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常好

　　第七章、

　　夏时雨，说来就来。

　　没走得几步路，豆大的水珠就噼里啪啦地从天上砸落下来。

　　步歌本来也不是真的要压马路排解心情，当然不愿意湿身淋雨。

　　想着定点坐标比移动坐标好找得多，步歌怀揣目的地挑了个显眼的商铺，和霓霓一起站在门檐下躲雨。

　　霓霓伸手接雨滴玩了一阵，见雨势未有停歇的迹象，转脸对还在摁手机的步歌说：“借你手机我打个电话回家。”

　　“吓？”步歌一慌，手指忙乱地关闭微信后台，“你手机不能打？”

　　“我手机……”霓霓眼神一黯，有气无力地，“不想开机。”

　　隐去通敌罪证的步歌把手机交给霓霓，默默祈祷这个时候别出什么消息通知，以免坏掉她苦心拖延的成果。

　　拨通电话后的霓霓一听到家人的声音就立马褪去一身坚硬外壳，字字流娇露柔。

　　她糯糯唤了声“妈妈”，然后细细地解释雨势太大暂时打不到车可能会晚归，后又嘱咐父母先去休息不必等门……

　　霓霓娇弱的模样步歌极少能见，她总习以为常认为她的好朋友有着一颗强大到跋扈的内心，是任何挫折都击不倒的。

　　可在感情面前，霓霓也表现得与她不同于常偏又符合常理的敏感脆弱。

　　第一次，步歌想去心疼一个同龄女孩，为这样的霓霓而感。

　　……

　　垂帘似的雨幕在地面上炸开一朵朵涟漪，溅起的水花四处乱蹦像落盘珍珠。一辆的士冒着密密雨针疾驰而来，刹停在她们躲雨的店门前。

　　车门一开，常恩弓着身子钻出的士，两三个大步跨到她们面前。

　　留在车内的黎立修探出个头来，在茫茫大雨中打着手势叫唤步歌上车。

　　步歌见目的已达，毫不迟疑抛下霓霓，欢欢快快地一头冲入的士里。

　　车门关合，的士载着一对重色轻友的小情侣，又压飞一路水花疾驰而去……

　　商铺的门檐下，一晃只剩下常恩跟霓霓目目相对。

　　常恩脸上的焦虑未褪，明明是刚从车上下来，他的额头鬓角却漉漉全湿，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竟然追了过来……霓霓口半张眨巴着眼睛，还没发得出声，已被他一把抓了手臂。

　　“为什么要自己偷偷跑掉？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为什么问都不问我一句就为几个不相干的人生气？？”

　　在常恩一连串的为什么之后，霓霓仍旧愣愣维持着呆滞不变的表情。

　　这不是装傻，是突如其来的反转，颠覆了之前所有推理，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反应不过来。

　　常恩等不到回答，继续口气含怒地迭声问：“知道现在多晚了吗？知道女孩子走夜路有多不安全吗？还下着大雨，你还非往偏僻的路段走，你知道我刚才急成什么样吗？”

　　霓霓默言，垂下眼睑紧抿了唇。她羞愧地发现，在常恩的怒责下她居然有一丝心虚，她居然会有些惧怕失态的他。

　　手臂被掐得生疼，可她不敢挣脱也不愿挣脱，犹犹豫豫地又偷掀了眼皮去瞄他。

　　对着闷声不吭的霓霓，常恩心里叹息连连。

　　据说女生吃醋，是因为她们所爱之人给予的安全感不足。所以男生不经意的一点疏忽错误，都会令女生顿失依赖地去嫉妒赌气。

　　在给予安全感的这件事上，他的确做得有欠妥当。

　　是因他性格上一惯自我为先，有行动却缓着步调。是他要想太多顾虑太多，才忽略她的许多感受。

　　只是从第一回遇见她开始，他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将她牢牢看进心底。不是清浅纯粹的欣赏，而是兴趣盎然的吸引。

