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之灾

　　陈知从梦中醒来，一身是汗。
　　梦中卓凉就在她身边，看着她不知疲倦的打游戏，时而叹气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劝她去睡觉。她转头去看他，英俊的眉眼里都是温暖。
　　她扶着额头依着墙，拿起手机看时间。
　　2013年。
　　她和卓凉认识八年了。
　　三天的假期，一天高中同学聚会，一天初中同学聚会，一天整理东西回学校。安排的满当。
　　□□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昨晚睡觉后卓凉发来的，内容是迟来的新年快乐。
　　陈知闭上眼，任凭八年的记忆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陈知和卓凉初一相识，四年初中生活后互生好感，高一最终分离，高二时又从普通朋友做起，高三在互相的鼓励下各奔前程。
　　她在上海，他在苏州。
　　陈知痛恨自己记忆力之好，至今都记得八年来所有细节。
　　窗外积雪未化，阳光透过白色明晃晃的闪进眼睛。

　　她收拾好东西要出门时，爸爸从书房里闪出，“不用我送？”
　　陈知拿起包，“没事儿，好久没回来，想自己走走。”
　　冰雪在靴子踩压下发出嘎吱的声音。云层凝滞在远方的天空。

　　到了高中同学约好的酒店时，人大多还没到。她捧着热茶和已经到了的好友闲聊。
　　“你小子，这半年过得怎么这样？！”对方豪爽的一拍她肩膀，她差点一口喷出来。
　　“还好还好，入了社团，考了四级，继续渣游戏，学习浮云……”
　　那人惊讶道，“我靠你现在就考了四级！咋样，能过不？”
　　“差不多吧……”
　　“等等，谁问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老娘问的重点是感情！感情！懂伐！”
　　“……你觉得我这样像成双成对的人咩？”
　　“挺像啊，脸色红润，不是被爱情滋润了还能是怎样？”
　　“……你妹，这是老子一路走来冻的！！！”
　　“……”好友默然，“在上海就没遇到什么理想型？”
　　“你觉得一个天天背单词渣游戏窝社团的人会有机会碰到理想型？”
　　对方摸着陈知的头，叹息，“真可惜了上海那么大的城市那么多青年才俊啊～”
　　“……迟早会被老子占领的。”
　　“这个志向和你当初上了高考的愿望一样远大。”
　　“也希望它能同那个愿望一样实现。”

　　说话间人已经差不多来全。拥抱，寒暄。大家眉眼里已没有半年前奋战高考的疲倦。
　　酒席间大家谈起高中的事情，互相调侃。
　　“哎，时光如箭啊，闹心～”陈知把酒杯一放，往椅子后面一靠，“怎么就这么快啊。”
　　死党一伸胳膊揽住她，也喷着酒气，“我打赌四年以后你还感慨这个。”
　　“……哎，我们调侃时间，它也在调侃我们的生命。”陈知在死党的胳膊里闭着眼，“你知不知道老子在大学里好累。一个人好辛苦。”
　　对方伸出空闲的手掐掐她的脸，“姑娘，没找男朋友啊。”
　　“姑娘我在等男朋友找我。”
　　“这可不行。”
　　“就和你找了似的！”陈知从怀抱里弹出来，吐槽，“等等，你不会真找……了……？”看着死党的表情，陈知直想踹她。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陈知眯着眼瞅了一下，是卓凉的电话。
　　死党眼神更好，瞬间调动八卦因子，“卓凉？你们现在还——联系啊”
　　陈知没理她，拿过手机来出了房间来到走廊。
　　接通以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喂，新年快乐。”
　　陈知靠在墙上，按着额头，酒意蔓延，盯着墙角的花瓶轻笑，“昨天不是说过了？”
　　“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诚意？”
　　“是嘛～那么，你也新年快乐，卓凉。”
　　对方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话题，一时间电话里只剩下细小的摩擦声和并不惹人尴尬的沉默。
　　“那个，卓凉。”陈知突然开口。
　　“怎么了？我在。”那个嗓音一如既往的温醇，带着暖意。
　　陈知觉得自己醉了，明明没喝多少酒，但这时候突然头晕起来。
　　她听见自己问——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陈知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他的深呼吸。
　　“紧张什么呀，真是。”
　　“不是。”
　　两人同时道。
　　陈知一个哆嗦，突然清醒了。
　　到底在期待什么啊，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呦，还真问着了。”勉强笑了一声，“竟然还不告诉我。祝幸福呦。”
　　卓凉没有答话。
　　“我们认识八年了，卓凉。”陈知放下手机，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真快。”
　　然后挂掉电话，转身回房。

　　卓凉站在窗前，瞳孔里映出黑色的天幕。
　　他攥着手机许久，给初中的班长发了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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