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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杜牧 时下正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清晨,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为这本就充溢着哀痛与忧伤的节日更添了几缕哀思。待扫墓的物品一切准备妥当后,父女三人便朝东南方向行进了。如往常一样,乔玄没带一个家仆。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哀伤。与亲人阴阳相隔是每一个人心中无法治愈的一道伤口,任凭岁月怎样流逝那份哀思终究无法消散。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父女三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简单中透着大方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王朝平之墓,夫乔玄,女乔靓、乔婉〗等字样。字体遒劲有力而不失柔和,不难看出雕刻者用心之深。墓碑后面是呈半球形的墓冢,许是有人经常打扫的缘故整个墓冢纤尘不染。墓冢四周绿树环绕,环境清幽和墓冢连成一体,丝毫没有一丝诡秘恐怖,反而让人倍感温馨。让人不得不佩服墓冢设计者对布局及地理位置的精确把握。 「平儿,你还好吗?我带大乔、小乔来看你了。你看她们都长大了。和你一样都很漂亮。我这糟老头却一年老似一年,平儿你可不许嫌弃我啊!」言罢哈哈大笑了起来,眼角却不期然溢出了眼泪。老者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后脑勺,「对了,平儿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桃花糕、菊花糕…」三人立即从食盒中拿出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糕点一一摆放在墓冢前。「娘,小乔和姐姐来看您了。我和姐姐现在都很乖,爹对我们也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我们想您了,娘亲……」说到最后小乔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的哽咽了起来,眼泪夹杂着泪水在脸颊上缓缓流淌。 立于一旁的大乔一言未发,只因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成长途中的迷茫、彷徨与害怕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作为家中长女所肩负的担子在这一刻也可以暂且放在一边。这次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哭一场了。 乔玄望着两个女儿因压抑哭声而不断抽动的肩膀,再也无法控制住想哭的心情,像个孩童似的呜呜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父女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悲伤中。过了许久,三人才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此时一道猥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缅怀亲人的哀伤。「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如此貌美,敢问芳龄几许?」说罢放肆的大笑起来,令人心生厌恶。来者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身着华丽锦袍,但长相令人实在不敢恭维,四个字――贼眉鼠眼。男子骑一毛色纯正的棕色马匹,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小喽啰人人手持大刀,面相凶恶。乔玄见此情景,暗道不好。因是给妻子扫墓不想被人打扰,故而每次从未带一个家仆,谁曾料想此次竟碰上了土匪。但毕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乔玄立刻上前将两女儿护在身后,拱手向马上的男子道:「这位公子见笑了,这里并无什么小娘子,只有老朽的两位女儿。如今世道不太平,大家出门在外也都不容易。我看公子也非一般庸俗之人,不如卖老朽一个面子到我府上喝杯茶,老朽定当重金酬谢公子。如何?」 「哼,本公子岂是那贪财之人。自古百善孝为先,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我已过弱冠之年却一直未找到合适的妻子,今日我与令爱一见钟情,有心与您结姻,还望老丈人莫要推辞。」言毕直盯着大乔看。「你莫要欺人太甚,就你那模样还想娶我姐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小乔立刻挡在大乔身前吼道。「小乔,不得无礼。」乔玄呵斥道。「爹…」「你还不快住口,这位公子小女顶撞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实不相瞒,我这大女儿已许配给县令之子,这一女不嫁二夫,实在不敢高攀公子啊!」「少罗嗦,兄弟们将她们给我绑了带回山寨给我做压寨夫人」「是,大当家」众喽啰一拥而上。「快跑…」乔玄对姐妹二人大喊道,二人立即反应过来,分头拼命跑去。奈何深闺小姐怎跑得过土匪呢?当下大乔便被捉住了。小乔因性格顽皮,偷溜出去是常有的事也间接练就了一副逃跑的本领,此下并没被捉住。 「大当家,那小的给跑了」「混账,一群大男人抓不住一个小丫头,一群饭桶」众人唯唯诺诺不敢接话,心中却想道「大当家亲自出马也未必能捉得住那小丫头」那土匪头子此次的主要目标是大乔,故而也没做多追究,一行人打道回山寨。 话说小乔一路狂奔根本就没察觉到前方一人正驾着一匹马向她这方向赶来。「吁……」少年情急之下是使出全身力道死死地拽住缰绳,这才避免了一场飞马踏人的悲剧。因为用力过猛,少年被甩了出去。幸而少年一个空中翻身定住了身形,不然必定被摔得狼狈不堪。此少年正是从舒县赶到皖县为母亲刘氏扫墓的周瑜。扫墓所准备的物品无一幸免散落一地。 「姑娘,何事如此匆忙?以至于连前方有人都未察觉到。今日若不是我及时勒住缰绳,此番你不死无疑」周瑜难掩怒气的说道。清明节原本情绪就低落,如今碰上这种事更是令人烦躁不已。 「啊…」小乔听到这番话方从刚才惊吓的状态回过神来,立即从湿漉漉的地上爬了起来,淡绿色的长裙上沾满了污泥就连脸上也未能幸免。原本白里透红的脸庞瞬间就变成了“花脸猫”。此时的小乔已无暇顾及这些,想到父亲和姐姐可能已落入了土匪手中生死未卜,不由悲从中来。抑制不住的号啕大哭了起来,那娇弱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忍心去苛责这位小姑娘。 「哎,姑娘在下不过说了你几句,你怎么就哭了呢?」少年无奈抚额道。此生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听到女孩子哭了,更遑论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近大半个头、正哭得楚楚可怜的女孩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人家了呢! 