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古有一富豪，生女后遇险而亡，家人恐遭变故，将其扮作男子而养，一晃已有二十年。

　　娘？你要我怎么娶人家？

　　我自会为你安排，你且不要声张。

　　数日后，牵一女子至她面前。

　　母亲指着她对女子说道：她，以后就是你的天。

　　女子娇小可人，看来不过二八年华．．．

　　因为是买回来的新娘，所以没有下聘和彩礼，也没有过门，直接由喜娘搀着从西厢房走到了喜堂。拜了天地，拜了母亲，便进了洞房。

　　此前，母亲曾拉她到一边，告诉她只消合住一宿即可，且万万不可曝露身份。

　　红烛照新妆，红纱帐下美娇娘，她红着一张脸，远远坐下。饶是她通读四书，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待到醉意阑珊，便将睡下。

　　再醒来，窗外天已大亮。醒来坐起，却看见一旁的可爱的睡颜，轻轻的微笑。

　　明明只需要一晚就好，明明知道不可以也好，她依旧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西厢而去。

　　或谈天，或出游，有时，看见那可爱美丽的笑颜，她会情不自禁的轻吻她的脸庞。夜里，再和衣睡去。

　　醒来，便是新的一天。

　　她醒来，依旧习惯的看向身边的人。可爱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她惊讶，却轻笑，无论是怎样的你，都依然那么美好。

　　起身批衣漫步至梳妆，黄铜镜中倒映出了一个被墨色涂抹已经看不清楚样貌的人。那是谁？年轻貌美的公子疑惑的看着镜中人。那是．．．我？

　　她摇头，露出宠溺的微笑，用白色的脸巾沾着水，一点一点的将墨色抹去。

　　哎呀！你怎么洗掉啦？这可是我辛苦了一晚画的。就在她微微躬着身就盆拭去脸上的墨迹时，那罪魁祸首已经醒了。她擦去脸上未净的水滴，紧了紧略微松开的外袍，朝床上正嘟着嘴的她微笑，那我替你画眉可好？

　　好！

　　她惊讶的看着那灿烂的笑颜，也不自觉的跟着她微笑。

　　窗外两只画眉鸟在枝头上轻声鸣叫，在和煦的微风里，趁她眯着眼的时候，她微微躬身轻吻她扬起的嘴角。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人声鼎沸的街头闹市，她背着手，看着她欣喜的样子，低声念道。

　　你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

　　这簪子好漂亮，你喜欢吗？

　　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啊。

　　真好，我喜欢的你也喜欢，这样以后若是我不喜欢了，还可以给你，你说这样好不好？对于声旁女子任性的话语，身着华服的俊美公子闻言笑而不答，只是为她整了整头上新戴上的碧玉簪。

　　她二人牵着手在街头漫步，街角处却疾行而来一匹高头大马，二人避之不及之时，被一壮士所救，她还来不及道谢，眼光就急急的寻找着她。摔碎的碧玉簪旁，她披头散发的倒在一旁哭泣，让她的心在一瞬间纠紧。

　　疼吗？

　　手臂好痛！呜呜。她泣不成声，华美的衣服和美丽的脸上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看样子是把手臂摔断了。

　　严重吗？能治好吗？

　　小公子你别急，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好，就有劳壮士了！

　　这里吗？．．．

　　是的。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原来．．．你就是这家的公子．．．

　　她为照顾她的伤，寸步不离在身边照料，身体也渐渐消瘦，母亲渐露疑色，她却因惦记她的伤势而没有察觉。夜里，被母亲安排的下人在窗边偷看到两人亲吻。

　　是夜，她带着她离家出逃，无处可去的她们，找到了在客栈休息的恩人。

　　娘，请恕孩儿不孝。她遥望远方，叹息。复回头，看着她微笑，我们走吧。

　　就这样，她带着伤势未愈的她，跟一个陌生男子踏上了旅程。

　　这个镇子到处都有人在找你们，你们不要出门，有什么东西，我去帮你们置办。

　　如此就有劳大哥了。

　　路上，她伤势渐好，她却为照顾她而病倒。她躺在床上，看着端着脸盆走出去的女子，露出了苦笑。我本红妆，如何能阻拦你喜欢上他人。只求，你仍愿在我身边就好．．．

　　怎奈心情抑郁之下，久病成疾。

　　这个地方不能久待，我们需要马上离开！我刚刚上街看到很多人都在找你们。

　　对，我刚刚看到还贴了好多的悬赏。娇俏的女子站在他的身旁，眼神止不住的往一旁飘去。

　　她却视而不见，直接掀被而起道：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可是贤弟我看你病的那么重，真的没有关系吗？

