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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小偷

　　哈利重重地摔在坚硬的石质地面上，撞击冲击着他。他意识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正躺在大街的人行道喘着气。哈利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眨了眨。现在是白天，他想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街上大雾弥漫，而自己没戴眼镜。哈利试图吞咽口水来湿润干渴的嘴唇和喉咙，但成效不大。他无法忍受自己模糊的视觉，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口袋里翻找他的魔杖。

　　谢天谢地，魔杖正压在身下，哈利捡起魔杖拿在手里，感到了一丝安慰。拿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是德拉科的魔杖，他自己的那根已经断了很久了。好吧，总比没有好，虽然用起来不太对劲儿。哈利找遍全身也找不到眼镜，在最后一个口袋里，他翻到一件几乎忘记的东西——隐形衣。这让哈利有些开心。不过如果在那个地方发生的是真的——他一需要，东西就出现了，像他想的那样——为什么现在少了眼镜？

　　也许他的眼镜在伏地魔向他施死咒时掉了……没错，这可以解释。又是死咒……可惜这个念头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他现在在哪？哈利用魔杖指着自己的眼睛，做了很久以前就该做的事——修复视力。他不是很擅长这个魔咒，恢复得不完美，但已经很好了。哈利看了看四周。

　　他所站的地方看起来是一条普通的麻瓜街道，仔细听可以听见不远处行人走动和车辆来往的声音。他的视力现在基本正常，甚至可以看到街尾有些人影在动。阳光照耀着，哈利无法辨别方向，就不能知道现在是早晨还是黄昏，但马上他就想到了。哈利伸出左手，手掌向上，右手拿着魔杖放在上面。

　　“方向指示。”

　　魔杖旋转一百八十度左右，指出了北方。现在是早晨，比起另一种可能，情况要好得多。唯一的问题是，他还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在市中心，很可能是伦敦。他想幻影移行，但不知道可以去什么地方。霍格沃兹的战役还在继续，可他现在却在麻瓜伦敦。他不能回到战斗中去……他不能。在街上游荡一阵？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许还可以想到一个去处。哈利想知道，在他死前，他还可以漫步多少次。考虑到眼下的情况，他知道自己要死还得一阵。

　　他需要一点伪装。他不能就这样在白天就在大街上乱晃，伏地魔和食死徒正在设法捕杀他。哈利走入一条小巷，挥舞魔杖变出一面镜子，有点不情愿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在犯下如此多的过错之后，他不想看见自己……甚至在他自己的意识里，他也是一头恶魔。他凝视着镜子，镜中的人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长大了一点。哈利娱乐似地想着，他应该在霍格沃兹再上一年变形课，练习易容。不同的是，这一次不管情况有多危险，再也不会有赫敏在旁边帮助他了……哈利改变着外貌，竭力不去看自己的脸。

　　他本来可以改变发型，或者眼睛的颜色和脸型，不过实话说，他并不想改那么多。他只是想看上去像他希望的那个人，他只想成为自己，有着深重困倦的眼睛，皲裂的嘴唇和怪异外形的自己。这正是他过往人生的结果，他不想躲在任何漂亮的皮囊后面。任何人现在都不会认出他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变了。

　　他决定把头发变长一点好让刘海更好地遮住伤疤，并进一步修复视力。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但是其他都不改，可能不太好。他的什么特征，会让人一看到他就认出他？没别的了。这样很蠢，但是他没有别的想法。哈利最后将身上满是灰尘的黑色长袍变成了麻瓜服装。差不多够了，他决定加入拥挤的人流中。

　　哈利让镜子消失，回到了刚才的街上。他考虑了一下是否穿隐身衣，不过街道上人这么多，难度太高。他扫视人群，没有发现任何他本以为会遇到的食死徒。他不想回霍格沃兹去，事实上他恨这个想法。街上如此安宁，是不是意味着伏地魔现在已经死了？或者已经有别的人准备杀他？但他们做不到，只要他，哈利，还活着。

　　邓布利多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应该是个梦。除了他突然出现在麻瓜伦敦里以外，它看起来没有带来任何影响。哈利突然想起来他应该留心周围，看看这到底是哪。他四下里找寻着提示，但突然被什么抓住了视线，他站住了。

　　“抱歉借过！”一个麻瓜走在哈利后面，差点撞到他。周围的麻瓜继续沉默地走着，只是对这个穿着古怪的男孩摇了摇头，下一秒就把他忘了。

　　哈利发现，街上很多人都在打量他。如果不是这些人都如此神情严肃并且带着担忧，哈利打赌有些人可能会对他翻白眼或者发出耻笑，但他们只是匆匆走过然后瞟他一眼。不过并不是困扰哈利的事，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街上有这么多身着老式的服装的麻瓜。女人们穿着浅淡的奶油色裙子，戴着手套和珠宝，钱包拿在手里。男人穿西装拿公文包，但并不属于现代的穿着。他们匆匆走过，对哈利的红T恤和牛仔裤投来困惑的眼神，想不通这个男孩为何穿着怪异。许多人的神色表明他们认为他是外国人。

