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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这是你遇到过的最热最热的夏天了。
仿佛有一千个太阳在不停的烧,他们拥趸在你抬头便可以望见的空间里,碎成一滩又一滩金色的汁液,把你黏在那个仿佛日光停顿了的夏日里。
你掀起肚皮上的衣,呼扇起来,在没有一丝风的日子里做起了小范围的风源,唯一受益其中的便是瘫倒在荫凉里的路飞。他伸长了舌头,完全热晕了的样子成个大字型躺在那里不愿起身,泥一样软软的身子,像极了襁褓中的小婴儿。
背部找到坚实的树干之后,你妥协似的放软了身子,合上眼睑小憩,薄薄的汗汇成一绺,从你的上眼皮滚落到干裂的嘴唇上。你微微砸了一下嘴唇,口中满是咸味。
你才不肯像路飞那样把舌头都甩出来呢,就算热也不行,你撇撇嘴,觉得他的样子像极了小狗。
啊——才不要说出你心里微微的受用感呢。
啊!更没有在偷笑啊!
萨博怎么还没来呢?蝉鸣此起彼伏,格律皆破,独独押韵一个“热”字。你在那排山倒海的无缝声墙里,仿佛错觉到只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耳鸣。
路飞翻了个身,不情不愿的挪动了身子,让脸和肚子挨着滚烫的大地,把小小的背敞开给你,他呢喃着要你替他抓一抓后背,说那里好痒。
……这家伙要不要这样啊?懒到连抬起手臂替自己抓痒都不肯?你认命的伸出手开始在他后背抓挠,期间还把手指停顿在几个地方,拉长了声音问他,“是这儿吗?”他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鼻音唔了几声,像是被人挠颈的猫般的呼噜声。你一下一下的挠着,好久都没有听到他说可以了。
你慢了下来,想要收回手臂,路飞就在那时候咕哝了起来,“阿斯……痒……”贴在大地上被压瘪的包子脸含糊囫囵的喊出你的名字,他拉着你的手塞进衣服里,让你带着微凉的汗意的手掌贴上了他滚烫的背部,喉咙里惬意的发出一声低哼。
他的背摸起来有些小疙瘩,不知道是不是热起来的疹子呢?
你们俩昏昏欲睡的暴露在野外,直到大山翻了个面把太阳压在肚皮底下拥着睡去了,还是没能把萨博等来。路飞一骨碌爬了起来,用力抓了好几下后背,然后轰然倒地。你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意外的看见他白色的背心上沾满了不均匀的淡色块。
要不是因为晚霞的火红色花了你的眼,说不定以为那只是汗渍下的深色而已。
傍晚时落了一阵小雨,除了更加湿漉漉的水汽笼罩了原野之外,热度没有丝毫减轻。睡得迷糊的路飞安安稳稳的趴在你背上,任你带着他往回走。
这个开门的医生你认识对吧?不要妄图掩藏你闪烁的眼神啊少年人。
你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个对你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有些后悔昨天拔掉了他的一畦药草。他会把你们赶出来吧?可是路飞怎么办?你正慌张着,还好这个老头子医德圆满,即使隔夜气仍然积在啤酒肚里,还是放你们进了门。
你把软绵绵的路飞放在软榻上,看着医老头拿明晃晃的镊子掀开了路飞的背上的衫。路飞最后抓的几下甚狠,脊背上流了脓水,一个个疙瘩全都破了开来,老头皱着眉头取了药棉沾了药水给伤口消毒,你在一边规矩的坐着,像是患了什么病痛,只感觉外面的蝉大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你的五脏庙去,一番饱食。
玛琪诺赶来时,医老头正想数落你昨天的恶行,你耷拉着脑袋乖模乖样的坐在那里,一副谦恭受训的模样一时让老头语塞。
明明你的鼻头上还贴着创可贴,仿佛昨天打架负伤的奖章。威威风风的小霸王突然像是邻家乖巧的小子,垂着的眉眼看起来温驯无比,一声不吭反而让医老头一番怒气没了去处,竟然只是呐呐的咕哝了几句。
医老头和玛琪诺低低耳语,突然笑起来的声音像是老式唱片机坏了跳针之后播放的唱片,他脸回过来冲着你,嘴巴朝路飞一努,“你,这几天离这小子远一点。”
“会被传染吗?”玛琪诺将路飞抱起来,温柔的摸了摸小脸蛋。
“是啊,说起来你没事吗?”
“没有的,小时候发过了,啊——”玛琪诺望了天花板思考了片刻想起来,“说起来艾斯好像也发过了呢。”
“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一句话,重新赦免了你。
他们的语气不像是说一种病,倒像是说小时候一件心爱的玩具。你微微松了口气,拖着略发麻的双腿摇摇晃晃站起来。医老头用手杖戳戳你的前额,嘱咐道,“别让你弟弟再那么用力的抓痒,听见没有?”
他没有用代称,用的是「弟弟」。两个闭音节穿过你的心口,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谢谢您。”你站在门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玛琪诺抱着路飞走在前面。
医老头惊讶的眼神从老花镜片后面一闪而过,“……臭小子。”他张了张口,却只丢下这一句话,佝偻着腰踢踢踏踏的回屋去了。
路飞不乖,总是嚷嚷着痒就要抓。他小小的包子脸皱成一褶,看得你心肠硬不下去,最后的结果是又让他抓破了几个痂,差点伤口感染。医老头毫不留情的一番数落,你也只敢垂头听着,俨然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
路费的额头刚刚烫的像是火烧一样,你吓得连眨眼都不会了。
你接受了教训,干脆把路飞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刚好他的手臂可以随便拉长,方便得很。任他怎样哭闹耍赖打滚,你也不肯松手,让他自己抓痒。到了晚上,偶尔睡意朦胧的替他隔着衣料抚背,就这么半梦半醒的折腾到天亮。你严重睡眠不足的浮肿了眼睛,路飞却香甜睡梦精神百倍。
不无懊恼的,你瞪着那个罪魁祸首的包子脸好一会儿。这家伙,不会只是说梦话而已吧?
觉得痒,让你抓背什么的,只是梦话而已?
你委屈的撇了撇唇,却依旧任他搅了你一个又一个酣眠,认命的替他把痒痛飞去。
终有一天,在十分钟内被叫醒五次的你直着身子坐了起来,耷拉着眼皮再也不肯睡去,被叫醒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可是,你真的好困……
好困……
你酸胀的眼睛里仿佛含着沙粒的海蚌。你把头埋进膝盖之间。
你梦到一个橘色头发的漂亮女人,还有一个有着大胡子和粗狂笑声的男人,梦到他们把你丢下,怎么追也追不回来,而周围都是歇斯底里尖刺可怕的笑声。
路飞适时扯着你的衣角,呢喃呓语。你眉心皱成一团麻绳,眼前模糊一片,一呼吸,竟然就泄露出几声抽噎。
他不停的拽着你,以防你又跌进那片黑色的海。
ありがとうー
ありがとう、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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