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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往事如云
林景焕手上一紧,掷地有声:“是,当年祖父为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裕王为长子,又有才能,理应立为太子,可皇上宠爱诚王,诚王母家又手握兵权,因此朝中许多大臣惧怕,从而不敢提出立裕王为太子,是祖父身先士卒,上了折子,皇上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是诚王说祖父曾是裕王的老师,如今提出立裕王为太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当时又正值太后病逝,皇上心情不大好,便将祖父贬为庶民,留京待罪。”
“可诚王还不甘心,伪造了一封书信弹劾咱们的爹私通福建海盗,意欲叛国,刑部便来了人把爹带走了,祖父和大伯父还有些人脉,便托了人去打听,这才知道自从爹入狱,便日日遭受严刑拷打,想屈打成招,可是爹却一口咬定是诬告,诚王便偷偷派人给爹下毒,爹便死在了大狱里。”
“祖父知道爹去世了,一气之下跑到宫门口去哭先帝喊冤,被诚王羞辱,裕王这个时候站出来求情,又有祖父的故交帮着说话,皇上这才赦免了祖父的大不敬之罪,只是抄了家,连着大伯父一起被免了官,贬为庶民,祖父回去后就一病不起,后来郁郁去世,娘也是无非忍受爹去世的噩耗,上吊自尽了,当时林家乌云罩顶,岌岌可危,祖母不敢在京城多停留,便举家迁回了杭州老家。”
林碧玉低声抽泣起来:“诚王为什么这样做?祖父只是上了折子,皇上又没有同意。”林景焕道:“诚王一向跋扈,祖父仅仅是上了折子,他便觉得祖父是故意与他作对,自然是要杀鸡儆猴,自从祖父去世,朝中再没有人敢提立太子的事,怕和祖父同样的下场。”
林碧玉越发觉得心中寒冷,紧紧抱住了林景焕的胳膊:“哥哥我好害怕。”
林景焕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朝堂上的事就是这样,风云变化,奇异诡谲,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当初诚王弹劾爹,也不过是因为一封莫须有的信罢了。”
林碧玉来杭州的时候还没有记忆,对于林家的往事也不清楚,林家上下又都讳莫如深,她第一次完整的了解这件事,只觉得害怕,原来林家是这样败落的,原来的自己的爹娘是那样死的,林碧玉一夜没睡,顶着黑眼圈去见林靖柔。
林靖柔在小厨房做荷叶饼,刚出的荷叶,只有榆钱大小,摘下来洗净揉碎了和面,做出来的糕点有股荷叶的清香。林靖柔笑道:“说亲的又不是你,你怎么倒像是一夜没睡?”
林碧玉趴在旁边默不作声,等荷叶饼出锅了,倒是连着吃了四五块,林靖柔赶忙拦住:“吃多了也不好,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林碧玉怔怔的,随即抱着林靖柔哭起来:“大姐姐,我好恨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陷害祖父和爹,要不是他们,祖父和爹娘也不会死了。”
林靖柔一怔,随即意识到林碧玉定是听说了什么,轻轻拍了拍她,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要忍,总有一天,我们会叫他们血债血偿。”
林碧玉哭道:“我真的很害怕。”林靖柔推开林碧玉,有些严厉道:“你是林家的女儿,要坚强起来,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你这么没出息,将来二叔二婶的仇谁来报。”
林碧玉听着一怔,慢慢将眼泪擦干净,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哭了。”
林靖柔细细的给她擦干净眼泪,这才道:“皇上年迈,越来越信任长子裕王,等到裕王得势,便是诚王倒霉的时候,你放心,总有报仇的一天,就算他们是龙子凤孙,欠我们林家的,也要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林碧玉道:“那这次何家的提亲怎么办?”林靖柔淡淡道:“我不知道,听祖母的安排吧,大哥二哥可以通过科举取士,为官后为林家平冤昭雪,可我们女孩儿家能做的便有限,唯一的用处便是联姻了,所以咱们的亲事,自然都是要结在刀刃上。”林碧玉愣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林碧玉自从和林景焕和林靖柔谈过之后,就沉默了许多,林景焕和林靖柔自然是知情的,也不去问,林如波倒是很担心,亲自做了佛跳墙来看她:“炖了一整天,你尝尝看。”
盖子一揭开,香味顿时飘得老远,站在廊下看门的丫头也忍不住谈了头往里瞧。屋里一群丫头咕嘟嘟的咽口水,林碧玉尝了尝,道:“用了火腿,海米,鱼肉捏的丸子,还用了青笋去油腻,和以前吃的不一样,是二姐姐新想的法子?”
林如波抿嘴一笑:“你的舌头倒是灵,我特地单盛了一碗汤给你尝,没想到你一尝就知道了。”林碧玉吃了一碗,看松月在旁边眼巴巴的瞧着,跟故意气人似的,一口气把剩下的吃完了。
松月看着见底的汤碗失望极了,二姑娘的手艺一向难得。
林碧玉吃了佛跳墙,又恶作剧了一回,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跑去张家和张宝儿一起做中元节的灯,知道了那些往事,她希望亲手做一盏灯来祭奠祖父和父母。
张宝儿主意多,可动起手来却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林碧玉呢,林碧玉连着跑了三天张家,总算做出一盏像模像样的荷花灯,特地跑过去跟林景焕炫耀,林景焕却忙着和林润安商量即将上门的京城客人。
信上说来的人有于妈妈和何老太太拍来相看的老妈妈,林家打定了主意是要回绝这门亲事,那要如何回绝,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大太太气的不行,一想起来就骂何家人不是东西,仗着权势把她的女儿许给一个庶子,还派了一个仆妇来相看,这两家人长辈都还没通气,就派了人相看,这是哪家的规矩,罔顾何家还自称书香世家,真是没脸没皮。
林靖柔倒是跟没事人一样,林碧玉问她怎么不担心,她道:“这件亲事八成是何老太太自己的主意,别人我不知道,姑母肯定不会答应,姑母又提前写了信过来告诉我们,摆明了是给我们时间准备如何拒绝这门亲事,看来是何老太太自作主张,姑母想反对,却碍于婆婆的身份不好拒绝。”
林碧玉道:“何家的人来了该怎么应对呢?”林靖柔胸有成竹:“你别管,我自有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两天后,于妈妈,万妈妈带着礼品上门了,照例先去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神色未变,跟上回来一样带着笑寒暄,听说万妈妈在何老太太身边伺候,还特意赏了东西,林靖柔镇定自若的在院子里看书画画,林碧玉却耐不住跑到老太太那儿偷偷去看。
万妈妈笑道:“…常听说老太太慈悲,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我们家老太太在家常提起您,这次于妈妈来,便要我跟着过来替她请安问好。”
老太太笑道:“你们家老太太身体可好?我听说,你们家好几位哥儿都下场考试了。”万妈妈笑道:“这都是我们太爷的主意,说咱们家的孩子虽还不至于靠着科举吃饭,可下场历练历练,知道读书人的辛苦,也能用功念书,不至于丢了祖宗的脸面。”
老太太道:“你们家太爷官至一品,又进了内阁,子孙跟着博个荫职也就够了,我倒是想起来当年何太爷用功读书的情形,我们家太爷还曾经说过,要论用功,满朝上下没有比得上何文远的,这才上了折子,提拔他为工部侍郎,也盼着他能为国家做点实事。”
万妈妈脸上笑容一僵,林碧玉却暗暗叫好,万妈妈说何家子孙不用走科举,不就是想显摆何家太爷的权势么,可何家有权有势,全靠当年林太爷的提拔,要论资历,何家永远要比林家低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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