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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进行时
“我们如今往哪去?”
“西边,我带你去看西莫的山山水水。”他忽然扭过头来,冲我粲然一笑,露出六颗整齐的大白牙,“我喜欢你说‘我们’。”
我被他这一笑晃得呆了呆,微微别开眼,嘟囔道:“明明我没出过皇宫你没离过京城,还好意思说‘带’?”
他装作没听见。
彼时我和被我从礼部尚书的位子上拉下来的“夫郎”正坐在载满薪柴的板车后头,晃荡着双腿,优哉游哉地踏上向西的旅程。
行至晌午,赶柴车的老伯到了县城卖柴火去了,我们也就随便找了间饭馆吃饭。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阿染同桌吃饭。以前跟五哥吃饭跟小树吃饭,甚至也不是没跟皇上吃过饭,可就是不知为何,面对他,我忽然有些紧张了。饭菜端上来以后,原本看上了在他面前的鹌鹑蛋,伸出的筷子却在心念转间落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醋溜白菜上。接着一口一口,说不上多优雅,毕竟我们现在只是平民免得被人嘲笑东施效颦,却也是有心放慢了节奏。因着股微妙的心理,我夹茄子夹白菜夹红烧肉,就是对那盘滑溜溜的鹌鹑蛋视若无睹。
直到听到某人吃吃的笑声。我心虚委屈疑惑恼羞成怒地瞪过去,却见一颗白白嫩嫩的鹌鹑蛋被一双筷子夹着稳稳当当地安置到了我碗里。
只听他说:“何必如此,我倒是想看看那天某个坏心的丫头是怎样砸了大哥一捧香菇丸子的。”
我不由一窘,却作出理所当然的姿态:“还能怎么砸?本公……小姐不过是一时失手,都怪你家香菇丸子太诱人了!”
阿染笑着看向我:“多亏那天的香菇丸子太诱人了。”他明亮的眼睛里似乎别有深意。不待我细看,他已欢快地把剩下的几颗蛋都倒在了我面前的盘里,温柔笑道:“快吃吧,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砸我丸子我也喜欢。”
“嘭”,脸被烤熟了!我立马埋头假装专心地与碗里的饭斗争来掩饰我的紧张还有……羞涩。
直接的后果就是,吃,太,撑,了!我难受地插着腰腆着肚子,还扯住了阿染一条胳膊。
出了县城到了下一个庄子偏又赶上庄里富户办喜事,流水席从庄头摆到庄尾,本着不吃白不吃吃了还省一顿饭钱的心理,我不顾残料未清的肠胃的抗议毅然拉着阿染加入了战席。以至于傍晚投宿时,客栈掌柜掠过我略显“孕态”的肚皮,目光微微怪异。
我估摸着我俩这姿态装兄妹大概不太可能,索性就编排说我们是一对做小买卖的新婚夫妻前往西莫投亲。阿染看了我一眼,虽没表示什么异议,暗地里却捏了捏我的指尖,我只作不知。既然是夫妻,自然得吃同食寝同床,所以也只要了一间房。
当小二打开房门毫不意外地露出唯一的一张床时,我似乎看到身边之人的眉头跳了跳。
小二退下了,我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哼哼唧唧地想挪到床边坐下。
阿染颇为无奈上前搭了把手:“才出来不到一天怎么就弄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我也很无奈啊:“乡间的米饭好像格外的香甜,那户人家的酒席又是随便人吃的,一时控制不住就多吃了几口。”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阿染轻叹:“眼皮子这般浅,不知以后会不会为了一口饭吃就把我给卖了。”
我嘻嘻笑着讨好道:“不会不会,你可是我‘夫君’呢,我就是把我自己卖了也不舍得卖你啊!”
阿染扭头看向我,墨玉般的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幽深:“公主莫把这等玩笑话挂在嘴边,骗骗不相干之人也就罢了,莫染脑子笨,怕会当真。”
这时肚子好像舒坦点了,我弯着腰涎着脸皮凑上去,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眨眨眼:“谁说我这是玩笑话?我既然决意拐你出来,就是被抓回去了,还能嫁给别人不成?”转而扁嘴抹眼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还是你原只图了一时新鲜才假装配合,根本就是……打算坏了我名声再拒不负责?”
“你……”阿染闻言一愣,轻握住我的手腕,注视着我,“公主是说,要我负责?”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眸色似有加深,搅得我一阵心慌,我不安地扭了扭腕,故作傲慢地扭头斥道:“不负责就算了,有的是倒霉蛋可以负责!”语毕,挣脱他的手坐回床上去了。
“也是,公主不想回去又需要人保护,就说要跟我私奔,呵,也只有我这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会深信不疑。”他自嘲地笑笑,从椅子上起身,“夜渐深,下官另找掌柜的要一间房免得坏了公主清誉,公主请早些休息。”一揖毕,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傻眼,人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也不遑多让啊,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从情意绵绵变成了划清界线避如蛇蝎?调戏不成反遭调戏的难道不是我吗?我还没恼呢!
阿染那男人呆是呆了点,总不至于傻到下去跟掌柜坦白我们不是夫妻所以再开一间房吧,又觉得不放心,于是我偷偷摸摸地开了门伏到楼梯口的栏杆上拉长耳朵偷听。隐隐听到“怕伤到”“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的词句,我淡定了。
生怕他发现我偷听这一不光明的行径,在他上楼前我飞扑进房里还做贼心虚地吹熄了灯。为这一时露怯多此一举的丢人行为我着实狠狠叹息懊悔了一阵,直到听到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房门顿了顿消失在对面的房间中。
轻微的盆罐碰撞声后,对面的房门开了,似是阿染招来小二吩咐了什么,小二满口应了,房门又关了起来。
不久,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夫人,夫人睡了吗,热水来了!”
我正呆坐桌前,闻声赶紧点了灯过来开门,小二憨憨地笑道:“你家相公吩咐小人打热水来给夫人洗漱。”
我一怔,点点头,让开道,小二提着烧壶注满了脸盆。我试了试,水温刚刚好,道了声谢。小二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是夫人的相公心细,小人只是照吩咐办事。”说完冲我一鞠躬就下去了。
我拧起一把面巾细细地擦着脸,却见对面的房间熄了灯,心里忽然就有点空落落的。索性也丢了帕子熄了灯连衣服也不脱就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半晌,我猛一翻身坐起,右手握拳捶了捶左掌,悟了:我说话习以为常地颠三倒四不负责任,该剖白心意的时候只顾自己别扭,让那呆子以为我嘴上说私奔其实只是在耍他玩,他伤了自尊所以就不愿搭理我。唉,这个呆子!罢了罢了,自己的男人自己不心疼谁心疼,放下面子哄哄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我一点也不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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