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走狗

作者:黑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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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拾捌、


      贰拾捌、

      远远离开与何清秋共同生活的山巅,白圭与百狐并肩下山。
      不知道百狐领来的人马里,有多少认得她这个十年前的犬宫之主,但整队人马意外的会看眼色,将人群带离何清秋的过程,意外顺利。

      和百狐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白圭非常自然的成为了月沉殿人马的头,领着众人下山,离开了那条有何清秋如雕塑站立的小山路。
      离开了他们住了几日的竹籚,离开了没有月沉殿的日子。

      越往山下走,跟着他们的人马越少,一个个隐入暗处护卫,或者悄悄离去执行其他任务,可以看得出,百狐老早对他们下了“我和姊姊要进城玩,你们都给我躲起来呀好碍眼”一类指令。
      白圭观察了阵这代犬宫下属素质,才转脸看旁边的百狐。
      却发现,此刻百狐完全没有江湖传闻的歹毒狠戾,而是在林径枝叶阳光洒落斑驳阴影下,专注看她,笑得像个有心上人相伴的爽朗大男孩。

      愕然于那双眸子里的轻柔情感,白圭才忽然发现,十年也许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漫长。
      一路百狐都放轻声音同她说话,一下卖弄少年模样叫姊姊吃她豆腐,一下又恢复正常,瞇眼带笑唤她本名白圭,像个平辈大男孩,说些江湖趣闻。

      “江湖人真是蠢到家,老喊我半妖半妖,十年前这样喊,十年后还执迷不悟,”百狐瞇眼直视前方,轻搔他那头柔软紫发,轻蔑:“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妖与人是没有后代的,何来半妖?”
      白圭也觉得颇是有趣:“他们难道没注意到,十年来你的外貌只成长了五岁左右?半速成长明明就是幼妖特性不是吗?”
      “他们就又笨又没长眼呗,尤其是武人,比那些臭道士还要无知。”

      听着百狐抱怨,白圭歪头想了一会,抬眸问这已高她半个头的男孩:“这样算一算,你外貌虽仅十八左右,但年纪已经三十几……”
      还没说完,白圭就被百狐以一个响吻打断──还是吻在唇上。
      她呆在原地。

      从前百狐还是个高至她胸前的男孩时,也常这样吻她唇,但那时百狐终归还是个孩子,白圭的感受就像是被撒娇示好,可是如今百狐已是半熟少年,感受完全不同了。
      很满意白圭的呆楞般,百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姊姊,”他低头以醇厚少年中音,在白圭耳边吹气,一面转移话题,一面蛊惑道:“不觉得我们这高度接吻正好?”
      尴尬看他,白圭耳根开始发热。

      先前一直过着有闵上轩杨书彦相伴的日子,却在重生后过了数月独身生活,如今有这一美少年年少温热身躯投怀送抱,还真叫她保持不住。
      欣赏白圭发红双颊,百狐又低下头来,缠缠绵绵就要贴上白圭双唇,而她实时恢复理智,一掌抵住少年下巴迅速上推,不意外的听见了颈筋拉扯瞬间的闷声。

      “姊姊……”百狐踉跄退后,惊惶带笑看她:“过了太多年了,都忘了堤防妳这招,娘呀……我脖子闪了……”
      白圭跋扈一拨发,得意:“击退你们这些家伙的招数,可是求生必备。”

      要知道,即使她及笄多年,各大长老始终没放弃美色攻势藉以操控她的招数,让白圭身体防身本能更甚理智,否则还真差点败在百狐无双艳色下了。
      可是看她这得意模样,百狐脸色却是点点阴沉下来。

      “白圭。”
      听见百狐唤她本名不再故作天真,白圭不安转脸看他,知道这家伙从谄媚人格转回正常人格了,同时也发现,身边护卫不知何时已识相散个精光,只余这华贵少年阴着脸,站在她眼前。
      “就算我已经不再是个男孩,妳还是不能接受我吗?”