　　哈利想了一会儿，怀疑自己是在某个电影的片场里，他打算从下一个岔口离开这条街。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确定自己要去哪，并不像是往返着走好让观众觉得人很多的群众演员。哈利有点不知所措，徘徊了一阵之后决定顺着人走，这样也许不太显眼。

　　哈利看到许多古怪的场景，比如人们背着沉重的金属，或者护送一群鸽子，而他仍然不明白大家怎么都穿成那样。周围的商店、路标和装饰风格都显得很老式。哈利读到一个标志，知道自己确实是在伦敦，从这里有几个地方可去——比如，破釜酒吧。到了那儿估计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穿过几条街道，知道这个巫师酒吧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会是某种笑话吗？破釜酒吧看起来变化很大……这可能还是个梦，哈利想道。

　　也许他的大脑只是在帮助他进行自我保护，直到他再次跌入恐怖的现实，去了结他的一生。如果是真的，这真是个非常可怕的借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哈利感到一阵恐慌。他上次来这里是一年前的事，但就算这样，变化也实在太大了。他慢慢走上前去，将他糟糕的麻瓜装扮变回巫师袍，推门进去。

　　一进酒吧，他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个梦，但也许确实是梦，因为他对眼前每一寸的变化已经麻木了。桌子的位置完全不同，还有吧台的位置。只有楼梯和进入对角巷的入口还和以前一样。哈利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走向吧台。男招待，汤姆，正背对着他。

　　“你好，汤姆。”

　　男招待转了过来，哈利吓了一大跳。那个他熟悉的招待员上了年纪，还有点驼背，而眼前的这个人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健康得多。哈利这才意识到，即使是只看背影，他也应该发现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也许是汤姆的亲戚。

　　“奥，呃，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我们见过吗？”

　　哈利想起来他不应该打招呼，即使这人就是汤姆。他不能被认出来。“嗯，不——不是，我想我们没见过，”他肯定地说。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年轻男人问道。

　　“呃……我以为你是其他人。”

　　汤姆，也许这真是他的名字，感兴趣地看了哈利一眼，放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杯子，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个新来的是不是知道他的名字。“那么，你需要什么吗？”

　　“嗯，一杯黄油啤酒。”

　　男招待正准备倒酒，哈利突然想起来了。

　　“不，等等——我身上没带钱……”

　　汤姆转过来，皱起眉头看着他。

　　“抱歉，”哈利重复道，“我现在就去取，行吗？”

　　“当然，”招待员说道，有点不耐烦。

　　哈利点点头，然后走出了酒吧，想看看是否能在古灵阁取些钱。当他走到街上，看见许许多多的巫师，再一次停住了脚步。这次并不是因为他们古老的着装，或者他自己又不合时宜——他现在或多或少着装还是正常——是因为，对角巷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快乐，这让哈利很惊讶。

　　哈利想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就是伏地魔死了，但人们并不是这种开心。他们看上去很满足，好像并不在乎任何事情。他们明白现在面临着怎样的危险吗？他们没有察觉不计其数的死亡正发生霍格沃兹吗？对角巷看上去就像哈利十一岁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所见的一样。空气中充满着欢愉的气氛，这一切让哈利感觉恶心。他看到很多人停下来交谈，小孩子笑着准备去买上学的必需品。尽管现在还远远不到九月。

　　再一次，所有一切都看上去像它们本来的样子。老得很新鲜，很古怪。哈利试着忽略这些，顺着人潮走向巫师银行。眼前高大的大理石建筑让他想起他第一次进入巫师世界的那天，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哈利看着古灵阁，对他来说，想起生活本来应该是多么愉快和充满期待，已经很遥远了。

　　他朝古灵阁走去，突然间记起了什么，站住了。如果他是刚刚从霍格沃兹的战斗中退出……这条街上不是应该遍布魔法部的工作人员，忙着修理罗恩、赫敏和他自己驾着龙在古灵阁造成的破坏吗？银行应该关门，妖精们会急于认出他的脸。种种事实摆在眼前，为什么他还能期待他可以走进去然后进入他的金库？

