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荆柯刺秦”

　　（一）荆轲
　　我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别无他法。
　　秦王的剑向我砍来，我没有躲避，当左右侍卫上前，要用他们手里泛着光的长剑结束我的生命，我也没有躲避。
　　我只是死死的盯着插在柱子上的匕首，刀刃上泛着蓝色的冷光，寒冷到心里。
　　我，荆轲，没有成功地刺杀秦王，并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
　　还记得太子来找我时脸上的期冀和信任。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我私下找了樊於期，对他说了很多，所以他死了。看到太子悲痛不已，我不禁在想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一切是为了太子和燕国，我做得是对的。樊於期必须死，对谁都好。
　　本来我并没有打算那么早就离开燕国，刺杀秦王，我需要友人的帮助。可是太子怀疑的目光让我心慌意乱，我提前出发，不知只是单纯因为太子丹的怀疑还是因为急于证明什么。路上我反复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
　　为什么？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和燕国！
　　可如今我却只能瘫倒在地，无力回天。
　　记忆里那个少年眉目如画，用清朗的声音唤着“荆卿、荆卿”。
　　我终于知道自己冲动地离开燕国是为了证明什么。
　　我看着那把匕首，笑得苦涩悲戚。
　　太子啊太子！如果不是因为你，荆轲可以至此？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你真傻。

　　（二）樊於期
　　秦王说：“樊於期，今秦国兵强马壮，国运昌盛，寡人欲一统天下。但燕国有不降之意，且天下大业非无武力皆可取者，寡人知道你曾与燕国太子丹有旧。现在寡人命你前往燕国，假意投靠，实为蓄积势力为寡人将燕国一举歼灭。如何？”
　　我怎么会不答应呢？父母妻子都被秦王所控制，我只能成为他手里一颗有力却不能自主的棋子。
　　“诺。”
　　恭谨而卑微。
　　我从风光的将军变成了罪臣，被秦王悬赏头颅，却能平安离开秦国来到燕国，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身心俱疲。可是燕国的太子却很大度的接纳了我这个秦国的“叛臣”，他的态度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但我知道这是好事，因为我可以轻易的取得他的信任，早日完成任务。而我发现，荆轲是一个巨大的障碍，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我，甚至调查我。他似乎无所不在的目光能将我看穿，让我坐立不安。
　　因为荆轲的防备，我并不敢有大动作，所以任务并不能进展得很快，不知不觉我在燕国待了很久，久到我都快忘了自己来到这里抱着怎样残忍隐秘的目的，太子对我的礼遇让我感到在秦国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乐。有时我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荆轲还是我自己使得没有将任务完成。
　　果然，秦王无法抑制他的野心，大军压境，燕国上下落入恐慌之中。
　　这样自由快乐的日子，要结束了吧。
　　我怎么会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不舍与惆怅？
　　有天晚上，荆轲独自来找我。他说要利用我的头颅使秦王放下戒心，以助他刺杀成功。
　　我讽刺地想，樊於期已经是秦王的弃子，如今也要成为荆轲的棋子吗。不过，纵然是弃子，我的死也会对荆轲起到作用，因为秦国“叛臣”樊於期被秦王追杀。
　　荆轲说：“你的死，不论是对燕国还是对太子，都是一件好事。”
　　我的心猛地颤抖起来，他的目光让我无所遁形，难道他都知道了吗？
　　樊於期从生到死，都是棋子。

　　（三）太子丹
　　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土地我的子民，我将是这个国家的王。
　　但，秦国兵临易水。
　　或许国会破，城会灭。这样，我的子民将四散流离，国家将生灵涂炭。
　　我就再也不是燕国尊贵的太子丹，无法保护想保护的人。
　　所以我去找了荆轲。他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他应该会帮助我。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亲手将樊於期推进死亡的深渊。
　　纵然不情愿，纵然悲恸，事情已成定局，我无法改变什么，樊於期不可再生。
　　我是个小人，是个懦夫，需要用一个至情至性的侠义之士的头颅助我成事。他温热的血、崩裂的瞳每每在午夜梦回使我不得安宁。
　　太子丹，你是个懦夫。
　　上天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怜悯我，荆轲刺秦王失败，被肢解而死。
　　听说他的死状极其惨烈。
　　那日我站在易水边上，仿佛在汩汩而去的水中看到我自己的血。
　　懦夫。你会死得比他还惨。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国破的时候，天空格外阴沉。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神呆滞地看着秦国的士兵撞开城门，攻入国都。
　　耳边仿佛听到那日我对工匠说的话。
　　“在匕首的刀刃上淬上剧毒，刀柄上……涂上沾上皮肤就会发挥效用的软骨散。”
　　“殿下……这……？”
　　“一击不成，你以为他还会有机会吗？这样的话，就不用活着！”
　　当时我的脸色定是狠戾之极，否则工匠不会露出那样惊惧的脸色。
　　如果荆轲可以成功地一击必杀，他就是英雄，即使浑身无力，秦武阳也会救他。但他如果一击失败，那么他会死。
　　一切交给老天决定，好吗？
　　因为荆轲让樊於期死掉了。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太子丹爱樊於期。
　　如果太子丹在秦国做人质时，没有见到那个骑在马上英武不凡意气风发的男人，没有见到那个会对他笑得爽朗温暖的男人，没有见到在异国他乡身陷囹圄时对他关心照顾的男人，如果太子丹没有遇见樊於期，樊於期也没有到燕国来投靠太子丹，或许太子丹就不会有一生无法挣脱的恐怖而窃喜的梦靥。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一切不可避免地、命中注定地发生了。可他——太子丹，我却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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