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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吴魏的病需要作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诊，但医生初步的判断是胶质瘤复发，最糟的结果，就是恶化成脑癌。
经过一下午的心理建设，吴魏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面对医生给出的初步判断，他已经能坦然接受，登记好核磁共振的检查日期、走出医院的时候，北京的街上，已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晚上想吃点什么？”
林纾一愣，她还以为吴魏此刻压根没有心思吃饭：“要不喝羊汤吧？”
“听你的。”
一碗热乎乎的羊汤下肚，驱走了些许寒意，吴魏心里始终放不下：“大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梁君正经济犯罪的证据已经交给司法部门了，至于石小猛，有你的录音虽然定罪未必容易，但他想在大德呆下去也难了。解决了他们，后面就不是我想管的了，给职业经理人也好，给程峰也罢，只要我不亏，我乐得清闲。”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知道吴魏心里放不下，林纾道：“这件案子，也许会牵扯到你。恐怕不仅仅是需要你作为人证，很有可能，你也会被调查。”
“配合调查而已。你觉得到了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有什么怕的？”
“我知道你在我背后，你也相信只要我开口，你会无条件支持我。只不过，我觉得你该对公司的员工有一个交代，他们没有违法犯罪，这一点信念，需要你给他们。”
吴魏答应：“好。”
“吴魏，”林纾开车送他回家，路上，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沉默，面对着这种压抑，她必须做那个打破的人，“别自己吓自己。”
吴魏潜意识里并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话题，干脆扯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去上海？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吧！”
“恩？”林纾不解，去上海做什么？
“我对小勇的女朋友还蛮好奇的，而且，我该休息一下了。”注意到林纾忍不住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吴魏伸手扶住方向盘，“专心开车，看我做什么？”
“你……公司怎么办？”
“没有我，公司会倒吗？”
“所以你打算给员工放个长假？”
“这几年，我没给我自己放过假，哪怕国内股市不开，我也时刻盯着其他国家的股市，我的生命里只有工作。我拼到了车，拼到房，拼到了存款，结果呢？认识你之后，我开始试着给自己放假，可是好像……不够。”
“你终于愿意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吗？吴魏问自己，没有。
只是，他害怕如果再不试着走出来一点，他会彻底失去林纾。
他不敢想象失去林纾的这个如果。
因为不曾拥有过，他不会知道这份美好的滋味，而因为知道过，所以会格外贪恋。
“我想试试。”吴魏一字一顿，“如果我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天，我希望能和你度过。”
“你说过，钱比情感更能给你安全感。吴魏，我一直很担心，我怕你心中的不安加剧，我怕你更加坚定你对钱和权的偏执。我怕我只能空洞地说着‘不是这样的‘，我怕我明明希望你能好好的，却还是害了你。”
“我让你害怕了吗？”
“歉疚，负罪，我……”林纾神情惆怅，“吴魏，我爱过你，很爱很爱过你。你有太多吸引我的地方，如果我不考虑生活，不考虑长久，只想要眼下的恣意，我会毫不犹豫地、不顾一切的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的生活不允许我感情用事，也不允许我只凭着热血和冲动去选择。放弃你是我理智的决定，理智还告诉我，放弃你之后，可能会有的种种结果，有好的，有坏的，我怕那个最坏的情况发生在你身上，我会心疼。哪怕——这份心疼不再是因为爱情。”
“所以你陪我来医院，在这个时候陪在我身边，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是朋友，因为我爱过你。”
“爱过……”吴魏呢喃着这两个字，“爱过，这两个字说得真好。小纾，我也爱过你。”
林纾注意到，吴魏这一次说的，是“爱过”。
“我不会再爱你，你不要有负担。”
林纾和伍媚不一样——吴魏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伍媚会因为他还爱她而感动、而暗暗享受——这种潜意识的虚荣心，林纾完全没有。就像她之前说过的，感情世界里，她希望两人是平等的，她害怕亏欠。
相比之下，她宁可被亏欠。
感觉到气氛的沉重，林纾道：“没关系呀，我允许你爱我，但只可以是友情，不可以是爱情。你的爱情，要留给一个比曾经的我更爱你的人，这样，她的爱情才会值得啊！”
“会有吗？”吴魏问。
“会。”林纾答得很肯定，“你值得的。”
或许是病情的刺激，吴魏这一次是真的彻底放下的手里的活。原本就已经是十二月，考虑到员工们之前长期的加班，还有接下来要面对的一些审查，他给所有人提前放起了年假——带薪年假，按照计划，大部分员工都是到大年初七恢复上班。
