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红豆

　　“族长。”

　　有一个声音，低沉有力。

　　“族长。”

　　吴邪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三个人蹲着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

　　“我怎么了？”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自己的声音，不，不是他的声音，这个声音明显年纪上比他大。

　　“您睡着了，该继续往前走了，今天再进去试试吧。”

　　吴邪的这副身体点点头，站起来，简单地用水壶里的水清醒了一下，抬头叹了口气，天空中繁星满天，一轮盈月挂在空中。

　　“阿清，我们在这多久了。”

　　“到今天正好１２天了。”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颇小的看着他笑道。

　　吴邪起来走了几步，就感到一阵头晕，三个人赶紧来扶住他。

　　“没事，这两天血用的有点多了。”

　　几个人又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吴邪很熟悉，正是他和张起灵走进来的那条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出现了幻觉，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到了这位族长的记忆了。他用族长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虽然是同一条路，但是还是有些不同的。

　　首先，他和张起灵走进这条路的时候，这里的雾气浓得不同寻常，甚至还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可是现在却不同，雾虽浓，但是吴邪能感觉到雾气拍在皮肤上的感觉，很舒服，让人感到放松。

　　透过雾气，甚至能看到旁边的额山崖上攀着青苔等小型植物，走在他前面的三个人感觉年纪都不大，都是布衣打扮，长长的辫子都一直垂到腰际，颇有古时大侠的感觉。那个叫阿清的男孩左手里拿着一朵黄色的小花，右手拿着一把长剑，其余两人倒是没拿什么。

　　“阿清，你手里拿着那是什么？”

　　族长突然问。

　　“这个呀？”阿清把花拿起来晃了晃，慢几步走到族长的旁边，把花递给他，“是鸡蛋花，刚刚发现的，好看吗？”

　　“嗯，好看。”

　　花朵只在眼前晃了一下，就又被还回到阿清的手中。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前面的一个人突然停下来，抬头看看天空，蹲下来捻了一点泥巴放在手中，其余的几个人都静静看着他，吴邪甚至感到了一丝紧张。

　　“族长，可以开始了。”男子转过头严肃地对族长说。

　　族长点点头，从腰间拿出一把刀，刀刃在月光下发出渗人的冷光。其余的三人立刻展开一个包围圈，把他护在中间。刀刃划过掌心的生命线，微热的血液涌出来，吴邪感觉不到他的疼痛，但还没被那鲜艳的红刺激了一下。

　　血液滴到地上，又立刻被泥土所吸收，血液滴进去颜色会深一些，吴邪发现，颜色变深的地方并不准确，仿佛这块土地的血液被另一块所抢走，断断续续地竟然连成了一条诡异的线。四个人就一边用血把路线画出来，一边朝着路线走。

　　又慢慢走了大概一刻钟，吴邪听到一声动静，很小的动静，像是什么动物轻轻摩擦到草木所发出的声响，四个人似乎没什么反应，明明血流下来的速度比起刚刚慢了，但是他却闻到愈加浓烈起来的血腥味。

　　“等一下吧。”

　　族长说完就单腿蹲下来，吴邪听到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或许是失血的关系。其余的三个人点点头，都停下来谨慎地看着四周。

　　稍息休息了一下，族长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吴邪就听到了身后有小小的呼吸声，四个人明显也感觉到了，都转向族长的身后。

　　一只鹿。

　　吴邪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鹿，它的皮毛光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那双眼睛乌黑明亮，眼里全是温顺，它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四个人，似乎没有一丝防备，吴邪甚至有冲动伸手去摸摸它的头。双方都互看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了对方没有危害性，那只鹿不再盯着它们，开始低下头轻轻舔舐土地，吴邪心里一惊，那块土壤是刚刚血滴到的地方。

　　族长轻轻用刀刮了一下血凝起来的地方，几滴血又冒了出来，他朝着鹿伸出手。鹿也抬头看着他，微微伸头朝族长的方向闻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血滴，抬头的时候，吴邪看到了它眼中的贪婪，那是怎样都遮不住的一种强烈的欲望，它看着吴邪，很清楚地告诉了他，它想要更多的血。

　　实在太诡异了，象征着纯洁和美好的鹿，居然嗜血。

　　“怪物。”阿清轻轻说。

　　族长却笑了，他站起身，温柔地摸摸鹿的脑袋，鹿又是那副无辜天真的样子了。

　　“是‘它’的风格，怪诞又不失温情，我们又何尝不是怪物呢？走吧，离‘它’很近了。”