      百狐蹙眉轻微偏抬起下巴,看起来有些倨傲,又像是无望不解:“连闵上轩那个位置,都不能取代吗?他真的有那么好?”
      白圭浅笑,轻描淡写反问:“你觉得他好?”
      从鼻子哼了一声,百狐勾起獠牙微露的轻蔑笑意:“烂人一个。”
      “那就对了,”就像从前安抚百狐那样,白圭将他拉到身边,温声道:“别再提他,你来跟我说说这十年里殿内发生什么事吧。”

      看见白圭自己靠上来揽住他手臂,少年面上厉色才稍稍舒缓,回复眉宇间缱绻余温。
      “妳也许会失望,丁哲骧那暴躁神经男还活着,殿主也没换人。”
      白圭瞪他:“我草,你什么意思,丁哲骧好歹也是我一手拱上殿主宝座,不需要你在这里挑拨离间吧你。”
      ……

      跨过不久前僵持的深沟,两人再度紧靠在一起,笑语如珠有如姐弟手足,好像时间还停留在十年之前,百狐不是当前犬主,白圭才是。
      彷若时光重溯,又回到她熟悉的那个时空,百狐、丁哲骧、冯诗翠、闵上轩……
      还有杨书彦。

      杨书彦,那个伴她长年的名字,即使不断自我说服要放下已数月,却还是像根刺鲠在胸口,放不下忘不了,执着至极。
      “杨书彦到底是何时离开的?”白圭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明知道百狐恨极她挂念其他部下,尤其是闵上轩杨书彦,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也果不其然,白圭看见百狐好不容易缓了的脸色,又点点寒了。

      “杨书彦离开月沉殿了,”少年别开头,不满冷硬答道:“把犬宫之主位置让给我后,丁哲骧就照你们先前约定放杨书彦走,而他也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是吗?”白圭茫茫重复:“再也没有回来吗?”

      老早知瞭答案的问题,她却像个傻子一再去问,好像多问几人就能得知她想要的答案一般。
      漠然歪头打量心不在焉的白圭,百狐不满皱眉。
      “可不可以把这些讨厌的问题,一口气问清?”少年恨恨道:“聊得正开心,却老被这些家伙打断,老子我心情很差阿!”

      被百狐老子的自称逗笑,白圭抬眸去看旁边那英姿焕发的少年,暂时不想揭穿自己知道他穿女装一事,只是顺着他,继续提出心中疑问:“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闵上轩那家伙,要追着无双馆的歌姬于双双跑?”
      少年转开眸子,淡淡回答:“因为于双双也曾死而复生。”
      “所以,我真的是被闵上轩自黄泉招回的?”
      “我并不这样认为,”百狐指指自己手腕,“如果妳与闵上轩对上那时曾留心,妳会发现,那家伙手上带了串漆黑的佛珠。”
      “恩,何清秋说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何清秋名字,百狐眉抽了抽,似乎很想再冲着何清秋这名字发作,但还是生生忍下。
      “那是极为古老的邪术,而我们还没让佛珠食完让死者复苏应有代价,妳就归返人世了,”少年转头看她,脸上忧心不言而喻:“所以我想,让妳复生的人必定另有其人,且另有所图,多留心些,知道吗?”

      说着,百狐往怀里一阵摸索,摸出两个精致小锦袋。
      白圭接过一看,一袋是昂贵轻薄的金叶子,另一袋是上好小块玉石。
      拣出一块玉石握在手心,她很快发现,那是长年浸在月沉殿深潭水吸取灵力的玉石,只稍她培育几日,就能孵化出截然不同于普通玉石的强大奇兽。

      就像当年那些巡守月沉殿的巨龙或饕餮,难缠至极。
      这二十几个小玉石,无疑将成她今后自保的最佳伙伴。

      “谢谢你。”白圭诚挚道。
      百狐却摇头,噙笑得寸进尺指指自己双唇,表示没有口头道谢这么简单的事,看的白圭忍不住泛起笑意,然后踮起脚尖,阖眼在讨赏少年颊上,留下轻巧一吻。

      她一直相信亲吻能传达情感,包括爱情,却不仅限于爱情。
      可是当白圭再度睁眼,却发现百狐竟没抱怨只吻在颊上,反而专注看她浅浅微笑,但带着涩意,夹杂悲哀与自嘲,还有更多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那日,白圭与百狐一同上了玉石孵出的良驹阿红,少年自身后拥着她,驾马飞速往其强烈推荐的歌舞之城驰去。
      路上她目光总落在百狐指节分明的手上,那双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手,感受身后少年将脸埋在她颈间,温温低语,或是笑语如珠。
      无论是哪种,白圭都能清楚感受,这个少年是真心爱慕她。
      但即使在那醇酒一般温暖怀抱中,她依旧没忘记一件事。
      白圭没有忘记,当年百狐也是害死她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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