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

　　天空下着大雨，打湿了青石板和屋檐，过往的行人行色匆匆，打着伞走过却无一人关心那个在墙角的小篮中，安静的身影。那是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嘴唇，脑袋上细细密密的黑发，眼睛是极深的黑色，毫无杂色，如同一个黑色的漩涡似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眼睛大大的，没有半分婴儿的迷茫，眼神冷漠甚至是冰冷的，看着来往却不曾注意它的行人们。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法则，力量代表了一切。不论武道或魔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丝毫情面可讲，在这世界，不可以软弱，若是软弱，也许下一秒死的就是你，人人都只为自己的命运担心，今天在酒楼里觥筹交错的人也许明天就要沿街乞讨，没有人知晓，这种为自己找麻烦的是更是不会有人去做。
　　可是，偏偏就有人看到了——命运。

　　雨，缓缓下落，打湿了世间，远处，被雨朦胧的街口，有一人走来，头发已然花白，是一个看上去在普通不过的老人，他没有撑伞，雨丝却丝毫没有打湿他洁白的长袍，仿佛有无形的屏障为他遮挡了雨，他走的丝毫无目的，却又像是已知晓一切，静静地向那孩子走去，在她身前伫立良久后，他伸手揽起孩子，看着她注视着自己的冷漠又戒备的目光，轻叹了口气，带着他向远处走去，空气中蔓延了谁的话语，
　　“会死哦。多管闲事的话。”
　　“还只是个孩子啊”

　　十四年后
　　层层叠叠的山峦，无尽的森林中，一座小木屋前，白衣的老人斜躺在藤椅上，享受山中的阳光，抿了口茶，过了一会儿，太阳高悬于头顶的正午时分，老者突然开口道：“回来了。”然后远处有一黑影从树林间跳跃而来，近了些，便能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黑衣黑裤有着过腰黑色长发的少女，他灵活地跳跃于树之间，转眼就到老人眼前。
　　老人微微张开眼，笑了一下，说道：“修炼结束了。”
　　少女稳稳的落在老人身前的地面上，毫无喘息。
　　老者又说：“又进步了，阿墨进步很快呀。”顿了顿又道，“又是十几年过去了，你也长这么大了，我都成了一个糟老头子了。”老人抚摸着自己雪白的胡子，轻轻叹息。
　　墨凛，安静的站在老着身边，像是猜到他接下去将会说的话，他只是默默的将目光放在老人身上。
　　“哎”老人转过头与少女对视，停止抚弄自己的白胡须，“阿墨，你跟着我十四年了吧。”
　　从出现开始就没换过表情的十四岁少女，视线移开了一下，又慢慢移回，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十四年，是长还是短呢，其实这一点也不重要，但我有时候会想，当初救了你，是对还是错呢，阿墨，你说是对是错呢？”老人询问着女孩。
　　少女的手微微握住，又在身后慢慢松开，面上却毫无表情，她退后了一步，向着老人，一直注视着她成长的老人，缓慢却坚定的鞠躬，同时她开口说了自她出现起第一句话，声音干净清冽：“老师，谢谢你。”
　　老人愣了愣，抬手让她起来，“其实我更希望你把我当作爷爷，阿墨，我一直疑惑十四年前在落华街，那个雨天，我为什么会将你捡回来，也许是因为我太寂寞了，是的，太寂寞了，我今年三百五十二岁，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来说，其实年纪还不算大，但是我的心老了啊，那些和我一起的曾经的伙伴们现在到了哪里，他又在哪里，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活到现在，已经知足了。”
　　少女只静静地聆听，聆听这个除去一身本领绝世功力外心里空寂一片的老者的心声。
　　“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竹篮里，眼睛却睁得那么大，安安静静的，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明明一岁都不到，眼睛里却像活了千年万年一样寂寥，我突然觉得寂寞，曾经他说过喜欢孩子，就把你带在身边，希望能好上哪怕一点都好啊。”老者停了一下，招手让墨凛走到身边，他伸手抚摸着少女的头，像个简单的的慈祥的老头一样笑了，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
　　“阿墨，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老者缓缓开口。
　　少女惊了惊，眼底是晦涩不明，整个人身边的气场都仿佛沉了下去。
　　老者慈祥的笑容没有改变，不停抚摸少女头顶的动作像是安抚，“我很早就觉得奇怪，你即便还是婴儿的时候也表现得过分安静，对外界少有好奇，不哭不闹，稍大一点什么都自己做，什么都好像知道怎么做，除了魔道，即使是入门的知识也没了解过，相反在这世界并不太受重视的武道却仿佛天生就通晓，招式中有些连我都没见过。最后是那把刀......”
　　老者的目光注视在少女腰间的暗金色刀鞘上，刀柄是深红色有赤红的符文似的花纹刻在刀鞘上。少女的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刀柄。
　　“‘白驹者，绝世之刃，刀光闪如白驹过隙，无人能识其轨迹，一次出世只忠一主，噬主之魂，化为妖刀噬血，其柄为赤，其鞘为金，刃分黑白，上古符文书其上，有逆天命之能，转世随主，他人若犯必噬其魂，其主必为世之霸主。’这是古籍中的描述。你四岁那年，这把刀从天际落下，直指此地，穿过我所下结界轻而易举，等我去查看，这刀就落在你身边。我就明白，你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但老头子我实在太寂寞，只想你多陪我几年，我就想等我把能教你的都教给你再让你离开，我教你魔道，教你世界史，教你炼金术，教你植物法则，教你一切我能教的，直到今天，我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你，你甚至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现在我该放你离开了，你该在这世界自由地翱翔。”
　　少女一直平静的表情终于被打破，她轻轻地弯了弯嘴角，这样一个并不多么明显的微笑，却让她原本冰冷的脸如春雪消融，绝世的容颜，在这一刻展现它不容于世的姿色。下一刻，她双膝跪地，对老人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她用那不响亮却坚定的声音道出她此世的第一个承诺：“我，墨凛，在此起誓，此生必把君迟涯当做亲人，对他绝不背叛，尽我所能陪伴他，否则，必受噬血凌迟之刑。”
　　老人惊慌地拉起少女，“这是何必，我不想束缚你，你不必非要拖着我这个老头子走。”
　　少女用干净的却仿佛空无一物的眼睛看着老人，不容置疑的回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老人不禁红了眼眶，执着女孩的手颤抖着说好。
　　待情绪稳定后，老人从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一个银白的空间戒指中去除了另一枚红色的指环，交到墨凛手里，说：“这空间戒指是我自己做的，其实你也会做了，但就当为师送你的出师礼，里面放了以后你可能会用到的魔道典籍，一个魔力地图，五千紫晶币，三套男装，两个人皮面具，和一封帝洛魔武学院的推荐信，位于天启国国都洛阳，录取年龄16岁，校长是我的老朋友，你16岁之后把信给他，去学校学习吧，其实你已经不需要老师了，但你需要与人相处。”
　　墨凛回答说：“我明白了。”顿了顿又说：“老师我还能再来看你吗？”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回答：“你走后我也要离开了，我要去找那些老家伙们了。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墨凛点了点头，老人又吩咐：“最后一句话，阿墨，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噬血，保护好你背上不完整的凤图腾，最好不要被人看见，记住。”
　　老人严肃的神情令少女也重视起来，郑重地回答了是。
　　老人从躺椅上站到地上，牵着女孩一直走到结界边缘，松开了手，对女孩轻轻说：“走吧。”
　　女孩面对老人还未到他的胸口，但她注视着老人，像是要将他牢记在脑海，然后她毅然转身，踏出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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