　　他丝毫没有半点抗拒就欣然接受这股吸引，任由着自己去关注她，去跟随她，去接近她。当这股吸引越涨越大，越来越浓时，他又对她滋长出另一股独占欲。而且他强烈地想要完整独占她的所有感情和视线。

　　她不会知道，她每天清晨给他的一记笑容，能让他好心情一整天。她也不会了解，她每一次的主动，能让他心跳狂喜。强压着几次三番想要对她表白的冲*动，为的是争取多些时间和机会可以表现更多。因为他其实很讨厌失败，也很害怕被拒绝。

　　他不单要她眼里有他，还要她心里也有他，并从今往后都只有一个他……

　　霓霓的眼睛隐隐渗出些许水光，在暗黄迷离的路灯下似是泫然欲泣。

　　吓得常恩一抖连忙收回心神，急急问：“怎么了，你这是要哭吗？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那么凶的，实在是你一跑急得我人都乱了。”

　　霓霓神色极不自然地摇头，窘迫地憋出一个字：“痛……”

　　“痛？哪里痛？”常恩更急了。

　　霓霓揪着眉直跺脚：“手！手臂被你掐得好痛啊！”

　　“……”

　　常恩松了手劲，手掌虚虚地顺着霓霓手臂一直滑落到她手腕处，像是要抚顺她惊乍起的竖毛。

　　她那么细的腕骨，他两指圈了还能空出一大指节，轻轻拢住不敢再覆力，怕稍一用劲他就会把她掐红捏伤。

　　指腹下所触及的那一片柔滑肤质，让常恩心跳渐渐加速。

　　他忽然冲*动地很想拥抱她，想用怀抱给眼前细皮嫩肉的她遮风挡雨。也想用最直接明了的动作，赠予她在他身上缺失的一份安全感。

　　这样想着，他就张开双臂将她揽在了怀里……

　　微微察觉到她的身体有一丝僵硬，他忐忑不安地屏息着。她并没有推开他拒绝他的拥抱，所以他告诉自己，等一等，给些时间来让她回应。他需要她的回应，用一份只有她才能给的认同感，来回应他。

　　漫长的几秒钟，在常恩心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她在他的胸前蹭了蹭，一双小手攀上后背给予他最真真切切的回应，常恩的嘴角这才得瑟地翘起来。低下头去伏在她的肩膀上，常恩心满意足地，只想牢牢记住这一瞬……

　　常恩心满意足之时，霓霓也满足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进展到这地步，她之前胡思乱想的那一堆统统都当垃圾一样翻倒出脑海。

　　她就说嘛，暧昧也得彼此情投意合才能产生的，火花就得相互对撞才能摩擦的。今晚一场气她没白生，聚散离合一网打尽哈哈哈哈……

　　一时想得太过得意，霓霓乐得没控制住肩膀一耸一耸的。害得常恩以为自己又使力过度箍疼了她，忙散开手臂嘀咕。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骨头，不养胖点喂结实点，以后我都不敢再抱你了。”

　　雨声太大，还有雷声干扰，常恩的嘀咕霓霓基本没听得清几个音，踮起脚把耳朵凑到他的唇前。

　　“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骨头？”

　　她的耳轮长得圆润透薄，耳垂又是显性完美的半滴水状，看得常恩滚了下喉结极想咬她一口。

　　可她处处皮娇肉嫩，一口下去还不得见血？他还是注意点力度多抱她几下以解他的燃眉之渴吧。

　　常恩抬手又搂回她，闷声道：“我说你骨头太咯人，想把你养肥好洗洗下锅炖了吃。”他牙痒痒地把“兽”欲硬转化成食欲，“说起来我还真饿了。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宵夜去。”

　　霓霓翻了个白眼。碍于身高差距还被他楼着，她晓得他也看不到她的鄙视，只能阴森森地答了句：“我喜欢吃你，你先把自己给炖了吧。”

　　“嗯嗯，我知道你喜欢我。”常恩赖着脸曲解霓霓的话，随后又换了认真的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霓霓心跳一滞，缓缓推开他的搂抱，仰了头去看着他的双眸，深深地：“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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