放下了公司的一切，吴魏和林纾一起去了趟上海。
见到吴魏的时候，华勇惊讶之余也有一丝尴尬——樊胜美刚刚搬进他在欢乐颂的房子。
他察觉了那一刻，吴魏对他行为的不赞同。
华勇的尴尬，在看到林纾的那一刻到达了顶峰：“姐，你……你怎么来了啊！”
“我不能来？”
“不是啊，我只是有点意外你和老大一起来了。而且谭总不是明天的飞机去北京吗？”
“取消了。”林纾友好地和樊胜美打招呼，“樊小姐，又见面了。”
“姐姐……姐姐好。”樊胜美撩了一下头发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她不知道林纾会怎么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足够经济实力也足够爱她、愿意和她一起负担起一家人的对象，她害怕失去，十分害怕。
“我来找高雯。”林纾对此刻的情况已经心知肚明，她给华勇搭了个台阶，“正好，吴魏说来找你，想着今天周末你应该在家，就一起过来了。”
这层楼的三套房和安迪的房子一样，都是记在晟煊公司的名下，谭宗明把三套房钥匙都给了林纾：一套给华勇住，另外两套林纾租给高雯——象征性地收了点租金。
林纾说完，敲了敲高雯的房门，高雯的起床气很足，敲了半天才来应道：“谁啊——”
“你房东。”
听出是林纾的声音，高雯一下子从床上冲到了门口，开了门就往林纾身上扑：“哎呀你终于来了！”
“你不会现在才起吧！”面对着高雯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林纾嫌弃道，“大明星，注意下形象。”
“在你面前——”高雯正想说在你面前不需要形象的时候，抬眼就看见走廊的另一头，华勇、樊胜美和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啊——”意识到自己蓬头垢面的形象就这么落在他人眼里，尤其是和樊胜美认真打扮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之后，高雯大叫一声，转头就往屋里跑，“你怎么不告诉我门外还有其他人啊！完了完了，我的形象，我的形象毁了。”
“刚不是说不需要形象吗？”林纾和吴魏等人挥了挥手，紧跟着高雯走进屋子，关上门，“再说了，小勇面前你早就没形象了，之前你喝醉酒发酒疯的样子他也见过了。”
“她女朋友没见过啊，还有楼下那俩小姑娘，我在她们心里可一直是女神啊！”
林纾看着这样斗志昂扬又像以前一样自恋的高雯，欣慰地笑了。看着屋子里的行李箱，她问道：“你刚从剧组回来？”
“三点多到的，你看我这才睡几个小时！”高雯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黑眼圈，哀嚎：“我的黑眼圈啊——”
“下个组什么时候进？”
“明天要录个竞技综艺，叫什么……”高雯满屋子的翻找杰森之前带来的资料，“你抓不到我。”
“跑步的？”林纾环顾着高雯满屋子的衣服，“你有运动服吗？”
“没有啊，高雯理所当然，“这不是你来了吗，正好陪我去买衣服。”
竞技类综艺怎么看都和高雯气场不和。
林纾翻着节目资料，奇怪道：“杰森怎么会给你接这样的节目？你这种多走两步就气喘，平时也没锻炼过的人，去和健身达人赛跑？”
“健身达人？”高雯从来没翻过这份资料，这会才注意到节目里她要被健身达人追赶，追到了就被淘汰，淘汰了就没镜头，“完了完了，他们应该不会拼尽全力追我吧？”
“你说呢？”林纾对传媒行业不了解，把问题抛回给高雯。
高雯想了好一会也没有答案，干脆放弃了思考：“刚刚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是谁啊？”
“小勇之前的老板。”
“啊？”
“也是我的前男友。”林纾问高雯，“樊胜美什么时候搬来和小勇一起住的？”
“没注意，”高雯忙着跑剧组试戏，“不过前几周我就在这层楼里碰到过她。”
“恩？”
“穿着睡衣。”
意识到弟弟和樊胜美的发展之快已经超出自己想象，林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本是担心如果自己的反对表现得太明显，会让华勇有逆反心理加快他结婚的打算，如今看来，只怕是计划着过年带樊胜美回家了。
“你和小勇还会见面就吵？”
“谁想和他吵啊！”高雯叫道，“是他先挑衅我的好嘛！”
“好好好，”林纾一边给谭宗明发信息，一边等着高雯梳洗打扮，“你还要多久？”
“哪件好看？”高雯手里拎着两条裙子，在身上比划。
“都不好看。”林纾站起身，在高雯的衣橱里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我只陪你一个小时。”
“什么！”
“一个小时够买一身运动服了。”林纾熄屏手机，“我到上海来可不是来陪你的。”
高雯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你就这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吗？”
“忍心啊！”林纾点了下她的额头，“快去换衣服，不然我可走了。”
“嘤嘤嘤，你好狠的心啊——”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门我走了。一——二——”
“好了好了！”高雯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把气垫和口红一股脑塞进包里，跳到林纾面前，“走吧！”
林纾在和高雯等电梯的时候，余光始终关注着另一边的房门。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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