐杖狠狠地敲着铺着地毯的地板,那上面精美的花纹都被敲得变了形。
接下来是苏母哀哀的哭求声,除此之外,没有听到一丁点苏浠的声音。
苏浠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倔强的性子和老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呵,事在人为,这可是爷爷你教我的。”
“苏浠,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苏俊祈的声音很是震怒,场面好像快失控的样子。
陆梵音一急,人已经冲了进去。
空气凝滞地可怕,苏母看到陆梵音来好像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几乎摇摇欲坠了。
“爷爷。”陆梵音牵起笑容叫人。
“哼。”老爷子看到她冷哼了一声,但眼里的怒气却柔和了些许。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啊,你们这些人,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好。”老人吹胡子瞪眼的,看看一旁还铁青着脸的儿子,冷哼了一声。
“爷爷,是我没有通知你们就出国了的,如果说破坏婚约。那也是我毁约在先,不能怪叔叔婶婶。”看了眼还跪在地板上的苏浠,目光有些恳求地看向想目光锐利睿智的老人,她知道老爷子这番作为只是为了逼她今天回来这一趟。论算计,她比不过苏爷爷,毕竟那是在商场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一辈子的老狐狸。陆梵音在心里苦笑,现在也只能仗着爷爷从前对她的些许怜爱插科打诨过了这一关再说了。
“你们这些小辈里,也就是丫头明白些事理,真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要是放在我们那个年代,可是个抢手的金饽饽,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被你这个混小子给耽搁了!”用拐杖戳戳苏浠,苏老爷子的神态放宽了些。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菜热一热。”
“哎。”苏母连声应道。知道今天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感激地看了眼陆梵音。叹了口气进了厨房。
苏老爷子让陆梵音坐在自己的手边,不时地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方才严厉的老人此时已经变成了慈爱的爷爷。
苏浠倒是不似平日那般神色飞扬,只是拿了筷子埋头吃饭,眉目执拗倔强,苏老爷子不时地拿眼角斜一两下苏浠,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吃完饭。已经快要一点。苏父沉声说:“苏浠,你跟我来书房一趟。”若放在从前,苏浠早就跟猴儿似地上蹿下跳撒泼耍赖了,但今天情况特殊,他一言不发地站直了身子,准备跟上去。
陆梵音一把拽住他:“叔叔,我下午还有点事要回公司一趟,能让苏浠送我回去吗?“
没等苏俊祈开口,苏老爷子却先发了话:“去吧,正事要紧,要教训这臭小子多的是时间。”
接着又对苏浠说:“和你姑姑说说,多给丫头放放假,年轻人也要多点时间培养感情嘛。”
陆梵音有些窘迫,爷爷可真是前卫。
可这毕竟不是在六年前了。想到这里,心上又有些恍惚。
火红的法拉利在苍翠的树木之间疾驰,张扬似火。这是她第二次坐上这辆车了,与上次不同车厢里萦绕着channel香水特有的浓郁气味,钻进她的鼻子里,痒痒的。
苏浠显然对这股味道也不甚喜欢,皱着眉开了顶棚,速度却放慢了下来。他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从早上见到他时就紧紧皱着眉,美少年的脸,却是老头子的神态。
陆梵音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带未婚妻回家见父母的事情黄了所以不爽。带了若有若无的笑容问他:“就这么想和她订婚?”
看他不做声,又继续说:“放心,爷爷不会每天都在你家,下次还有机会。”
“……要是他坚决不同意的话……如果你考虑好好讨好我一下,或许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你求情也说不一定哦。”
吱——地一声,陆梵音整个人向前俯冲,却被苏浠握住了肩膀压回了座位上,邪魅的桃花眼因为沾染了怒气而泛起了猎猎水光,润泽晶亮。她几乎听见磨牙声。他咬牙切齿地说:“再给我啰嗦一句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这女人今天的话怎么特别地多!
她挑了挑眉,不做声了。她可是很看重自己的小命的。
握住了方向盘,他瓮声瓮气地说:“把安全带系好。”
沉默。沉默。
“我……”
眼见他的眉毛又竖了起来,连忙接下去。
“今天我可是帮了大忙,记上,欠我一顿饭。”
苏浠瞄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没那么紧了。
“正好今晚有个聚会,一起去吧。”
她皱眉沉吟,有些犹豫,他们的聚会多是定在酒吧。不是很喜欢那种气氛。
苏浠见她沉默又开始生气:“爱去不起,哼,在万恶的资本主义那熏陶几年你丫还涅槃成金身了是吧。”
陆梵音闷哼了一声问:“都有谁呀?”
