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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野香惠子
练习室宁静的午后永远是柚木梓马最喜欢的时光。明晃晃的阳光从光秃秃的树枝上倾泻而下,条带状分布的草地此刻鲜绿一片。
微风席卷,簌簌的声响过后,是窗花花瓣悄然飘落。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香,应着头顶筛落的斑斑阳光,时间好像也安稳的躺在掌心中央,一动不动。
短暂的时光,漫长的温柔。
“柚木学长……你叫我?”日野香惠子轻轻推开练习室的门,看到的是俊美的学长站在露台的落地窗边上,并未转过来。他整个人沐浴在午后明亮的阳光之下,肌肤有些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莹亮的错觉来。纱帘在他身边随风飘舞,不时拂过少年的脸颊。
房里有一架黑色的古典钢琴,木质的深栗色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柔和,放在钢琴上淡紫色的小野花仿佛用尽全身力量,香气弥漫。少年静静地背对着这些,仿佛他是从其中某一幅画里悄然走出的,现在正默默地观察着这个现实的世界。
“香惠子……”少年轻吐心爱之人的名字,却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苦涩。
“啊,是!”香惠子毕竟还是女生,看到这么美的画面,听到眼前俊美少年温柔的呢喃,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但是她知道,这只是这个家伙的表面,他的本质可以说是,极其恶略。
“感觉最近香惠子练琴格外勤奋呢”柚木梓马关上窗子,走到脸红红的少女面前,轻轻抚起少女肩膀上的一缕酒红色的发,在手里反复把玩着。
“呃,最…最近不是有一个比赛吗……而且我还是跟月森莲是搭档……他是音乐科的精英啊,我要是不好好努力会扯他后腿的……”日野香惠子说道‘月森莲’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不自觉的变得温和起来,或许这就是从心底里爱上一个人,是那样的安静与平和。
而柚木梓马却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仿佛狠狠的扯了一把自己,他咬了咬牙,语气变得也冷了起来
“你真的以为光靠努力就能追上精英吗?”
日野香惠子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家伙摘下面具打击自己了,所以倒也毫不介意的回答说
“虽然不知道这么练习下去能不能追上月森莲,但是只有一点我很清楚”
她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少年漂亮的眸子
“如果我不去努力,那么一定会扯他后腿”香惠子顿了顿又红着脸补充道“我…我也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讨厌我啊……”
这样啊……为了喜欢的人,真的可以变得很强大。
比如那个曾经不会做蛋糕的少女,如今可以为了自己做出美味的蛋糕。
比如那个曾经对音乐毫无所知的香惠子,如今可以为了她喜欢的人变的如此坚强。
世界是平衡的,付出就会有收获。
“哎……你就那么喜欢他?”柚木梓马后退了几步,几乎有些无力的靠着米色的墙。
“诶?其……其实一开始也不是很喜欢啦”香惠子没想到他会问这样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虽然是很喜欢,但是怎么说的出口啊!
“那为什么你选择他,而不是我”柚木梓马虽然现在很想盯着香惠子,但是至少不能像被抛弃的怨妇一样,所以他稍稍摆正了点心态,重新审视红着脸的少女。
“怎……怎么说好呢……”
明显可以看出,日野香惠子正在努力组织语言,但是此时的模糊却让人觉得暧昧不清。
“说吧,我不会生气,我只是好奇”柚木梓马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声线接近了平时那个温柔的教主。
“是……是这样,一开始我觉得他是一个很不近人情的人……但是后来随着慢慢了解,发现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是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然后……就……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想的只有他了”香惠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然后温柔的看着柚木梓马,继续道
“但是对柚木学长是另一种感觉,虽然也谈不上哥哥,但是又有点那样的感觉在里面。虽然学长经常戏弄我,并且以此为乐(这点真的很可恨啊!)偶尔还会打击我,但是我觉得,柚木学长从内心深处还是很温柔可靠的”
阳光照进了窗户,地板上老旧的木纹每一条都清晰可见,光线下的香惠子好看又迷人,酒红色的长发柔软的伏在耳后,精致的五官全部都是温柔的弧度,身上属于太阳的清香在微微发热的空气中缓缓漫溢开来。
透明的光线稀疏的照在她温柔的面上,深褐色的地面上投射出了斜斜的影子,窗外小鸟的鸣叫声唤醒了沉睡的色彩,整个尘世都在她漂亮的微笑里安静的呼吸着。
笑意微然,仿佛始终也不曾改。
柚木梓马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少女有些气恼的表情,他才慢慢解释“香惠子……你真是……太认真了啊”
“啊!什么嘛,我是看学长你很认真的问我,我才认真的回答啊……真是的……”
香惠子生气的把头别过去,这一可爱的动作让柚木梓马再一次忍不住的想要捉弄她。
但是身体里似乎在撕扯着什么,香惠子没有发现,学长的脸色已经接近惨白。
“真是的,柚木学长,戏弄我就这么好玩吗……”日野香惠子无奈的看了一眼还在笑着的学长,转身道“我得去练习了,我可不想让月森莲那家伙再说我偷懒了”
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日野香惠子转头。
“柚木学长……别再笑了……我要生气了。”
有一些情绪是蛰伏在心底某个罅隙中慢慢生长的,在未发觉之前它保持着相当完满的外在,看上去血肉丰腴,但是要怎么发觉它与生俱来的衰败,随着时间与成长逐渐掏空了骄傲的姿态。
柚木梓马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秘密,他只是静静的顺着墙滑倒在地面上,阳光似乎就要从房间里离开,正好,非常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我可以进来吗?”
