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漩涡

　　第三章

　　程宇扬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可手机却不安分地震动起来。不想管它，震就震呗，可偏偏对方要跟他比耐性似的，不等到程宇扬接电话誓不罢休。
　　“喂。”最终敌不过那恼人的震动，程宇扬还是投降了。
　　“程科长啊，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啊？我们组的人都担心死了～”话筒那边传来小黄聒噪的声音。
　　“恩，我休假。”简短冷漠地如同以往的作风。
　　“啊？休假？？不可能吧？！！”小黄的大嗓门的功力又增进了几分，即使在电话里，也丝毫不减那杀伤力的传播，程宇扬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可是，可是现在王某的案子羁押期限快到了，上头催着我们快点结束侦查啊，这个涉嫌几亿元贪污、挪用公款的要案在结骨眼上，还有一大堆的证据材料要核实啊，昨天又送来了几百个合同文本和厚厚一叠发票要核对啊，局长怎么舍得给你批假呢？你休假了，我们怎么办啊？科长，你不能这样抛弃我们啊，这么寡情薄义地把烫手山芋扔给我们，就拍拍屁股去休假啊！”小黄一开口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了，程宇扬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小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了吧？
　　似乎感觉到电话这头的程宇扬有些心不在焉，小黄扯开了他那大嗓门，“程科长！”
　　“啊？没事你小子吼那么大声干吗啊！找死啊！”
　　“555，科长，我看你好像没听我讲话的样子啊。”被程宇扬一吼，小黄音调降了不少。
　　“看？你哪知眼睛看见了？现在隔着电话，你哪能看见？你有没有common sense啊？”
　　“怎么那么凶啊？”小黄嘟囔了一句，声音却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你还有没有事啊？没事我挂电话啦。”程宇扬下最后“通谍”，很显然他已不耐烦了。
　　“对哦对哦，今天政治处来了好几个领导来问你的情况啦，什么平时作风如何啊，有没有恶意为难同事啊，对待同事怎样之类的。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原来这个神经向来很粗条的小黄也觉察到了什么吧，不过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吧，虽然小黄一向待自己不错。
　　“没什么。可能是定期组织上的检查吧。”程宇扬决定打马虎眼。
　　“啊，还有件事。就是科里那死吴能，上头居然让他暂时接替你的工作啊，今天一进门就一直奸笑到现在，真是恶心啊！还假惺惺地说要请科里同事吃饭，一副走了狗屎运的鸟样，真让人不爽。这不会跟科长您休假有关吧？”
　　程宇扬眼前立即浮现了吴能那满脸的横肉堆在一起□□的恶心画面，让他止不住有胃抽筋的感觉。幸好胃里没东西，程宇扬暗自庆幸了一下。（难得啊，一个人能恶心到这种程度，让我们可爱的小扬扬一想就反胃，也真是不简单那～～）
　　“你现在不用干活么？怎么这么有空讲人家是非啊？”程宇扬顿了顿，“难道想我年底考核给你打个不及格么？”
　　“啊！您不说我还忘了啊，局长要我去给他汇报情况呢。哎呀呀，时间到了，他老人家在等我呢。不说啦，不说啦。程科长，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抛弃我们哦。拜～”
　　老人家？什么时候“荣升”到这个等级了，也不就比你那浑小子早几年进来？没等程宇扬回话，小黄就急急忙忙把电话挂了，手机里只传来“嘟嘟嘟”的盲音了。果然局里已经开始行动调查他的情况了，看来那封匿名信告状告得不轻啊，估计肯定捏造的罪状不是罪大恶极，也是恶贯满盈的那种吧，程宇扬嘴边扬起了一抹冷笑。
　　程宇扬起身半躺在床上，点了根烟，开始整理思绪，这是他进检察院以来碰到棘手问题所形成的习惯了。
　　上两周反贪局的副局长被调到中级法院去当副院长了，局长找他谈过话，话里挑明了他和侦查二科的王科长，上头有意重点培养培养，考察考察，大概意思是他们两个中将产生新上任的副局长。本来这种关键时刻出问题，第一个怀疑写匿名信的应该是王科长。但王科长进院里的资历比他老，一向待人和气，做人也是君子坦荡荡的，和自己关系也挺融洽，宇扬本来也没打算怎么跟他争。更何况凑巧的是，王科长也被人家检举了，虽然具体内容不知，但好像是涉嫌受贿的事。倘若退一步检举的人是王科长，他不会愚蠢到连自己也告发吧。天底下没那么凑巧的事，肯定是有人眼红他俩在背地里搞鬼。
　　想起昨天听到局长让他“休假”的时刻，宇扬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人——那就是那个人如其名的吴能，虽然手头上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这个小人搞的鬼。