　　多谢大哥的关心，我没关系的，请带上我吧。

　　没想没走多远，她再次病倒，三人只得再次投宿客栈。

　　哎？你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果然是贵公子，真是一点苦都吃不了。

　　她不以为意，一扫多日倾颓之色，坦然而笑，我身子从小就不大好。

　　你看你？这才几天，你怎么就这么憔悴？哇！你眼圈怎么这么黑啊？

　　她闻言苦笑，几天没睡好罢了。

　　老夫人舍不得你的啦，你就先回去吧，等你掌握了那几个铺子，你再来接我吧。

　　不，娘不会让我．．．咳咳！她捂着嘴，有口难言：我已是命不久矣，我唯一的心愿只是．．．

　　哎呀，等老夫人老了，这个家业还不是属于你的？别着急，我会等你的。

　　她苦笑着再摇头，一语不发。现在，就连待在你身边都做不到了吗？

　　复几日

　　女子闯进门来，已多日不见的她还是那么美丽。她还未开口表示看见她的欣喜，她便说：你这病不能再耽搁了，我已经联系了老夫人派人来接你回去，他们今天应该就会到。你就跟老夫人回去吧，我听说老夫人想你都想病了。

　　她慢慢坐起身来，静静的听着，待到她讲完，她才轻笑着摇头。娘，请恕孩儿不孝。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把恩人找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他的救命之恩。

　　我已经谢过啦。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在她的视线中败逃：那．．．我去叫他。

　　他推门而入，她已穿戴整齐，仿佛已是久候般的伫立在窗边，听到推门声，才抬眼望来。阳光照在他洁白的肌肤上，显得那么美，其实，在第一眼，他就对他动了心。

　　小弟先谢过大哥多日前的救命之恩。她双手端着杯盏至他面前，说道。

　　可最终还是累弟妹受伤，大哥我心中有愧。他擎着杯盏却不喝，表示无颜受礼。

　　她笑着摇头。

　　小弟再谢过大哥这几个月的照顾，她再次举杯。

　　你既是答应做了为兄兄弟，这便是为兄应做之事，又何须言谢。说罢，看一眼憔悴却强打起精神的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即是如此，大哥为何还要强抢小弟之妻？

　　你知道了？

　　我也不想知道。她露出苦笑，与他对立而站。

　　．．．你父经商为富不仁，害我一家生离死别，现在我夺你妻子，此后两不相欠。

　　不要！

　　怎么了吗？你们不要吵啊！女子冲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插在两人之间，与她对面，哀求道：有什么好好说啊。

　　我明日就将带她远走他乡，你们有什么未尽之言，就现在说吧。

　　看着她张开双手将另一个人护在身后，又耳听那人替她而做的决定，她身形不稳，依着桌沿，强撑着道：我在杯盏中下了毒，若是想要我为你解毒，就放了她，她不是你的工具。

　　不要！我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为何？为何？她低头凝视着她扬起的脸。

　　眼眸中倒影出的是你泪痕交错的脸，明明最爱的是你的笑颜，你却在脚边哭泣着诉求，用你从来都不屑的卑微的姿态．．．

　　嘴角的鲜血宛如绽放的芳华，若是告诉你，这是一命抵一命，你还会这么做吗？．．．会吧？轻扯被你拽紧的袍袖，我轻了力道，扬起了嘴角，芳华盛开的刹那，成了你眼底的颜色．．．就算这样，我依然．．．在你的眼中看见了他。我为你放弃了自由，为你放弃了尊严，也放弃了仅有的一次生命。而你，为了他，放弃了我．．．

　　恍惚听见有人在唱：饭淡茶水凉，灯灭催魂亡，画眉鸟，成一双，比眉伴天荒。

　　去吧，解药在床上的包裹里．．．她最后展颜，一笑成殇。

　　后记：古有一富豪，生女后遇险而亡，家人恐遭变故，将其扮作男子而养，二十结亲，二年五月亡。其后家道中落，其妻下落不明。

　　殇诠释了命运，演绎的却是悲剧。至于，年轻的公子哪里来的毒药，是否真的下了毒药，这重要吗？一命抵一命，这样，就好了。

　　饭淡茶水凉，灯灭催魂亡
　　画眉鸟，成一双，比眉伴天荒
　　不忘共醉兮，桃花飞往兮
　　偷偷弄墨涂画你睡脸兮
　　齐眉低身对笑兮，新婚吹烛相拥兮
　　如今唱离梅雨声声凄——Hita 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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