一瞬间他几乎疯狂的以为日野香惠子会回来,但是他笑了笑,这种电视剧里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抬起头发现。是椎名美羽。
倒也谈不上失望,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无心顾及其他。
“有什么事情吗?”冷淡的声音,让椎名美羽微微皱眉,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啊……
“也没什么事情”椎名把手里的小盒子放在看起来略有些颓废的少年面前。
“不吃午饭的话,会胃疼的吧”
“呵……是啊,很疼很疼啊……”柚木梓马打开饭盒,呈现在眼前的是六个摆放整齐的小寿司卷。
似乎是想赶走什么,椎名美羽打开了窗子,窗外真的有一阵风吹来,燥热的暑气,植物鲜活的气息都无法驱散柚木梓马眼中渐渐涌动的情绪。
“我觉得啊”椎名美羽试图去打破这种气氛,所以她开始自说自话
“柚木你太恶劣了啊”
意外的没得到少年的回答,椎名睥睨了坐在地上的少年,继续道
“但是又意外的脆弱啊”
“我知道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少女的嘴角展现出了一抹笑弧,隐隐的并不明确,但是却有一种安心的力量
“可是总有一天会好的。即使不是在今天,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少女并没有回头去看少年的面庞,她只是望向窗外。
太阳在地平线以上好远的位置,热度丝毫不减,令人昏昏欲睡。困顿朦胧之间,只看见少女温和的面颊被阳光镶嵌了一层耀眼的金边,空气融成了夏日特有的味道,蜜一般甜蜜芳香,缓慢粘稠地在手边流动着,勾勒出几条不可察觉的影像,肆意变换着形状。
世事难遂人愿,总想行云流水的过此一生,,然而现实却总是风声四起。
起伏跌岩的一生,回眸只是云淡风轻,不是自己太执着于过往,而是红尘千变万化我们必须以踉跄的姿态,在熙攘的市井中,寻找一种属于自己的生活姿态。
柚木梓马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但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感觉自己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就仿佛心头的花终于开放一般,安静了下来。
于是他把一个小小的寿司卷送入嘴里,啧啧了一阵子。
“哪里买的寿司……?”
椎名没想到她千辛万苦的把言情小说的句子搬上来,换得的只是少年带着笑意的寿司卷的疑问句。
瞬间她额角出现了井字。Σ(`д′*ノ)ノ
“……料理教室剩下的材料……我自己做的”
“诶?怪不得透着一股平民味呢”
“……你今天果然是找茬吧……”
“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柚木梓马站起身,坐在了钢琴凳上,带着少许笑意看着椎名美羽。
后者一脸不爽,声音闷闷的回答
“干嘛……”
“我知道有个超好吃的寿司店,带你去。”
“诶?!真的假的?!”
“嘛,算是对你这份好心的回应吧。” 柚木梓马的目光柔软如丝绒,仿佛被风吹散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花,已经开了吗?
柚木梓马突然低声说:“呐,椎名,你的口水流出来了哦。”
“什么?!”少女几乎是立刻将手捂在嘴上,然后一顿猛擦。
十分窘迫的抬起头看着柚木梓马,谁知他居然耸耸肩,然后摊手笑得一脸单纯又无辜,“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你……”瞪着他,却半晌也说不出来埋怨的话。
“呵呵,这样才有趣啊。周末上午九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嗯,好的。”
突然出现了钢琴温柔的声音,椎名美羽愣了很久,才发现琴者原来是专修长笛的柚木梓马。
转向窗外,闭上眼睛,任凭风从耳畔划过。
柚木梓马也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明朗了一大片。
之后他经常会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即使过了很久以后,闭上眼睛也依然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些搁浅于苍穹中的夕阳在暮色四合的背景中放射出的柔软的光亮,一如那些不会变色的笑靥,被恒久的珍藏。
殊不知已经彩排好了的,那个跌宕起伏的夏天,一点点露出了模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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