　　他不能走进去然后说“你好，又见面了。呃，我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感到抱歉——不过我能查看我的金库吗？姓名？哈利·詹姆斯·波特。”首先，魔法部官员会逮捕他，然后一个或者两个食死徒会发现，然后很快把他从已经遭到全然破坏的魔法部带走。他会被直接带到伏地魔面前，然后被干净利落地杀掉，伏地魔会保证这一点……但所有这些都无法回答为什么古灵阁完好如初，为什么人们仍然这样愉悦而平静。

　　他不能去古灵阁，但他需要钱。他需要呆在破釜酒吧一整天来理一理脑子，找回判断力。他还需要一个新名字。该叫什么？他需要想一个好记的名字。他需要钱，否则哪里也不能去。陋居绝对不行，甚至不能去想……他已经无处容身。他又考虑了一下霍格沃兹，这时候学校的每一寸土地上都堆积着尸骨。哈利甚至想在这个念头面前藏起来，再不敢深想。他想去某个伏地魔不会想到的地方——如果伏地魔还活着的话。

　　充满欢乐气氛的对角巷让哈利感觉恶心，它看起来如此不真实。不可能所有人都这样充满喜悦——这不正常。哈利觉得他眼前唯一的出路是去偷一些钱。他并不为此觉得痛苦，和活下去比起来，钱算得上什么问题呢？他别无选择。人们如此全然地开心着，他也不是要去偷很多。他只需要八个加隆左右。

　　要考虑偷谁。哈利决定还是不用隐形衣，如果人们看到一只不连着身体的手伸进某个包里，那比任何事都引人注目。偷东西的话，隐形衣是没用的。哈利觉得冒着这样的风险得到一些钱很公平。他深吸了一口气，扫视着周围的人群。他无视了所有母亲和年轻人，偷窃他们就太卑劣了。他寻找着某个值得的人。

　　随后他看到了。一个看起来浮华高傲的男人，穿着酱紫色间金色的袍子，坐在一个餐厅门外的桌子边，他的眼神扫过哈利。哈利觉得这个人很滑稽，他需要偷到那个露了一半在包外面的钱包，包放在男人身旁的椅子上。他站了大概五分钟，一直盯着那个男人，对方没有看他，哈利幻想着他走过去，然后偷到他需要的东西。哈利想了几遍要做的事，然后以一个普通餐厅客人的姿态向那边走去。

　　他穿过街道走到对面，估计着他会有多少时间。一个女服务员从餐厅里走出来问那个巫师他要点什么，哈利如释重负。时机正好，他慢慢地走过去，人潮会刚好挡住对方的视线。男巫看起来还是心不在焉，现在只有几秒了……哈利越走越近。他大概有十秒时间。八秒，女招待仍然在记菜单。六秒，那男巫又说了点什么。五秒，哈利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四秒，女招待最后一遍确认菜单。两秒，哈利来到的包旁边。一秒，哈利轻轻地抽出钱包，开始跑。

　　他把钱包放在衣袋里，觉得已经跑了不远，但当他正觉得已经离开对方的视线，开始慢下脚步，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那男巫出现在他的身旁，另一只手从哈利的长袍中拿走了钱包。可哈利根本就没看到他从座位上起来……

　　“你觉得你在干什么，年轻人？”那巫师问道，他铁青着脸扬了扬手中的钱包。

　　“我……”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贼！你怎么敢企图偷我的东西！你叫什么？”

　　“哈利——摩尔，”哈利挤出一个名字。摩尔是他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名字。

　　“很好，摩尔先生，”那男人生气地说，“我要告诉你我在魔法部工作，我现在有权利查验你的身份证明！你这标准的下流行为，我会让你有很多麻烦！想想如果我起诉你，你会怎么样？”

　　“我——我很抱歉，我只是——我并不是想——”

　　“安静！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什么？”

　　“身份证明！”他几乎是咆哮了。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巫师，后者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

　　“对不起，但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怒气在男人肥胖的脸上撕开了一条口子，“别跟我打哑谜，男孩！”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说的身份证明是什么！”

　　男人看起来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怀疑。“你多大了，男孩？”

　　“十七岁。”

　　哈利想知道对方是否可以看见这会儿他自己的眼神有多扭曲。“日期？”

　　“七月三十一日。”

　　“年份？”

　　哈利说道，“一九八零年。”

　　“一九八零？一九八零？你，男孩，不仅是小偷，还是个骗子！你跟我来——到魔法部去对着法律说吧！”

　　“什——什么？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能回去——”

　　“安静！!”

　　哈利还没来得及抽出魔杖，男人已经施咒了。他随后所知道的就是他被施了捆绑咒，无法逃脱或者使用魔法。这看起来实在是令人同情的被逮捕方式——太轻易了，哈利根本没预料到，他被绑了起来。

　　下一件他知道的事就是，他们在幻影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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