　　四人转身，继续朝路线走。

　　那只鹿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低头舔了舔土地，抬头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们，跳入旁边的树丛里不见了。

　　前面的一个男子伸手摸了摸墙壁，就像吴邪和张起灵刚进来是那样，他颇为吃惊地扬扬眉：“里面倒是个好地方。”

　　旁边人却皱起了眉，“小白，别乱说！”

　　又走了一段路，吴邪觉得奇怪，他和张起灵来的时候，并没有走多久就在石壁那发现了蹊跷。

　　对了，他现在在哪？他为什么会看到张家这位族长的记忆？难得自己已经死了？他死了吗？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安全地走出去。

　　恍恍惚惚中，路已经狭窄到仅容一人通过，天空中的月光被遮了大半，周围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见，有小虫子在耳边飞来飞去的声音。

　　阿清正要拿出火折子，被叫小白的人制止了，“咬一下就咬一下吧，别惊了麻烦的东西。”

　　此时，吴邪也听到了类似野兽的呜咽声，在周围接连响起。

　　“快走。”

　　几个人加快了脚步，在通过这一条路之后，路又宽敞起来，月光又在了他们身上，吴邪发现身边多了很多无名的小花，是不是就会有一小簇挤在山壁上，颜色鲜艳得很好看，不过自然界的规则向来就是越鲜艳越危险，从鹿之后，吴邪看什么都觉得怪异。植物的种类也多了起来，他们身边甚至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小溪，颇有桃花源的感觉。

　　从走进那条漆黑的细路之后，族长就没有再用血了，但是吴邪此时仍感觉他的脚步有些不稳。

　　现在吴邪已经知道了其中两个人的名字，也大概看出点他们的性格，阿清年纪最小，全身上下透着青涩，也相对要活波些。那个叫小白的，话不多，没拿武器，刚仅凭触摸石壁都知道其中奥妙，看来是把这双手练到了极致。不知道名字的那个，性格好像更稳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更加明显，他是不是会看看天空，掐指算一算，像是团队里军师一类的人物。

　　和小哥说的一样，他们算是张家中的高手。

　　“族长，休息一会儿吧。”不知道名字的男子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掐指一算，“说不定，今晚，‘它’还是不想见我们。”

　　族长点点头，四个人就着小溪边的石头坐下来，族长看了看小溪，吴邪看见里面有一小群鱼围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在干嘛。

　　“阿清，这次回去有什么打算吗？”族长看向正拿出干粮吃的阿清。

　　“往南边走走，那边天气暖和，这两年积攒了不少钱，准备和禾征在那边买个小屋子，做点不生意。”

　　“禾征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吗？”

　　阿清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笑了，“嗯，毕竟他也是这行的人，他说，他收拾好行李，等我一回去，我们就走。”

　　“小白和云生呢？”

　　原来云生就是那个男子的名字。

　　小白笑了笑，“我倒没想过，能过了这关就自由了。”

　　云生盯着小溪，抬头看了族长，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感情，淡然而又从容，吴邪心头一怔，太像了，这双眼睛太像他的小哥了，其实仔细看得话，他们的脸的线条竟然有些相似。这个人，难道是小哥血缘最近的人？

　　“我不觉得，‘它’会让我们活着出去。”

　　族长叹一口气，“还有两天，要是‘它’还不出现，我们就离开吧，当做‘它’饶了我们一条命。”

　　“我们这样的人，不死在这里，迟早也要死在别的地方。”

　　族长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苍凉。吴邪又想起小哥，他这个时代的张起灵，想起他遇到过的许多张家人，他们身上的那种被命运折磨过的痕迹尤其明显，张家，这个存在，对他们来说像是个诅咒，一旦背上，就是无生命长河里悠长的煎熬。

　　远方月光找不到的地方，突然有光透出来，几个人都注意到了。

　　“是‘它’。”阿清呆呆看着。

　　“走吧，是时候了。”族长站起身，吴邪用他的余光看到了小溪里那团小鱼已经散开了，三两成群的游在一边。刚才他们围在一起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尸体，能看得出来是只不大的老鼠，它的眼珠已经被啄掉了，还有几条鱼依旧围着它空空的眼珠，奇怪的是，刚才虽然被围成一圈，但是它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而且从状态看，似乎已经开始腐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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