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但大多数人的梦将永远只是一个梦。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德衍 ┃ 配角:德衍爹、德衍娘 ┃ 其它:上大学

一句话简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但大多数人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397   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58,31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3169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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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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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梦
      三圣
      德衍娘坐在屋里,眼看着外面。
      仲秋的风,已经有些寒意。德衍娘加了两件衣服,仍觉得身上空落落的,有股寒气。
      她在等儿子德衍。这儿子,是家里人的骄傲哩。三年前考上了省上有名的大学,现在又在准备考什么“勺丝”,搞什么研究。德衍娘不懂,不过她知道,那肯定是比上大学还要荣光哩。
      她知道,儿子不只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还将不断地创造出第一个什么来。
      不过,过了一学期,全村的羡慕消退后,德衍娘开始感觉到的,是生活的压力。第一年里,大约给儿子了一万块钱,那时,有前些年的积累,有亲朋的一些资助、人情,还勉强过得去。不过问儿子,儿子却为难地说“凑合啦”。第二年,家里就开始拉帐,卖鸡蛋、卖猪,老伴偶尔去卖血,又拖着瘦弱的身子给工地上干活,好不容易现攒现花了一万一千元,儿子有次说“刨去学费,每月才四百元生活费哩”。两口子就觉得力不从心了。每年一万一千元,每月就得一千元净支出,哪里是农家养鸡、养猪能挣得回来的?卖血,那呀得有血可卖啊。更可怕的是,老伴年后得了病,浑身无力,医生说是卖血染了啥病,现在常常得卧床休息。老伴就想和儿子谈谈,让他别考什么“勺丝”啦,赶紧工作,也好减轻些负担,可儿子说,现在是科技时代,大学生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应聘时一看你的大学文凭,人家就不要哩。德衍娘就纳闷:前些年还都说大学生是人才哩,咋一转眼,大学生就不值钱里哩?大学生不值钱,那周围村村寨寨里,咋就没有一个大学生哩?她就觉得这两年简直就像在梦里,自从孩子拿到那个入学通知书。
      可是儿子一个夏天都没回家,父亲想和儿子谈谈的愿望也落了空,想打个电话又得跑很远,他爸这身子绝对不行的,德衍娘就和老伴商量,中秋节带了些自家做的月饼,带了些自家产的核桃去看儿子,顺便也好把当月的生活费给娃带上,免得跑老远去镇上搞什么“转帐”——儿子不让汇款,说“土气”,还花钱。
      等她到了省城,才知道省城那个大吆。她整整走了四个小时,才找到学校大门口,保安问哪个院、哪个专业,她几乎说不清楚,后来才想起儿子的电话,保安帮她打通了,儿子就在话筒那边吼,叫你不要跑,你乱跑啥。但说归说,人还是出来了,从校门对面一个餐厅里。说几个人正在过中秋。娘便把拿来的月饼给儿子,儿子不接,说现在都是广式的啦,谁还吃这个,就接了五百元钱,把她送到校门旁的公共汽车站,送上了车,说坐到尚德路下车,就能找到回家的车站。
      德衍娘被塞上回家的车,这个心酸啊,儿子二十出头的人了,竟然粗心到不问问娘累不、吃了没有,只是问父亲的病“要不要紧”,为了叫他安心学习,她只好说“不大紧”。儿子也就不再问了。儿啊,你都一年半没有回家了啊,让你上个学,咋就把你卖给了城市,把家当了“信用社”呢。
      这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中秋。她坐在车上,一口气地把儿子过去最爱吃的、她一辈子舍不得吃的月饼吃完了,直噎得她到现在胃还是胀胀的。
      今天儿子会回来么?她可是专门给儿子打了电话,说他爸病重了。
      她不知道爷父俩说得拢说不拢,只是夹在父子中间左右为难。
      老伴下了死决心,最多把娃供出大学,什么研究生,自己挣钱自己上。还生气地说,该给这贼娃第二次“断奶”啦。
      “你坐屋里来,外面冷啦。”
      听见老伴喊,德衍娘把门闩上了,坐到老伴床前。
      “这娃心硬哩。‘
      “也许是上学忙哩。——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后悔只生了一个哩,靠不住,就全瞎塌了哩。“
      “好歹培养出个大学生,有光哩。”
      “你还做梦哩。——这几年咱过的啥日子!房没盖,家具只见少、不见多,果树倒是有,可自己没吃过……全喂了狼了。我看,这娃我指望不上,你也指望不上。”
      “熬日子嘛,慢慢熬哩。-你好好养病,不要想那么多。”
      两人便不说话,风吹得门窗作响。
      隐约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像是好几个人的。
      果然,是儿子德衍回来了,旁边还有几个过去的同学、伙伴。
      “妈,我爸在里屋吧?”说着便进了里屋,很快又出来,陪几个伙伴聊起来,把母亲端进来的捞面放在一边。
      德衍娘识趣地呆在里屋,听得外面聊得热闹,说什么“比儿该死”什么“股票”、房地产,挣了多少多少亿,什么身狗飞船、太空人,又是什么足球、篮球……
      “就懂得个球!”老伴愤愤地说,便使劲咳嗽。德衍娘听出这咳嗽不平常,知道老伴的意思,便出去,说:”你几个没吃的话,我给下些面,和德衍一块吃?“
      几个人只是说吃过了,不饿,说姨你没吃自己吃,不要客气,我们说会儿话就走,就把德衍娘剩在了一边。德衍娘只好又进了里屋,叹道:“现在的年轻人,没眼色哩。”