　　说起这个叫吴能的家伙，还真是倒尽胃口。当时还是一起进的检察院，不过后来听说这吴能一是占了是本地人的优势，二是靠有关系才进得来的，好像后台还很硬的样子。还记得那家伙第一次见到自己那副口水都快滴到地上的恶心模样，倒不是宇扬要刻意记住，也不是没有男人曾表现过对自己的“浓厚兴趣”，只是这种表现得无比露骨的色狼眼神，毫不遮掩地直直盯着自己，再加上满脸堆积的横肉和那整天撅着的肥肠般的厚嘴唇，还有那媲美大象的足有几十吨位的身形，想不记得都很难。这副“狼样”让宇扬一天都吃不下饭，真是有够倒胃口的。后来那家伙还当着大伙的面说了句让程宇扬很崩溃的话，那就是——“宇扬，你真好看！”当时听到这句话时，自己的脸刷一下都绿了，被一个长得跟猪似的男人，不，说是猪还侮辱了我们伟大的猪同志，称赞漂亮，跟耻辱没什么区别。可是顾忌场面，还得硬生生从嘴里吐出“谢谢”两字。让一向自认为口头表达能力不错的程宇扬第一次受到严重的打击，原来说话还是件这么痛苦的事件。汗！
　　后来这家伙就没事老跑来献殷勤，一会递根烟，一会跑来帮忙送文件。还有意无意的总爱把那猪蹄似的贼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已示“友好”。俗话说，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上次之后，吴能不止一次地称赞他“好看、漂亮”，还有意无意地通过其他同事表达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凭宇扬的聪明才智，吴能那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他总是装糊涂，要不就打哈哈唬弄过去，要不就假装有事，来个走为上计。可最最最让宇扬无法忍受的是，这吴能身上总有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他一走过，方圆几米范围内空气都迅即严重恶化，真不知是几百年没洗澡的人，没事还老爱往自己身上靠。要开口说你身上太臭，程宇扬是怎么也开不了口，没办法，可怜的程宇扬同志只能是能避则避，能闪则闪，能绕道走就绕道走。
　　可是工作上的必要合作，程宇扬就怎么也躲不了。不过也是在工作上的接触，让程宇扬彻彻底底发现，这家伙真的是人如其名地无能，都不知他是如何能混进来的！法律功底很差，不对，应该说非常差，极其差，可能路边随便抓个路人甲乙丙丁之类的知道的法律常识还要比这吴能多。可偏偏这小子功底差，又爱出风头领功，一回生二回熟，科里的人谁都不愿意和他合作，不仅仅是他要强抢功劳的问题，而是他老出纰漏，搞得每次别人都要替他收拾残局。程宇扬也不是没经历过，上次一起去执行公务，吴能不知廉耻地去调戏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搞得差点被人扁成猪头，应该说是更加猪头；上上次有吸毒犯涉嫌他们反贪局的案件要去抓人，又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差点被射成马蜂窝……这样的事是层出不穷。而且那家伙还很狗腿，每次领导出现都会装得跟孙子一样，搞得局里的几个愤青总在背后骂领导的眼睛是被驼狗屎糊住了。一开始的年底考评，为了避免与吴能交恶，有些人还会假假地给他个合格。但这两年，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而且毫不犹豫给吴能打上不及格，可见其人神共恶的程度了，但他却还一直相安无事地呆在科里，现在也混了个副科级。所以程宇扬倒相信起那个传言，这家伙是靠后台进来的，而且后台还不小。每次这样出状况都被上头给悄悄平息了，不仅是他们侦查一科，连二科那边的人也是对他敢怒而不敢言。
　　惹上这样的家伙还真是麻烦。程宇扬猜测，他们的交恶可能从他拒绝那恶心的家伙开始吧。从一开始的“爱慕”到后面吴能赤裸裸地跟程宇扬告白，吴能真是无所不用。那种暧昧不清的短信、电话什么的就不说了，他到后面甚至还去堵程宇扬，问他为什么躲他。（那当然了，那么恶心的人，扬扬才不会要呢，彦彦才是扬扬的真名天子的说～）程宇扬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忍无可忍之际刮了他一耳光。那家伙愤恨离场之际，丢下句狠话“程宇扬，算你狠！你等着瞧吧！”
　　至此以后他就不断地给自己找麻烦，时不时去局长面前打小报告。局长也暗示过自己业务能力不错，不过有时候和同事相处要注意一下方法。这次的匿名信，吴能绝对脱不了关系，但是单凭吴能那小子又不可能做到这一步，那还有谁要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呢？
　　程宇扬陷入了一片深思之中……（某虫说，吼吼，流口水啊，宇扬沉思的样子也好帅好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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