“就以前那帮狐朋狗党。好像还有一个程词的朋友叫什么辛渐的……”习惯性地撇撇嘴嘴,他一脸不耐地回答。
狐朋狗党是这么用的吗?陆梵音汗颜。
不过辛渐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啊……混沌间灵光一闪。
……该不会,就是那个辛渐吧。
陆梵音眸光稍顿,指尖划一下眼角。看来今天就算是冲着这个名字也要去一趟了。
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苏浠稍显冷然的侧脸轮廓时沉默了。不管怎么说,他真的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眼里闪烁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芒地有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冷酷嘲讽,是从前不谙世事的苏浠所没有的。
从前他的笑容是能把蓝田玉暖都融化的明媚,现在却像扎手的冰柱让人却步。有时她看了也会暗暗心惊。
她的长睫上下纷飞,陷进一片恍惚的泥沼。
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眼里若有若无的悲怆和自己如出一辙。
只是,这样的情绪也只持续到了晚上。站在偌大的盛香会所的大厅里,金色的水晶灯照着黑色的大理石砌成的墙壁上人影绰绰,恍恍惚惚。
冷眼看着看着挽着苏浠手臂笑得如娇花照水般的颜衾。从以前就是这样,他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对面的人三三两两,程词和苏素,陈续和陶桃,苏浠和颜衾。陆梵音觉得刺眼,别过头去,却看见大理石壁上映出的自己的五官。因自己眼神里的落寞一惊,她回过头来,挺直了脊背,勾出一抹优雅又自信的笑。
人都输了,可不能再输自尊。
已经有人先到了,订好了包厢在里面等,陆梵音信步走进去,幽然暧昧的灯光里,男人窝在深色的沙发里,黑色的衬衫裹着修长的身体,袖口折起,露出一小截手臂。金边的黑色袖口格外潋滟。尊贵似帝王。
女人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手里举着酒置在他性感的唇边。
他开口笑道:“你们可真是姗姗来迟啊。”音质像碎落的玉瓷片,喑喑哑哑,好有质感。
苏浠的视线直直落在陆梵音的身上,好像在端详一件稀世珍宝。却见她盯着那男人眼神里划过一丝厌恶,眼神稍稍下沉。
这是……生气了?
怎么辛渐什么都没做就惹到她了呢?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年他的小木头脾气渐长嘛。心里这样想着,红艳的唇却微微勾起来,借着脱外套的动作甩开了从刚才就抓着他手臂的手。凭什么她要走红就要他牺牲自己和她传绯闻,所以才讨厌这个圈子。不过也好,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地刺激一下陆梵音。
陶桃盯着沙发上勺子一样叠起来的两个人,撇撇嘴,再看看苏浠今天带来的女伴,两指在陈续的手上三百六十度旋转。这些无耻的男人!
陈续吃痛,闷哼了一声。
好似一场闹剧一般的,陆梵音合紧牙在辛渐旁边坐下来,一旁的苏浠眼里射出冰刀。
“辛总裁?久仰大名。“嘴上虽是这样说着,手却并没有伸出去。
辛渐笑得慵懒地看她,虽然不懂为何她对自己带有的明显的敌意,不过看到她身后目光炯炯的苏浠,他们都是玩咖,自然明白其中曲折。
但是他不知道他这次错得离谱。“是吗?可是我却从未听说过你是……”语气里戏谑满满。
陆梵音不以为然,端起桌上的饮料酌了一口接话:“那是自然。辛总裁白日里公务繁忙,夜晚醉倒温柔乡,自是没听说过我这号人物。”
苏浠皱眉。这话里可是句句带着刺儿呢。
辛渐扬唇,对着怀里的人儿说:“宝贝,这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件衣服的设计师。”
她看看他怀里那张素净的脸,微笑着赞她:“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或许是她的语气过于认真诚恳,女子羞红了脸,像猫一般的大眼里闪动着纯净又羞怯的光。
不出意料地看见男子的眼光一黯,慵懒不复。她把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不再搭话,今天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怕是要被他嗅得蛛丝马迹了。
苏素和几个爱玩闹的小辈们哄然而上去点歌。
颜衾乖巧地坐在苏浠身边帮他剥荔枝。奈何天生娇气,弄得汤汤水水的,惹来苏浠一脸嫌弃。陆梵音伸手捻了一颗圆润的荔枝,骨节分明的指撕下坚硬的外壳,露出完整的薄膜。再从尖端把薄膜削苹果皮一般地一圈圈绕着撕下来,露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完整的荔枝。动作行云流水的,好不优雅,看得颜衾惊讶地撑大了嘴。
苏浠也看得入迷,从前看她为自己做这些事完全是一种享受,她心细又体贴。知道他喜欢吃完整的荔枝,吃橘子要撕掉上面的经络,西瓜要把籽全都挑出来。事无巨细。
她就是这样让他一步步沦陷的,这种温水煮青蛙似的溺爱让他变得没防备,变得没自我。
他苏浠的世界有多大,陆梵音渴望占据的野心就有多大。
借口去洗手间,陆梵音走出包厢,外面的空气比起里面的乌烟瘴气不知要好了多少。前方是幽深的长廊,清一色的黑金色,一派富丽堂皇。
她边走边掏出手机。
“喂。”沙哑疲倦的声音。那边该是清晨了吧。
“seven?最近过得好吗。”陆梵音把额头抵在墙壁上,冰冷的寒气渗进来,她一个激灵,躁动不安的情绪些微好转。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恩哼,也就那样吧。”
“既然你过得不错,那我就没必要和你说这些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啦。”
“喂。”seven的声音很是恼怒,“一大早地扰我清梦,现在引起我的好奇心了你敢挂电话试试!”
“唔……怎么说,我今天见到了‘传说中’的辛渐。”她瞪着有反光的墙壁笑得无声无息。
那边是长长的盲音,只有她的呼吸轻轻浅浅。
“猜猜看,你还‘尸骨未寒’他就已经左拥右抱了,惊喜吗?”
那边的人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关我屁事。”
陆梵音低低地笑起来。“笑什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seven反问。
“只要他幸福我怎么样都没关系,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之类的话啊。”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幽怨的闺中怨妇的声音。
“切,我才没你那么矫情,恨都恨死他了。以后我不想再听见这个人消息,我可不想耳朵被□□,挂了。”
放下电话,陆梵音把脸颊舒服的贴在光滑的墙壁上。其实她是很羡慕林式微的,想哭的时候,她可以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想笑的时候就豪迈地大笑。她可以很自然不加掩饰地当着一个人的面说讨厌这个人,爱一个人就爱得轰轰烈烈。
她羡慕,是因为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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