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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初相识
四
市河小姐站在围棋会所的柜台后，看着在角落里静静打谱的亮。七点已过，光还没到，连市河小姐也有些替亮着急了。然而少年只是往棋盘落子，脸上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真是懂事的孩子啊，市河小姐托着脸颊想。倒是北岛先生先沉不住气了：“进藤君到底怎么回事？”
“我再等等，说不定进藤在路上了。”亮和煦地对北岛先生说。
七点一刻，七点半，快八点了，光还是没来，也没有信息告知。亮教养再好，此时也未免有些沉不住气。打个电话问问看吧，他想。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发信息的人却不是光，而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内容很简单：“小亮，我下周想来你家拜访。你哪天比较有空呢？”
亮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温情，刚要回复，这时自动门开启，光气喘吁吁地冲进，手里的伞还没来得及收，雨水纷纷溅到会所的地板上。
“怎么来得这样迟？”市河小姐帮光放背包，语气流露出责备。北岛先生劈头就骂你小子居然让小老师等这么久云云。
光没有回嘴。他走过来的时候低着头，缄默不语。亮察觉到异样，就想问出什么，光却摇摇头，拉开椅子坐下。“来复盘吧。”排出自己的棋局。
光的棋自然赢得漂亮，但亮岂会对他说好话。没过多久，两人就吵起了小学生水平的架来。
随着争吵越来越大声，竟然听到有回音。光才发觉四周空荡荡的，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现在快十点了，偌大的会所只剩他们两个，市河小姐把钥匙留在柜台上。
“进藤，你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亮的指责光无法反驳，来得确实太晚了。
“抱歉，刚才出了点意外。”光说出少年昏倒在身边，自己送他去医院的事，说罢，悻悻问道，“我是不是很蠢？”
“你对医生说你是他亲友，他们当然要你付钱啊。”
那名晕倒的少年背包里有他的证件。他叫夏目贵志，是孤儿。收养他的夫妇姓藤原。看到“藤原”这个姓氏，光当时头皮发麻，神使鬼差地就说自己是他的亲友了。当然这个细节光是不会告诉亮的，他还不知道佐为的一切。
“你打算怎么办？”亮问。
“夏目的家在偏远的八原镇，一时联系不上他的父母。我先照顾着他，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光说。
“嗯。”亮微微点头。也许是因为这是与光有关的事吧，他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也记住了“夏目贵志”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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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在次日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医院里。他有些不解，因为他记得自己在雨帘中瞥到一抹金光后，就不省人事了。
“是你亲友送你过来的。”护士告诉他。
他在东京哪来的亲友？夏目更茫然了。
听说一名与自己同龄的棋手自称亲友并垫付了医药费后，夏目感到震惊的同时又有丝隐约的不真实感。这种事简直像天上掉馅饼。
他本能地往《友人帐》的方面去想——可是《友人帐》好好地待在包里，不仅没有损坏，还被护了起来，没有一点淋湿的痕迹。
这个细节蓦地让夏目对这位“亲友”产生好感。他向护士要了进藤的手机号码，以方便日后道谢和还医药费。
没想到过了一小时，夏目就见到进藤光本人。金色刘海、身穿5号帽衫的俊朗少年出现在住院部，笑容灿烂，浑身上下散发出阳光的气质。
是他救了自己？夏目讶异。如果是这个男孩的话，应该是善意的吧。夏目直觉里这样认为。
光看到白衣少年坐在床边，浅淡的茶色眼眸流露出沉思的意味，当下自我介绍，然后征询：“我接到护士的电话说你醒了，就想来看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当然，咳……进藤君快请进！”
光走进病房，把妈妈做的便当放在床头柜上，“夏目你现在好点——”
话音未落，夏目就将双手放在盘起的大腿前方，九十度鞠躬。“进藤君！咳咳，花费了你的时间和金钱，很对不起！”他大幅度的动作差点把挂吊针瓶的架子拽倒。
光吓了一跳。这不是赔罪的姿势吗，夏目也太认真了吧！
“我没有关系的。”光忙说。他最不擅长和认真的人打交道了。塔矢亮是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夏目贵志。
“给你造成了麻烦，咳咳，真的很抱歉……”夏目还在那儿说着。
“我没关系的。”光挠了挠头。夏目，他似乎很不希望给人带来麻烦？
“咳咳，对不起。”
“哎，真的没关系啊。”光有点无奈了。
“对不起。”
“没……”
“对不起。”
“！”光有种冲动，想揪住夏目的衣领使劲摇晃，在他耳边大吼：都说了没关系你聋了吗！！
“喵呜”一声，终止了夏目没完没了的道歉。体积庞大的招财猫从床底下爬出，用爪子扒开便当盒，抓出点心放到嘴里。
光哇地一声：“夏目，你的猫好能吃！”
“咳，老师，这应该是我吃的好不好？”
“哈哈，老师，名字也好搞笑！”
猫咪老师忽然被点心噎住了喉咙。它可怜兮兮地望向夏目，一双猫眼亮晶晶的。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无辜神情，顿时把光逗得前仰后合。
夏目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想向光道歉来着。可是，比起用客套的敬语，光好像更习惯随意的相处方式。
“对了夏目，我昨天在你背包找证件的时候，看到一个本子，叫《友人帐》。那是什么啊？”光问。
那本《友人帐》挺奇怪的。光本来以为里面会有他亲友的电话号码，谁知每一页都是些鬼画符，光全部看不懂，但偏偏账册的名字就叫《友人帐》。“是朋友联络簿吗？”
夏目听了之后脸色大变：“进藤君，除了你，还有谁见过《友人帐》？”
光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了。”
夏目紧张得脸都白了。他再次九十度鞠躬：“咳，请你务必保密这本《友人帐》的存在，咳咳，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拜托！”
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夏目看起来似乎很在意。咳嗽一声接一声，光鸡啄米似地点头：“当然没问题，夏目你不要再说话了。”
“进藤君，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咳。”
“唉，夏目，你可不可以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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