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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吴兰(下)
实则升鋐在院子里一见舒羽跟过来,就是一句“你怎么跟过来了?”挥挥手就将他赶走了。回头对吴兰说:“方才席间我思想,倒还有一个人选。”
吴兰一顿饭被南湘闹得堵心,现下还不舒坦,听升鋐这话竟没会意得过来接的是哪一茬,皱皱眉头抚着胸口问了一句“什么?”
升鋐颇有些得意的神色:“清和郡主!”
吴兰想了想才明白这还是说的严霁岭的婚事,笑道:“王爷还未死心。”一沉吟,点头道,"这想得是。此事颇有可行之处。"
升鋐说的,是襄王爷的郡主。襄王是宗室之中出名小心谨慎的一个,只拘在他封地寸步不出,喜好的是佛法,所交都是方外之人,对于朝廷大小事务毫无兴趣。先帝都曾开他玩笑说"小时候舍得出去算了!"
襄王子嗣也单薄,膝下只有清和一女,是先襄王妃所出。先襄王妃是洪家旁枝的女儿,却早夭,清和未满一岁就去了。襄王继室朱氏和洪家一点关系都不沾。襄王长女清和郡主是朱氏抚养长大,小时候往外祖家去,升鋐也见过数回。宓妃逝后襄王府和洪家就渐没了来往,清和也大了,年轻女孩儿不便出远门,更是不上洪家门。这门亲要说出去,皇帝说不定就肯了。
至于清和郡主与洪家不甚亲近,升鋐想着她一个女儿家在京中无旁的亲故,嫡亲的外祖家总比外人易亲近。
两人说了半晌将事颠来倒去议论得差不多,余下细处就要吴兰去伤脑筋。升鋐一派轻松,隨口问伺候的书童:"有香没有"
金江愣了愣:"王爷要什么香"
升鋐抬头望了望天:"月色甚好,先生陪我给母妃安安静静地上炷香罢。府里有什么好香取来用。"
敏王爷临时起意要给宓妃上香,王府不免又一通忙乱,不徒香炉香案要找出来,各色贡奉的瓜果物件也要凑齐全。等忙完了,请出宓妃牌位,吴兰陪着升鋐在院中向月上香祝拜。
一个牌位,做得再堂皇也不过是块堂皇的木牌子,吴兰一面上香一面偷抬眼看着,心里唏嘘:宓妃当年暴毙在分州的敏王府,虽然人人都觉蹊跷,升鋐下死命追查却拿捏不住半点把柄。且皇帝因此借口说路途太远,就教葬在分州,连皇陵都不得入,只敷衍地造了座衣冠冢。是以今年此时升鋐在晏都竟无法至宓妃墓前祭奠,至于皇陵里那座衣冠冢,及至宓妃忌日正日,升鋐必然要去,却未必有今日拜这一个牌位来得诚心。
上完了香,吴兰就说了句场面话:“娘娘在天上看到王爷今日模样,必然欢喜。”
升鋐却嗤笑一声:“欢喜什么?”
宓妃是大叫着“奸人害我”而亡的,可谓死不瞑目,升鋐一辈子也忘不掉。宓妃是他亲手送入殓的,独自守在棺旁诅咒发誓报仇说了许久,终于明白亡母一脸狰狞暴怒是怎么也不可能改了,雍容艳丽了一世的母亲最终却势必要带着这样的模样入土去见先帝。——于是升鋐有些大不敬地想着,宓妃若在天有灵,必不会是守着自己,而是日日纠缠玄宫里的那位罢。
这香上得不当不正,纯属心血来潮,上完了,也没什么规矩,院子一边还摆了桌椅,升鋐便拉吴兰坐下,叫人上了清茶,两人坐着说话。
升鋐侧头看着月下几缕香烟袅袅,不知记起了什么,忽而一笑:“母妃说来也不是什么会教子的良母,我只记得她宠我得紧,尤其兴致来了时我要什么给什么,我不要的,她想起来好也塞给我。”
言及宓妃,吴兰不好插话,只得唯唯诺诺地应着。
升鋐道:“现在想,母妃颇有些小孩子脾气,若是想要的得不到,就会不高兴。”
吴兰道:“小人没见过娘娘,只听说人说过娘娘做事果决。”
升鋐瞥他一眼,摇头笑:“这是好话,也要看怎么听。外人多有说我母妃专宠独断的,你当我不知道?”
吴兰只是陪笑。
闲坐一刻,升鋐开口:“过了端午,咱们就回分州罢。”
吴兰“嗯”了一声,知道是皇帝之前在朝堂上发了话,留敏王过端午——言下之意,过了端午你也该回去了。
升鋐低头捻着衣角,盯着上面不显眼的一块水渍,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在分州时想晏都想得紧,真回来了,也不过就这样……”一句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抬头看看前面宓妃的牌位,自失而笑:“母妃若在,必然责我不求上进。”
吴兰低声道:“王爷,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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