小乔姑娘这会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忽然听到这道温和的嗓音,不由转身朝声音的主人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色锦袍,只衣领处绣着几笔淡淡的梅花花纹。左手持一柄宝剑,剑鞘做工精细,上面雕刻着“龙泉”二字,隐约间可看见旁边还有用小篆雕刻着的两个小字『青竹』周边则盘绕着一些未见过的花纹。历朝历代,龙泉都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而眼前这柄由上乘青铜铸成的剑鞘,绝好玄铁掺了少许青竹磨成的颜料打造而成的剑柄,不难想象出其剑身的锋芒。视线稍稍上移,只见少年的腰间别着一块质地上乘的和田白玉,玉身周围散发着柔和的光茫,圆形的玉孔下面系着金黄色的络绳。视线再往上移,入眼的是一张俊俏白净的脸,面容俊秀、五官精致。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闪烁着令人心安的光芒,让人看上一眼便不由自主的想要信任眼前的这个人。然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两道好看的剑眉――浓密而黝黑为这原本稍嫌清秀的面容添了不少英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这是小乔的第一反应,以至于若干年后小乔忆起两人生命中的第一次交错依旧觉得如梦如幻,不太真实。 「姑娘,姑娘,你有没有受伤?」少年看着眼前正处于呆愣状态的少女,不由担忧的开口询问道。 「啊,你、你说什么…」一向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小乔同学这次彻彻底底害羞了一把,只是脸上沾满了泥浆让人根本无从发现。 「我是问姑娘你有没有受伤?」「没有、没有…」小乔急忙挥手说道,刚才的那幕场景虽惊险万分,但那白色骏马的确没有碰到自己。 「哦,如此甚好。姑娘在下还有要事,我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等一下…」话还未说完,小乔同学的手已快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抓住了正欲上马离去的少年,顿时少年纯白色的衣袖立即出现了一个淡黄色的手印,少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啊…」小乔立即往后跳出了一大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小乔看着被自己弄脏的纯白衣袖不知所措低着头等待对方的责罚。 看到这般模样的小乔,周瑜也着实不忍出言责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温和的说道,「姑娘不必自责,在下这身衣服已被雨淋湿回去也定是要换洗的。倒是姑娘如此着急不让我离去,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助的?」小乔惊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聪慧的少年。那充满善意的眼神和带着淡淡关心的语调让小乔心中一暖。 「实不相瞒,公子我确有事需要你的帮助。」小乔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略带些迟疑地开口说道。「姑娘但说无妨,能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必倾力相助。」娘亲知道的话定会很高兴吧! 听完少年的一席话,小乔再无顾忌将今早所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少年,但越说越伤心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少年听完小乔的一番描述略略思索了一下,见她如此伤心,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你且别哭了,你父亲和姐姐还等着我们去营救呢!」 〖对啊,父亲和姐姐还等着我去营救呢,我怎能这般没骨气就哭了起来呢?〗思及此,我们的小乔姑娘硬是将眼泪给逼了回去,开口向少年询问道,「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嗯…姑娘,你父亲和姐姐被他们捉去大概多长时间了?」「不到半个时辰」「如此追上他们便不是件难事了,那群土匪大概有多少人?」「大概二十来人,只有那土匪头子骑了一匹马,其余的均是步行,但个个都手持了一把这么大的刀」边说边向少年比划了那把大刀的大概尺寸。毕竟是十二岁的少女,再怎样顽皮遇到这种事难免还是很害怕的。 「这样啊…」少年微低着头、来回踱着步开始了一番思索。两道好看的眉毛不由皱到了一起,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小乔偷瞄了一眼正在思考中的少年,心中不禁感慨,〖好漂亮的眉毛〗 「有了」少年眉目带笑、稍显得意地向散落在地的一堆物品走去,俯身拾起了一由红色油纸包裹着的物品。随即转过身对小乔说道,「姑娘,那群土匪只有一匹马,想必你父亲和姐姐应是被押着步行。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想必定能追得上他们」「等一下…」「怎么了?」「他们那么多人而且都手持大刀,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小乔望着少年小声提醒道,再怎么厉害毕竟也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很多时候,战胜敌人靠的不仅仅是武力更多的是智慧。我一想好该如何对付那群土匪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少年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轻快地翻身上了马。「上来吧」说罢向小乔伸出了右手。小乔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一时有点为难。少年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姑娘,救人要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听完此言,小乔打消了疑虑,伸出双手借着对方的力道笨拙地爬上了马背。 待小乔坐稳了,少年出言提醒道,「姑娘,待会马会跑得很快,你要抓紧了」 「嗯」小乔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出发了,驾、驾…」白色骏马像离弦的箭一样嗖的一下飞奔了出去。耳畔微风驰过夹杂着雨丝打湿了两人随风轻轻扬起的发丝,偶尔几缕发丝缠在了一起随即又分散开来,一如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命运般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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