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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第一章惊蛰(一)
我眼里的不屑一定像世界版图上的俄罗斯一样——面积辽阔,温度低寒。
身边的女生尴尬地笑了两声,收回了与我好好相处一番的打算。
我今天心情不好。大秃把我跟我亲爱的兄弟郁拂调开了,给我调来一个又瘦又小的女同桌。调令下达之后,他还在全班郑重其事、煞有介事、无事生事地强调了一番:“以后谁再给我上课打牌,我就把他调到隔壁去!”
大秃又短又粗的手指指着隔壁沃土宜人的男厕所,笑容慈祥且阴险。
我与郁拂的一次小小失策,成全了刚刚荣升文科实验班班主任的大秃的首次杀鸡儆猴。我为我们的成全感到骄傲的同时,同时感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嗯,怎么说呢——自作孽不可活。
起初我和郁拂趴在桌子上头顶头互相抄物理笔记,后来我转念一想,咱不是刚分来文科班吗?何苦抄天书似的抄物理笔记呢?所谓文科生上物理课不就是走个过场么?于是我捅捅郁拂:“哎哎哎,别抄了,抄什么呀?俩文科生?听物理课?”
郁拂一拍脑袋,清脆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劈回了他的智商:“诶呀妈呀,哥怎么干出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儿来了?得,高一被压迫得迷失本性了。”
我看了看讲台上奋笔疾书、兢兢业业的物理老师,说:“咱俩干点别的吧?”
郁拂点点头,鬼鬼祟祟地把手伸到抽屉里去,掏了半天:“哎,寒子,你看看你那是不是有一本小说,厚的很。靠,我昨天不会错放到你那儿了吧······?”
我也低下头在抽屉里找寻那本所谓的巨著。
“这儿呢!”郁拂用一种发现美女的语气小声地欢呼道。
结果郁拂手一抖,就把整齐摞在旁边的一打扑克牌利落地撞落了。
“哗啦”一声,满地的黑桃红心方片梅花,跟我手里急中生智接住的一张大王相映成趣。
“你手抖什么?当撒尿呢?!”后来我质问他,“抖两下爽些是吧?”
他说:“你当哥想抖?要不是被大秃的大秃顶闪花了眼,我能吓一个激灵吗?!”
大秃亮闪闪的眼镜和亮闪闪的脑袋神迹一般适时地出现在班门口,春风满面地和面色不郁的物理老师撞个正着。
物理老师看了看我们,又以一种“这就是你们班学生”的眼神看了大秃好半晌,大秃看见一地的扑克牌和欲语还休﹑做贼心虚的我俩,顿时变了脸。
物理老师还见准时机煽风点火:“孙老师,您看怎么处理吧?”语气阴阳怪调堪比老太监。
大秃看都不愿看我俩,别过头,气急败坏的招了招手:“你们俩!还装什么愣啊!出来!”
一通大道理教育之后,大秃运用强制干预,一道金簪划银河,从此我与郎君两相隔。
郁拂眼神幽怨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兄弟,哥先行一步。奈何桥上哥等你!”
“滚吧你!”我一脚踹他屁股上。
新同桌一阵“丁零当啷”的收拾之后,开口问道:“你好啊!我叫董娆。‘董仲舒’的‘董’,‘妖娆’的‘娆’。你叫什么?”
我没抬眼,我压根就不愿搭理这种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半天挤出三个字:“林小寒。”
她立即笑了,似乎觉得我还蛮好相处:“大小的小?”
我瞥她一眼,点了下头。
她说:“那你家是不是还有哥哥叫个‘大寒’呐?哈哈!”
我根本搞不清这种尴尬的对话的笑点在哪里,以至于完全无法理解她把自己笑抽过去的行为究竟源于什么。
同时我很恼火,因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似的,不论跟我熟不熟,总会若有似无地问同一个问题——
“你家还有个‘大寒’”
或者——
“你哥哥一定叫‘大寒’吧?”
我沉默地看了旁边的女生半晌,然后转过了头。我眼里的不屑是如此明显,她尴尬地止住了笑,安静下来。
我看向窗外。灰色的小麻雀站在银杏树的枝叶隐处,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我是有个哥哥没错,但他不叫“大寒”。
他叫“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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