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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名字
十一
东京医院住院部，护士拦住光：“小心别吵醒夏目君。那孩子昨晚烧到39度。”
慢性肺炎是会时不时发烧的。光知道这一点，胸口却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紧缩了一下。
光放轻脚步走入病房，看到了沉睡的夏目。他双目紧闭，眉峰蹙起，仿佛在梦中也烦恼着一般。
猫咪老师的搞笑气场不见了。少年形影单只的境况就被放大。光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他是那么瘦弱单薄，躺在雪白病床上，像透明的玻璃，又像薄薄的冰。
哎……你还好吧。
光静静坐在床边等夏目醒来，本想拿出棋谱看一阵，就在这时，听到纸张扑簌簌在风中翻动的声音。
那是夏目枕边的《友人帐》。竹绿色的古旧账本，封面与纸张都有岁月的痕迹。泛黄的一叠叠纸张上名字蜿蜒。
光无聊地拿过《友人帐》，百无聊赖地翻动着。
夏目曾经蜻蜓点水地提过《友人帐》，“里面都是一些名字。”
至于是谁的名字、什么东西的名字，光没有问。彼此都长大了，懂得给对方留一些距离。
光记得以前和佐为一起看漫画，里面说，名字本身就是一种符咒。那意味着一种无可替代的存在，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场。
最简单的例子：sai。
明明谁也没有见过他，却在这个名字出现时为之疯狂。和谷曾说，看到sai这个名字出现在网页上，全身热血沸腾，耳边会响起类似号角的声音。
那么，《友人帐》里的名字，又意味着什么呢？
光明明看不懂，却在手指触碰到墨迹的那一刻，察觉到异样的气息。像微凉的冰在阳光下融化成水，在心尖上慢慢流过。甚至能从一页接一页的名字里隐约看到夏目的样子。和什么交谈着、静静地倾听着、或是焦急地奔跑着。
光从来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却在安静地翻《友人帐》的时候，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真不可思议，只是一堆自己看不懂的名字而已。
不，有个名字是看得懂的。
其中一张纸页上，写着三个优美的汉字——
“青行灯。”
青行灯，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这是许多物语里都出现过的名字，位列百鬼之首。传说在玩“百物语”时，黄泉之门就会洞开，青行灯会提着一盏枯灯出现。它还会变成一只青色的狸猫，咬断人的喉咙。
光脊背一凉。好像自己在盂兰盆节时就玩过“百物语”来着。还有青色的狸猫……他好像就见到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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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金色刘海的大男孩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友人帐》。霞光倒影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他整个人被暮色染成绚烂的金红。
是进藤光。夏目反应过来。虽然也拥有灵力，却是和自己、玲子外婆都完全不同的出色的人，宛如星辰。
“你醒了。”光侧过头，对上夏目若有所思的眼睛，赶紧把《友人帐》放回原位，“没有猫咪老师来抢食，我特地带了一些蜩鱼烧过来。”
“谢谢你，进藤君……”
光一阵无奈。夏目总是对他用敬语，怎么也纠正不了，像在刻意维持距离似的。
夏目凝视光好一会儿，说：“进藤君，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当然。”
“如果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当然我是说如果，你会是什么感觉？”
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夏目对围棋一窍不通，他就要脱口说出“你怎么知道”这样的话来了。一个奇特的念头从光脑海里升起，夏目会不会也是……
看到光脸色变幻，夏目不安起来。他摆手：“不好意思，说了奇怪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会感激。”
夏目惊讶地看着他。
光微微一笑：“如果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会感激。”
感谢他与我相遇。
感谢他与我分享生命。
感谢他为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感谢他教给我的一切一切。
感谢他赐我无限欢喜。
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光不知道他的话给夏目带来了怎样巨大的影响。从那以后，每当夏目看到妖怪时，心里都会涌起特别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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