      等到娘问儿子今天还回不回学校了时,儿子才向几个人下了逐客令,说还得和老爸聊聊,晚上还得赶回学校,不好意思。
      娘心里就发怵。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把“爹”叫了“爸”,把“娘”叫了“妈”,她很不习惯哩。
      儿子进了门,端着又热过一次的捞面,边吃边和父亲说话。
      “看了么?”
      “看啥哩。死不了哩。——学校忙得很?“
      “准备考研哩。”
      “又得几年上?”
      “至少三年。”
      父亲便又咳嗽。
      “你没有喝些‘止咳糖浆’?”
      “不用了。——那学啥哩?”
      “还学文学。”边说边缓缓地挑面两根两根的往嘴里送。
      德衍娘觉得儿子吃饭不像以前那么香,吃饭慢得急死人,便问道:“饭过晌了吧?”
      “我问你,文学是干啥的?”
      “文学就是人学,是研究社会和人……跟你说你也不懂哩……”
      “你未必就‘研究’得清……”
      “那就再上博士。”
      “博士上完呢?”
      “博士后。——爸,你操心这些事干啥?”
      “说到底,你上完学干啥?”
      儿子便愕然,觉得父亲不像从前,一口面噙在嘴里,半晌才慢慢嚼开了。
      “我以前觉得农村人可怜哩。吃了睡,睡了干活,干完活再吃,再睡,长大了娶老婆,生娃,盖房,娃再娶老婆生娃……现在——”
      “爸,你病不要紧的话,我想连夜回学校去。真的有一大堆书本等着啃哩。”
      “我怕你白‘研究’一回哩……”
      “你怕出钱,我明白。家里没钱,我也知道,后面我自己再多想想办法,我的理想总能实现的!”
      儿子便把父亲剩在屋里,自己端了碗出去,眼里像是噙满了泪水。
      “妈,以后啊,家里没有大事就不要叫我。”
      “娃啊,你爹病怕是重哩。”
      “那就看啊!”儿子不假思索,突然又觉得不对,“再没有钱,总得先查清是什么病吧。”
      “查不清哩……”又是咳嗽声。
      “还有查不清的病?现在是高科技时代……”
      “高科技时代就能把啥都解决了?”
      “我不和你争,没上过学……”
      “儿啊,我们送你上学,是要你懂事的,咋越来越不懂事了?”
      “这不就是代沟么?”
      “什么戴钩不戴钩的——娘只知道,人情世故总是要要的。”
      “行了行了,和你们说话真累,简直是负担!”
      院子里顿时静下来了。儿子觉得话有些过头,又说:“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叫人羡慕的名家名人,到时候叫爸妈……”
      “只怕是,没有人能看得到哩……”娘把五百元钱递给儿子,“你爹说,以后钱就越来越少了,现在该借的都借过了,不该借的……”
      “妈,我一定好好学哩。”儿子很郑重地把钱装进自己的腰包,又把包里的馍片取出来,“人笑话哩。”就进屋和父亲道别。
      “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爹怕是不能再给你寻钱了……”
      儿子就出门要走,娘又递给他一杯开水:“喝几口,吃得太干,会不舒服的。”
      儿子喝了两口,像是有“临行喝妈一碗酒”的悲壮,豪迈地拉开大步,奔自己的理想去了。
      “儿啊,记住,我们不是你的负担——”
      娘的喊声在秋风中久久飘落。

      2006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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