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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阵
夜晚霜寒,正是最冷的时候。
雪纷纷扰扰的不期而至,盖在身上,虽进不了甲内,却还是觉着冷。
谢轻狂找人拿了一身大氅,在营内寻着陆青衫。
“副统啊,副统领是在找人么?”
“咦,你看到了今天来的那个道士么?”
“我正找他呢。”
“道长吩咐说,他刚刚去城楼上了,若您要找他,直接上城楼便是。”
谢轻狂知会了一声便跑上了楼。
“城楼风大,你且披上这个把。”那一袭白袍果然孑然一身独立在城楼之上,他凝目北眺,眼底是黑云一片。
谢轻狂与他水獭皮缝的大氅,他接过并未穿上,只是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那柔软的毛,最后化成一声低低的喟叹。
“怎么了?”
“我怕这城关啊,终究是要守不住的。”
“这话切莫让第二个人听到了。战场之上,最怕的便是动摇军心。”
“难道你也不知?”陆青衫转过头来看他,他的眼底皆是隐隐的怒火,这无名火谢轻狂也知道为何,便是他修道之人一颗怜悯苍生之心,见不得这么多无辜将士受苦。叛军人数实在太多,他们即便能以一敌十,也难逃破城之命数。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是军人,是要保家卫国的,这条命本就应该交付在战场。”突然他定睛一看,问道:“你莫非是有了什么办法?!”
陆青衫点点头,他的手指抬起指着洛水上游的方向,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这须得人事配合,你看洛水上游皆是山阻,这几日连日降雨,山溪湍急,若能派人绕过虎牢关将上游的出水口堵上三五日,倒时趁着水势再一炸,整个虎牢关下,便成一片泽国汪洋。”
“会淹到洛阳城么?”
“东京地处高地,应无大碍。”
“那成,我去跟骄阳将军商量一下,将此事办妥。”转身要走,陆青衫却牵了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这事若同骄阳将军商量,那连三分胜算都没了。”
谢轻狂拍了拍他的手,会意他懂了,他的面色也是少有的凝重,想了好久才说:“我去吧,即刻出发。”
“行,若要知会天策将领也未尝不可,中军帐前备好人马坐镇进关喊话,拖住他们,这片刻关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了。”
“放心我已有人选。”
第二天天一亮,季新月便提着枪上了城关。
城楼之下叫阵的已经摆好了架势,统领居中,倨傲的先锋官站在下面提气中气喊道:“躲在关内的缩头乌龟,有本事同爷爷出来一战!”
“你要战,我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虎牢关上上下下皆是国家栋梁之才,对付你,我区区一个烧火丫头就够了!”脆生生的声音自上面传下来的,一番话抵得叛军先锋官一阵脸上一番青红皂白。
季新月一身红衣,像团火似的烧在城墙上头,那火辣辣的,直白的挑衅几乎是伸手直接一巴掌打到了先锋官的脸上。
胡人气得胡子都颤动起来了,他一搭弓,三箭齐发,直取季新月上中面三路。
季新月往后一跃,后跳躲开了来势汹汹的夺命箭,身形遁了去,突而纵然飞起,长枪在空中划出一个虚虚的枪花,直直的取先锋官的门面。我、
还未说话,便已战上,她身形灵巧腾挪扭转之间把先锋官侧打下了马,长枪一挑一撩,便划开好大一片距离。
抱枪自立,脸上一片娇纵神色,在这灰扑扑的战场,真是漂亮极了。
“你这小姑娘,竟然只身掠阵,忒胆大了些!”在先锋官背后的叛军将领倒是起了惜才之心,想着芳泽就在眼前,不若放软了身段怀柔将人收了。
季新月手中银枪一抖,枪尖直指那人喉头,毫不客气地说:“我无愧于天地,自没什么好怕的,到时你们——”她拖长了声音,眯着眼睛扫了一圈,说话从牙缝中突出:“如豺如狼,出兵倒是奉了谁的旨意,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一路上毁我大好河山,倒还有跟本姑奶奶说话的力气,真,该,死——!”
这时,那统领脸上早已涨的像猪肝一般的颜色,他纵然再惜才,此刻也不得不在十万双眼镜面前,将这个害得他颜面尽失的小姑娘的命留下。
季新月长枪一撩,起手一个定军拍出,再枪花一挽,沧月惊蹄,生生将旁边二人避退开,直身穿云,转身破风,带着炽热的温度,她手中那把武林之豪发出慑人的光芒,瞧准时间高高跃起,身体绷直像一张弓,狠狠的拍下,龙牙一出天下红!
她带着崩山的气势而下,那名先锋官直直的从马上倒了下去,头盔裂成了两半。同跟上的两个人见势不对,便开始使出下流招数缠着她,让她疲于奔波。
季新月久攻不下心中烦躁,不多时便露出了破绽,侧腰一个空挡被人狠狠一撞,飞了出去,那边扬马鞭跟出,整个人都被笼在了马蹄之下,那牲畜的力道季新月是知道的,断不可被它这样踩到,不然当真会命丧如此。
她忍着腰间的剧痛,朝着旁边扑地一滚,马踏碎了城门口的石像边缘,带起的碎屑飞溅到她的脸上,纵然用手挡了一挡,还是将脸刮得一阵生疼。千防万防,还是破了相啊,破了相的人,可当真更没人要了。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过的尽是没人要等荒唐事,纵然面前是死是生,此刻突然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当人不惜命的时候,这些便都不是了问题。
可是她的命,还是有人惜的,突然间,一道剑气自头顶抛落,速度之快甚至还伴随着风刺穿金属时呜咽的声音。
这凌冽的声音,被人称为剑鸣。
带着气场,直直的落在他们的面前,所有人此刻都被这气场所牵制,毫无移动半分的本事。
“起来,任驰骋,进门。”
一个陌生的男声密音传入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和令人安稳的感觉。
作为一名好士兵,季新月想也没想跃起身来便抬手任驰骋,她那匹绝尘绕过众人直奔她而来,她飞身上马,一拉疆绳,头也不回的朝着城关跑去。
那扇沉重的大门为她打开了一条缝,后面的人看到门开便想向前冲去,而前面被控制住了的人完全挪不开身,一时间人潮涌动,挤成一团,连叛军统领都自顾不暇。这一叫阵,倒是他们天策府赢得风风光光!
季新月一回到关内,先是大口畅快的呼吸了几口,随即才感到腰侧的锐痛,她几乎趴在马上,连来人都唤不出来,最后还是被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给扶下了马,一张口便是骂声:“季新月,你命不要了是把,爱出风头到把命都丢了?!”
季新月一听这话,便是两条柳眉皱到了一起,她一把推开那个万花弟子,然后说道:“要你管!”
司徒非笑倒是笑了,松开手,倒是看着她,说道:“我到要看看,除了我,谁还愿意管你。”
“在闹什么呢?”陆青衫从城楼上下来便瞧见了这一幕,他本是修道之人,在这帐中无半点官职,可是他那日梯云纵一手,自然是把在场的人给镇住了,加之多年浩气盟统领的担当,倒是不大意的把自己放到了长辈的份上。
“没事,就是季都统回来了,身上有伤却不肯就医,我们便起了些争执罢了。”司徒非笑这句话是有意说重了一些,本想着让季新月能听出其中用心,没想到抬眼一看,却是看到那姑娘十几年情窦未开的眸子此刻望着那白衣道士眼底尽是水漾的情义。
这便是,喜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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